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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千兩,那是常態。除了拍賣之外,還有一種,直接帶人回家,也就是贖身,就更貴了。常金說那康王找的小倌今晚便要拍賣,他擔心此人跟店裡邊的人聯合起來坑康王的銀子,所以一直纏著康王不讓他走。」

  「更擔心康王一直著迷此道,要去給他贖身,把他們王府都掏空。」

  我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心頭翻江倒海一陣,總算緩和過來:「康王這麼些年,我從來沒聽說過他好男風,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

  賀櫟山道:「正是因為從前不好男風,所以常金說康王是被那個小倌給騙了。」

  我道:「還好你來找我。今天我非要將康王帶出來不可,趕明被宸妃知道他在宮外這樣混帳,我也得連著一塊挨罵。」

  賀櫟山道:「殿下莫急,小王跟這裡的老闆有些交情,咱們直接進去,被人看見不好,等會跟景杉鬧出來什麼,也妨礙人家生意。」

  賀櫟山說著便叩響了門。

  我和康王到底也算皇家子弟,這館裡面不知道有沒有認識的,走進去碰見了,傳出去不是什麼好事。至於賀櫟山……

  「安王這麼熟悉,莫不是從前都是這麼進的?」

  「小王已是聲名狼藉之人,不在乎這些,只是有些朋友礙於臉面,要跟小王一起去城中這類地方消遣,不想被人看見,沒得已,小王都帶著他們走後門,輕車熟路上了。」

  他拐彎抹角又擠兌上我,我剛想說點什麼,門就開了。一個戴著帽子的少年站在門前,懶懶地抬著眼皮,語氣煩躁。

  「恭桶在裡面呢,你進來收吧,忙著呢,沒空搬,待會兒賞你兩個銅——安、安王……」

  那少年戰戰兢兢地躲去一邊,門拉開,手搓著衣擺,嘴唇顫動:「小人、小人眼拙……」

  賀櫟山打斷他:「你們老闆在何處?」

  那少年往後看了一眼:「老闆正在陪客人呢,小人這就去將老闆叫來……」說完,人便一陣煙兒似的溜走了。

  「安王在這裡還真是熟客,連倒恭桶的都認識你了,」我二人站在院中等著,人來得慢,我又跟他聊了起來,「你跟我說說,你府上那些,有沒有從這裡找的?」

  賀櫟山沉吟片刻,道:「殿下,小王這些愛好,殿下一清二楚,何苦這樣擠兌。」

  他突然之間語氣便委屈起來,我摸不准他到底是真話假話,只好順著他道:「本王只是順口問問,從來沒想過擠兌你什麼。更何況……」

  賀櫟山道:「何況什麼?」

  我道:「本王其實也有一些疑惑,想要請教。」

  第13章

  賀櫟山突然之間起了興味,眉毛一挑,「殿下且說。」

  我道:「你喜歡男子,是什麼時候察覺的?天生便這樣,還是後面突然有一天轉了性子,從前我離京的時候,沒看你這樣過,國子監裡面那麼多青年才俊,你也似乎不太往來。」

  「小王只是欣賞美人,男人女人,有什麼干係?是從小就這樣。國子監裡面那群,小王並不覺得有什麼美處,喜歡男人,也不是見個男人就喜歡,喜歡美人,也不是長得美就喜歡。殿下也不必當作是什麼怪事,像我這樣的不少。」

  他說著,話鋒一轉,「殿下問我這個,莫不然真如康王所說,對那位狀元郎見色起意?」

  我不語,心想這老闆動作怎麼這麼磨蹭。

  「殿下若想試試此道,小王看這慕玉館裡面便有不少相貌好,體貼的公子,依照殿下的條件,絕對沒有不願意的。殿下何故去碰有官身的,麻煩。」

  我道:「這些話你我私下講講可以,莫傳了出去,朝中當官最怕這些,名聲有礙。」

  「殿下跟那位八字還沒一撇 ,處處卻替他擔心,小王看殿下中毒深已,恐怕比康王殿下還該治治。」賀櫟山聲音輕鬆,「放心,小王曉得分寸。」

  那老闆就在這時候來了,穿著一件繡花的長袍,黑色的錦靴,面若敷粉,身材纖細,身量不高,穿的顏色也很清淺,遙遙見了分不清男女,近了走過來跟賀櫟山搭話,才能聽出來嗓音有些低啞。

  這人大概三十出頭的年紀,當老闆還算年輕,賀櫟山跟他寒暄著,問他最近生意如何,他也都一一笑著應答,不時看我兩眼,賀櫟山便主動道——

  「這是我一位朋友,你稱他柳公子便是。」

  我自認了姓柳,也跟那老闆說了兩句,就這麼打過招呼。賀櫟山接著跟他套話,問最近有沒有什麼人在這裡住得久,跟一個叫文桃的清倌走得近。

  那老闆說是有這樣一個人,在慕玉館住了有七日,是位年輕公子,姓竹。

  聞言,賀櫟山看我一眼。

  我點了點頭。

  賀櫟山跟那老闆道:「那位竹公子在哪裡?本王跟他是舊友,聽說他來了這裡,想要見一見他。」

  老闆沒有猶豫,就這麼帶著我二人到了三樓的一間房門口,他率先敲了敲門,叫了一句「竹公子」,裡面很快傳出來一個聲。

  「誰?!」

  只這一個字本王就辨出來是景杉無疑,不知為何心頭一股無名火,一腳就將門踹開。那老闆嚇了一跳,往後倒退了兩步,賀櫟山跟他耳語兩句,他轉頭便走了。直到人消失在樓梯,賀櫟山方才走到我身邊。

  「冷靜,殿下冷靜。」

  「你平日裡荒唐也就算了,如今宸——你娘正給你說親,你跑這種地方來,傳了出去,你要叫你爹娘面子往哪裡擱?」

  我跨進門,一準往床上去尋,卻發現那簾帳開著,床上卻空無一人,反而靠窗的位置一張桌子邊坐著兩人,其中一人就是景杉,另外一個穿得清涼,叉腿坐著,能看到皮膚顏色,白得驚人。

  一聽我講話,他頭蹭地轉了過來,是個身材瘦弱的青年,只是兩頰乾癟,像沒吃飽過飯,外頭光照進來,臉上的粉就這樣順著顴骨往下掉,「誰啊你!」

  他伸手指著我,景杉跳了起來喊了一句「三哥」,緊接著將他伸出來的右手按了下去。

  我指著那小倌呵了一聲:「你出去。」他叉腰站了起來,對著我罵了一句,聽不清楚是什麼,賀櫟山走過來,他本來還要再罵,突然之間便噤了聲,縮著腦袋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景杉,腳蠢蠢欲動往外挪,賀櫟山拿扇子指著他道:「你且出去。」

  他「蹭」地一下便往外面溜,本來已經走出去了,腳步聲又往回傳了幾下,過來將門帶上。再就是噔噔的下樓聲,漸漸遠了。

  「三哥,你怎麼來了……」景杉匆匆朝我走來,引著我在桌前坐下,突然之間話鋒一轉,「對了三哥,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撓著腦袋,怒錘了一下桌子,將桌子上的骰子震了起來,蹦了一個到地上,咕嚕咕嚕滾到賀櫟山的腳下。

  「常金這吃裡扒外的奴才……昨晚叫他回去拿銀子,到現在還沒過來,原來是去告我的狀。」

  賀櫟山蹲下身將骰子撿起來,放在桌前,「咦」了一聲,「怎麼康王在這兒賭骰子呢?」

  我定睛一看,那桌子上擺了有兩個骰盅,還有一張借條,白紙黑字,按壓了手印。

  「你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指著那骰子問景杉,他立馬就道:「我跟那小倌賭錢來著。我聽別人說文桃——就是剛才出去那個,從前跟人學過賭骰子,跟他玩過的客人沒有幾個贏過他的,有一點名氣,我就想來跟他學兩招……」他說著兩眼一瞪,「三哥,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我難道跟賀櫟山一樣嗎?」

  賀櫟山正喝著茶,突然嗆了一聲。

  「我要是跟賀櫟山一樣風流,我康王府家底早就空了,倒欠不知道多少錢。」景杉一本正經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三皇兄你放心,我絕無可能染上這種癖好,你上次提點,我已經記下來了,而且……」他說著,突然之間壓低聲音。

  本王湊過耳朵聽。

  「三皇兄,實則這次是我刻意為之,上回你進宮跟我母妃說了涵寧的事兒,她是打定主意不跟涵正當親家了,不過又挑了吳英的女兒——就是上回她選的另一個,說無論如何都要在今年成婚,說選了個最好的日子,錯過便沒有了。」

  「這件事是她通知我,說已經跟父皇說了,吳英那邊也很願意,」說到這裡,他突然開始掉眼淚,耳朵紅起來,「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就要我去娶她,三哥,我母妃拿那些主意,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她找誰算的,又是怎麼跟吳英說的,統統都是她在拿主意。」

  「我馬上就要娶妻。日子就在下個月,她已經說好,不准我推拒。我沒得法子,想了這個下下之策,想著來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傳出去我好男風,吳英那邊知道了,自己去退婚。」

  賀櫟山「咦」了一聲,「可是康王殿下,你化名竹公子,誰認得是你在這裡風流?」

  景杉道:「哦,這也是我的一計。」

  賀櫟山道:「是什麼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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