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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桂華好幾次借著各種由頭想過去姚既雲那邊,都被皇后阻止,毫無商量的餘地。

  連溫映池要過去看看,穆晏清都直接堵在門口。沒有人見過往日和顏悅色又伶牙俐齒的穆常在像今天這般,話不多一句,只是一副「你們殺了我就能過去給曄妃使絆子」的模樣。

  姚既雲只是要一個盼頭,她這麼深愛著李煜玄和腹中孩子,也許只要一句話,她就能咬牙挺過來了。

  穆晏清把心一橫,要過去見一見姚既雲。

  易桂華當然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如願,說:「妹妹沒有生養,本宮和嫻嬪要過去你是百般阻攔,你如今過去又有什麼用?」

  秦佩英一顆心七上八下,正要出來罵人,穆晏清回頭遞了個眼色,看向門外的顧甯川,說:「皇后娘娘,甯川過來之前是帶了皇上口諭,有話要帶給曄妃娘娘,不到不得已的時刻都不可以說,我必須把話帶到。」

  易桂華看到她一臉篤定的堅決,甚至猶如聽到聖旨一樣被鎮住了一瞬,沒再阻攔。

  就算是假的也無妨。

  「好,你快去。務必把皇上和本宮的心意帶到。」皇后當即應允,壓根顧不上找顧甯川進來再問一遍真假了。她信任穆晏清的分寸和聰明,言下之意就是讓穆晏清有想法就快去救人,有什麼真話假話都儘管說,還有這個做皇后的給她兜著。

  穆晏清一掀帘子進來寢殿,血腥味把這裡熏得詭異又絕望。就算在劇組見過好多次這樣的戲份和搭景,其中也不乏演技派們精湛的表演,但突然直面這樣真實的人間煉獄般,她還是瞬間被鎮住,每一步都走得千斤重。

  她很想騙自己這是搭景罷了,放鬆下來調整狀態準備對戲。但一次次的鮮血淋漓讓她認清了事實,這全部都是真的。

  所有的生命消逝和無能為力都是真的。

  姚既雲的臉色和一張紙並無兩樣,被褥上面浸染的大片血跡好像生出了獠牙的花,還在貪婪地吸走她剩餘不多的氣息繼續壯大。

  「娘娘……」穆晏清輕輕喚了一聲。

  姚既雲認出了熟悉的聲音,吃力睜開眼,認出是穆晏清,第一句話就是問:「皇上……皇上來了嗎?」

  穆晏清強忍著眼淚和哽咽,雙手揉著姚既雲冰涼的指尖,點頭道:「皇上守了一夜呢,如今要上朝,不得不先走。他有話讓我帶給你。」

  雨沒日沒夜地下,姚既雲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撐到夜幕將至了,李煜玄只是午後來過一次問問情況,就讓皇后坐鎮。

  姚既雲的目光頓時被點亮,一把握緊穆晏清的手。別人來說她大概都不會聽,但對穆晏清百分百的信任,再想艱難地提起一口氣問下去,都要緩一會兒。

  穆晏清捂住她手裡的冰冷,說:「皇上說,你家裡的事情尚有轉機,但是需要些時日,他正與前朝的大臣們周旋,此事急不得。他讓你務必保全自己,堅持下去,皇上說了,他很盼著忙完了一過來就能見到你還有這孩子。娘娘,你要撐住啊。」

  姚既雲苦苦對抗這麼久的絕望和痛苦頓時煙消霧散。她凝神靜氣告訴自己,只要撐過這一趟,就可以迎來望穿秋水的美滿。

  一個時辰後,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如煙花點燃了這片死寂般的寧靜,在偏殿裡等了一天一夜的人驚喜得以為是幻覺,聞聲起身,要再細聽一遍確認奇蹟。

  但是,那啼哭聲卻也如煙花般,只一下就徹底消失在天邊,再也沒有了。

  姚既雲抱了抱尚有餘溫卻再無回應的女兒,肝腸寸斷之間連再喚她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一句話噎在心裡,噎在唇齒間,痛得根本說不出聲,隨即昏死過去。

  三日後,姚家被處決,仿佛是因為臨死前的決絕和不甘響徹牢獄,在血光四濺的這一刻,姚既雲睜眼醒來。她最初還恍惚以為先前的所有全是一個噩夢,但認真感知了片刻之後,她就知道孩子的確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永遠離開了她。

  「弦凝……弦凝……」姚既雲聲音喑啞,喉間乾澀,迷糊和清醒之間只知道喚著往日叫得最多的名字。

  「娘娘醒了?」

  姚既雲聽不出這聲音里的陌生,說:「給我拿杯水來。」

  「娘娘已經昏睡了三日,還好上天庇佑,娘娘福澤深厚。」

  姚既雲慢慢將一杯溫水咽下去,人也清醒不少,心底的麻木和疼痛尚未發作上來,她就在這樣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先感覺到很多不對勁,抬頭一看,「你……你是誰?」

  面前的的宮女對姚既雲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從未在儲秀宮出現過。

  宮女似乎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先給姚既雲墊好靠背,跪下說:「回娘娘,奴婢賤名小庭,娘娘有什麼吩咐儘管喚奴婢去做。」

  姚既雲忽而不知道從何問起,周圍的一切還是雲裡霧裡的。

  小庭見姚既雲沒有話,說:「娘娘若還沒有別的吩咐,奴婢趕緊先去召太醫過來,還要稟告皇上和皇后娘娘。」

  姚既雲的思緒還未能集中起來,時而覺得眼前還是像一場夢。

  小庭出去之後,又一個面生的宮女走進來,低頭道:「娘娘,小庭姐姐正差人辦

  事去,奴婢先進來伺候娘娘。娘娘只當奴婢們都是弦凝姑姑就好。」

  第二個素未謀面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姚既雲終於從愁雲慘霧的頭緒中找到點頭緒,「你又是什麼人?弦凝呢?怎麼一直沒見她?」

  宮女的語速輕快又咬字清晰,說:「娘娘,弦凝姑姑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姚既雲從萬般苦痛中感覺到不尋常,「什麼叫不在了?」

  這宮女一問一答之間並不猶豫,對姚既雲的問題全有準備,就等著她問。「娘娘,那日您和小公主出事之後,弦凝姑姑就因為長年替皇上給您下藥一事,自覺害死了小公主,心中虧欠,對不住娘娘和小公主,自行了斷去給小公主賠罪。」

  姚既雲有一瞬又認為這肯定是夢裡的胡話,覺得可笑至極。在此刻本就萬念俱灰的心裡,她又直覺感受到這些荒唐的悲劇,都是真的。

  「娘娘,來日方長,望娘娘寬心一些,儘快養好身子才最要緊。娘娘的家人和小公主如今在天之靈,必不願看到娘娘如此傷心。」

  這宮女一直深深低著頭,正要把提前準備好的話繼續說下去,猝不及防地被突然撲到眼前的姚既雲嚇到。

  姚既雲披著凌亂的長髮,面無血色,宛若鬼魅。「你剛才說什麼?本宮的家人怎麼了?」

  「娘娘……這……這聖旨是在您生小公主的那一日昭告天下的……」

  這場延續了幾日的淒風苦雨終於停歇,天邊起初像被人捅開一道口子,才沒日沒夜地哭訴,如今累了倦了,又通過那裂縫透下了一絲光。

  宮中的人正感嘆奸佞一除老天開眼的時候,小庭腳步匆匆地跑進了永壽宮。她並不知道自己剛才出去期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穆晏清叮囑她防住奇怪的人這一預判被鑽了空,只知回來之後再看到曄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便片刻不敢耽誤。

  穆晏清踩著積水越走越快,心中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姚既雲在醒來的最初只要見她一個人,這天邊的光絕非一個好預兆。

  和那日迎接小公主的到來一樣,穆晏清才走進來就感覺到心裡一沉。

  這寢殿早已經收拾得如平時那樣清雅,外間還掛著姚既雲最喜歡的幾副字畫,藥香清幽,美好如初,和鏡頭關掉之後又恢復現場準備下一場戲一樣,所有生離死別和聲嘶力竭都只是留在台詞裡面,其實並沒有發生。

  只有目光如一潭死水的姚既雲永遠留在那裡。

  「娘娘。」穆晏清剛才的焦急和不好的預感此刻都停了下來,她甚至開始不敢靠近。

  姚既雲的鬢邊還淌著淚痕,聽到聲音漏出一抹很淡的笑意,側頭朝她招手,「過來,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穆晏清放下往日熟悉劇本一樣的所有預判,挨著姚既雲輕輕坐下來。

  「晏清,我其實猶豫過一會兒,我不願再讓你背負這些,可如今連弦凝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一個可以說上幾句話。」

  姚既雲聲音很輕,如同在聊一樁閒事,若不是穆晏清的雙手驀然一緊。

  穆晏清心裡跳得如鼓聲,直覺告訴她,她的預判和防備都沒有抵過命運對姚既雲的殘酷,還是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往後的每年,晏清,你會不會……念在昔日府邸情誼,替我給我的女兒和家人祭些東西……我的孩子,她連這世間都沒看一眼呢就走了。春花秋月、落霞秋水,她還什麼都沒看過。」

  「娘娘……別說這些泄氣的話,娘娘有什麼話,來日方長可以慢慢說。」穆晏清哽咽著。

  「原來是我對不起你,晏清,若不是我,你也不必受他所迫,背負罵名當了主子,這後宮只有來路,原來是我……是我連累了你。」

  這場醞釀已久的風雨終於在穆晏清心裡重重砸下來,她半張著嘴,終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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