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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裡,只把人分為有用或無用,看得慣和看不慣。

  恰逢除夕夜裡的一束煙花沖向天幕紛紛灑灑炸開,流光溢彩,映燃了滿窗。

  映得那雙杏眼也亮晶晶,暖洋洋的,一切情緒顯得格外真誠。

  但翼風又不自覺地想,她在背對他時,是否也不得不心虛地承認自己的確利用了世俗的評判,利用了他的身份。

  他聰明,實力不俗,代表了與他同階層、同處境的太多人,他們是一股龐大而可靠的力量。

  師緹雪用他們與那些狡猾倨傲的老傢伙們斗,最後鮮血淋漓,贏了。

  她成了天武真正的掌權者,不容任何人挑釁與忤逆。

  「現在呢?」那聲音興致勃勃地聽著他們的故事,在黑暗中漂浮遊蕩,像是一縷伺機而動的遊魂。

  翼風坐在角落裡,閉眼仰頸,露出沉醉卻痛苦的神色:「為了報恩。」

  他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自己對師緹雪而言,唯有那把令人聞風喪膽的斬閻劍還存在被利用的價值,且難以被旁人代替。

  既然是利用,切不可信了她許的一切承諾。

  但師緹雪沒有食言,是天底下最坦誠而大方的人。

  她把自己的信任毫無保留地給了他,龍影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威風。

  翼風有過困惑,質疑,更有過取而代之的念頭,最後因為被年少時的苦難磨礪得稀少卻珍貴的良心與情義,將所有複雜的情緒變為衷心臣服。

  他記得尊卑,時刻不敢忘記即便自己如今穿上錦衣華服,也裝扮不出世家貴公子的優雅風度。

  自卑敏感與渾身凶煞的血氣皆是骨子裡的烙印,與那位被她退了婚的蒼家公子有雲泥之別,被對立

  者背地裡罵他是師緹雪養的狼犬。

  但難抑心動。

  他陪著她度過了許多痛苦消極的時刻,捉摸出了怎麼在她被桑嶺封印耗得暴躁煩悶的時刻,最有效的把人安撫下來。

  他精心又妥帖地打點好了師家的一切,任何細枝末節的煩瑣事務都不可能打擾到她。

  毫無疑問,師緹雪在他的幫助之下過得舒坦了許多,雖然比不上少年時的逍遙自在,但也知足。

  翼風也是個知足的人,覺得能一直陪伴師緹雪左右,勝過一切獎賞。

  然這種陪伴不知不覺變得逾矩。

  那聲音貼著他面頰拂過,氣音譏嘲:「你騙人。」

  翼風從牆角的陰影中緩緩睜開眼,骨子裡的患得患失與這些年養成的傲慢在他臉上刻畫出貪婪的神色,眼睛亮得驚人。

  他低低沉沉地笑了聲:「是啊,就算她對我的好是騙我的,我也願意死在她只對我笑的這一刻。」

  那聲音心滿意足,順著他頭骨上出現的裂縫,終於鑽出了腦海。

  桑嶺覆霜。

  牽引那些粉末的靈力自華盈身上源源不斷地震盪擴開,通過空間術進入了桑嶺。

  某一個瞬間,華盈若有所感,抬頭看向夜空。

  今夜的封印是大片皎白清冷的月色,滲透了漂浮不定的夜霧,映入她極亮的眼睛。

  不知何時,匹練般柔順的月輝斷裂,天空像破開了一條裂縫。

  第115章 高天之上,清冷月……

  高天之上,清冷月輝如流雲深霧,罩了百里。

  從裂隙里泄出的粉末越來越多,萬頃波濤般湧向天地間。

  粉末無形無色,卻在幽明眼裡呈現出深深淺淺的白光,一路暢通無阻地滲透游龍般沖向封印裂隙的離火綢,無窮無盡地散在長風裡。

  華盈面色急變,踏風而上,踩著離火綢鋪成的通天長階來到封印裂隙之前,掌心貼上斷裂的封印。

  修補術的靈紋如針線般交織纏繞,填補在裂痕間,神力殘力只是因外來力量的觸碰而輕輕一盪,拉扯出小幅度的光影,便能將她的掌心絞割破碎。

  這些粉末對靈紋視若無睹,輕飄飄地穿透了過去,滲透她周身燃起的靈力屏障,接觸到皮膚的瞬間留下冰涼的觸感,卻並未對身體造成任何影響。

  華盈心中不祥的猜測越發明晰,這東西不是為他們這些人準備的。

  桑嶺下方,怪笑聲在四方驟起,血腥氣伴隨兇悍野蠻的震鳴聲盪開,讓整個虞淵都化作了戰場。

  那些似人非人的殘忍之物經歷了截天一戰,原本已經奄奄一息,僅剩下斷肢殘骸在封印神力的日夜嚴懲之下苟延殘喘著,只保留著生性里最原始的屠戮與毀滅欲,卻在此時此刻被什麼東西激發出了旺盛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機。

  殘肢碎骨組合重構,生長成更為詭異的模樣。

  華盈低垂的眸光透過封印裂隙,撞上一雙猩紅的眼睛,如一對染血燈籠照亮樹皮一樣層層堆疊的恐怖臉龐。

  在它身後,跟著一呼百應的猙獰鬼影,直衝裂隙而來。

  華盈明白那些粉末的作用了。

  ——是為即將衝出封印的邪魔準備的。

  。

  桑嶺地面的裂縫之下,是廣袤無邊的血色地獄。

  蒼雲息身上挨了一刀。

  其實也不能算是刀,那隻三頭六臂的邪魔撿起被他砍下的一條手臂,拿在手裡看了看,片刻之後親手撕下了手臂上的血肉,只留下一根血跡斑斑的白骨。

  它雙手握著白骨輕輕一折,露出一道斜長的不規則斷裂面,像一柄布滿尖銳缺口的長刀。

  蒼雲息小腹被骨刀割開長長一道口子,伸手捂著傷口時,兜住了一把濕潤蠕動的腸子。

  若是面對清流城的那群魔頭,蒼雲息覺得自己不會這麼不堪一擊。

  但這些邪魔太多了,他掉入了一個怪物窩裡。

  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步步緊逼過來,殘暴的氣息足以隔空傷人,讓人發自本能地顫抖起來。

  蒼雲息壓抑而顫抖地抽了口冷氣,但他不能往後退,把滴著血灑在外面的腸子塞回了腹腔。

  身後的神力屏障里,師緹雪快要想明白怎麼把漩渦封住了。

  組成漩渦的一絲絲盤旋的水線在她眼裡呈現出越來越明顯的規律,師緹雪驚喜地笑了笑,雙手的靈力倏然生火,變成無數火蝶飛向漩渦。

  這些粉末對人倒是無害,卻能讓那些只剩一口氣的邪魔快速恢復當年的模樣,萬一讓衝破了封印的邪魔沐浴在粉末無處不在的環境中......

  師緹雪打了個寒顫,絕不允許它們擴散到大陸其他地方。

  「蒼雲息,再撐一會就好了,你看著點咱們的神力屏障啊,如果被邪魔攻破了,你又來不及補,你得叫我。」她氣喘吁吁地說道,封堵漩渦極耗力氣,細密的汗珠一顆顆滑落下了臉頰。

  師緹雪進來之前,沒想到查探和堵住一個漩渦需要耗費她全部的精神與注意力,她無暇顧及頭頂封印上的那道讓人恐懼的裂隙,甚至連環繞在她與蒼雲息周圍的保護屏障都騰不出手去維持。

  於是讓蒼雲息肩負起了看好屏障的重任。

  「好。」

  蒼雲息重傷的身體搖搖晃晃,回答她的聲音卻很穩,讓人覺得十足的可靠。

  他其實想回頭看看師緹雪。

  她也是第一次進入裂縫去直面這些殘忍可怖之物,不會想到神力殘力作為一縷殘留了千百年的力量,在邪魔群起的攻擊之下其實同樣顯得脆弱,並非無懈可擊。

  更沒有機會知道原來神力殘力化作的屏障只能暫時護住作為承載者的她自己。

  其他人若是觸碰到神力殘力,會被這份超越修行者血肉之軀的力量重傷。

  蒼雲息心想,還好是他陪著師緹雪進了這裡,不然換作別人,一定會把真相告訴她,害她分心的。

  十八道銀焰龍柱沖天而起,接替師緹雪身後破碎的神力殘力屏障,能暫時再保護她片刻,也將伏虎棍與邪魔撞擊盪起的風暴聲全都阻攔了下來。

  銀焰龍柱外,蒼雲息被邪魔擰斷了胳膊,雙膝驟然磕在了地上,骨裂聲被一道消音障收住。

  師緹雪背對著他,笑眼裡飛舞著一隻只明亮的火蝶。

  它們輕盈地撲向漩渦,有些泯滅在漩渦里噴灑的力量中,更多的是前赴後繼地朝漩渦飛去,明亮的火光堵在了一個個微微翕合的洞口上,將那些試圖往外飄散的粉末攔截得越來越多。

  師緹雪默念著求求了能不能再快點結束,暈眩感襲來的瞬間讓她腳下趔趄了一步,也沒聽見身後有一聲實在遏抑不住才不得不從咬緊的牙關里溢出的痛哼。

  她甩甩頭,加快了靈力的流動,想早點離開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怕自己再多帶一瞬就真的會力竭暈倒:「蒼雲息,你和我說說話,你還撐得住嗎?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蒼雲息環顧潮水般湧來的邪魔,拇指擦過唇角血跡,咽下喉嚨里涌動的鮮血,笑著說:「當然沒問題,你安心忙你的。」

  他抓住杵到地上的伏虎棍,拖著殘破的身體站起來,血水流淌在被折磨變形的手臂上,無法再勾勒出原本結實流暢的線條。<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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