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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問這樣的野心,又怎會在嘉寧和廣安年間突然消散呢?只是被他暫時藏起來罷了。

  三王之中,太子受教於劉澤騫,靖王受教於朱明鏡,恭王出身低微,未曾得四儒教導。

  唯有一人,既是皇室血脈,又是他的內門弟子——

  黎珀。

  陸諱的最終目的,是將黎珀推上位。

  說到此處,唐瓔忽又想起一事,嘴角牽起一絲嘲諷的笑。

  「原來……昔年郡王殿下將阿旭推下水,是有原因的。」

  黎珀雖為紈絝,卻因出身皇室,尚算有些修養,絕非孫堯、周長金那般的混不吝,若非事出有因,絕不會隨意傷人。

  就說他大冬天的非要將陸閣老的兒子推下水的那件事兒,不僅她,便是陸子旭本人都想不明白。

  其實很簡單——

  陸諱的勢力滲入千秋閣之後,舒太妃無奈受制,黎珀也不得不屈從於老師的權威。

  他既不敢反抗陸諱,也不願成為叛賊,便只能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以那般激烈的方式來表達對老師的反抗,同時也希望能藉此引起太子的注意。

  除黎珀外,周皓卿也是棋子之一——

  陸諱算到天子回宮的頭一件事便是召「孔玄」和馮高氏進宮,遂鼓動周皓卿趁宮中防守薄弱時造反。

  承安門被炸後,又令林歲趁機將千秋閣一眾殺手引了進來,只等周皓卿闖入正殿,馮孔二人即將抵達承安門時再對他們痛下殺手。

  千秋閣的殺手們人數眾多,天子的護衛隊雖訓練有素,卻寡不敵眾,抵擋了一陣便悉數陣亡,至於孔青……也因保護馮高氏而死。

  為了引發更大的轟動,馮孔二人必須死在承安門附近。

  就連林歲寄給鍾謐的信,也是陸諱故意模仿成朱明鏡的口吻而寫——

  他既想撇開自己,卻也不能讓鍾謐惹上嫌疑。

  馮高氏是鍾謐所殺,鍾謐則是為了保護天子的利益而犧牲,所以他必須與天子綁在一根繩兒上,是以當他被天子下獄而非處死時,才恰能體現帝王的護短專橫。倘若鍾謐對天子存有不軌之心,黎靖北反倒成了受害者,這是陸諱最不願看到的,所以鍾謐的形象必須乾淨。

  如此一來,也算是重複了往昔時太祖皇帝包庇莫同的事跡,並從最大程度上激起了民憤。

  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打鬥仍在繼續,雙方兵力皆折損不少。

  幽林中,濃烈的血腥味掩蓋了竹葉的清香,久久難以消散。夕暉之下,雁歌聲驟起,蕩漾在山野間,恰似孤魂的悲鳴。

  霞光中殺伐不斷,眼見己方人數越來越少,陸諱沉靜的面容終於有了崩塌的跡象。

  黎靖北將他的焦急看在眼裡,卻不點破,只隔著刀光劍影,狐眸輕飄飄地睨向不遠處的老者,容色淡然。

  他知道,陸諱在等陸子旭的援兵。

  只可惜,他再也等不到了。

  「說起來,陸閣老籌謀多年,

  大事兒上絕對稱得上算無遺策,只是在某些細節上,仍然沒有守到位。」

  君主在同他說話,陸諱卻無心搭理,眼神死死地盯著城門的方向,焦色明顯。

  一滴冷汗自他斑白的鬢角冒出,順著乾枯的雞皮滑落到眼尾的紋路上,略顯滄桑。

  似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惶恐,半晌,他強作鎮定地轉過頭,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

  「怎麼說?」

  黎靖北睇了他一眼,眸中冷色不減。

  「書院落成之初,朕提議將左、右僉都御史及月夜的案子作為結業案移交給書院的學子們,無人反對。可一旦談及女子為官之事,便立刻遭到了以林氏兄弟為首的諸多官員的反駁,唯有陸老師您……」

  他頓了頓,容色微斂,眸光轉向一旁的緋袍女子,「站出來替阿瓔說了話。」

  當日廷議上,林建大斥女子「為官不詳」,雖有墨修永、宋懷州等官員先後出面駁斥,卻依舊壓不住一邊倒的聲音,最後還是陸諱以一句「求才需謹慎,選官亦如此」扭轉了局面。

  他先是拿「孫堯刁難周惠,寒英仗義執言」一事舉例,暗示比起履歷和出身,為官更重要的是品性和責任,隨後更是起誓——寒英已被他收為內門弟子,若是來年春闈她未中進士,他便主動請辭。

  四儒在咸南地位崇高,陸諱既下了這樣的決心,便是連帝王都不敢輕易拂他的面兒,諸臣工亦如是。

  有了章寒英這個賭注,眾人的不滿才漸次平息下來——

  畢竟沒有人會認為一介女流,僅用一年的時日便能考取進士。

  「孫堯欺負周惠的事兒你是如何知道的呢?你雖說是書院的老師,卻不過掛了個名兒,平日裡也不常去,卻對裡頭發生的事兒了如指掌,如此只能說明一點……」

  隔著沙塵,黎靖北望著陸諱,狐眸清冷,「你有眼線,而那眼線——」

  「想必就是陳覓。」

  聽到這兒,唐瓔頓悟。

  陳覓在錦衣衛任南鎮府使,其上司便是周皓卿。

  難怪宮變那日炸門的人會是他,想必他一早便成了周皓卿的心腹,又或說,他書院武夫子的職位,就是周皓卿一手安排的。

  神機營最具威力的武器便是炮和銃,承安門便是被炮炸毀的。至於銃,好在郭傑提前往裡頭摻了水,以致火藥受潮,無法產生威脅,否則那些火器入了宮,後果不堪設想。

  「周皓卿未曾拜師,朕始終無從得知他所效忠的『老師』是誰,直到林歲的出現……」

  「原來從那時起,陛下就起了疑。」

  陸諱扯出一個心不在焉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不愧是人中龍鳳,當真聰慧。」

  黎靖北容色不變,「老師也不遑多讓。」

  陸諱最厲害的一點,莫過於利用身邊的人來掩飾自己的不軌之心。

  齊向安、周皓卿、林氏兄弟,甚至她的獨女陸容時都是籌碼之一。

  嘉寧十六年,太子妃的人選已定。側妃的位置只有兩個,被崔貴妃硬塞進來的孫寄琴占了其一,至於另外一個,則被尚為吏部侍郎的林歲給盯上了。

  明面兒上,林歲想做國舅,陸諱則為了順應女兒的心意,「無奈」做了國丈,一切看似水到渠成,實則暗藏玄機。

  林歲在拜入鍾門之前便是陸諱的學生,至於陸容時……她的痴情倒恰好替自己的父親掩飾了這份野心。

  而齊、周二人雖未與陸諱產生過直接的關聯,卻也頗受其恩惠。

  齊向安口口聲聲稱他為「老師」,卻終其一生都未能拜入其門下。陸諱欣賞他的才華,願意將身患跛足、被太祖皇帝驅出太和殿的他引薦給同僚,只這一點,便足夠引得齊向安死心塌地。

  而周皓卿則是靠著齊向安的關係進的錦衣衛。

  ——齊向安對自己的外孫女婿尚不熱切,卻願意費盡心機來提拔周皓卿,顯然是得了那位「老師」的指示。

  三王相爭的那些年,陸諱冷眼旁觀,誰也不看好,只等他們撕得魚死網破,便讓自己的學生——福安郡王趁虛而入。

  夕暉下,雙方局勢仍在僵持當中。

  陸諱的侍衛還剩十人,而天子那頭的人馬雖不及他的一半,但個個兒武藝高強,訓練有素,再撐個一時半會兒是沒問題的。

  暮光漸暗,距天子的援兵趕到還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而陸子旭那頭接應的人依舊遲遲未到。

  陸諱逐漸察覺出不對勁,眉宇間透出明顯的焦色。

  如今宵禁將至,他須得儘快出城,畢竟拖得越久,情況越是不利。

  唐瓔將他的焦急看在眼裡,卻不以為意,鹿眸牢牢地鎖定著眼前的老者,目光如炬——

  「被貶青州府前,我回了趟照磨所。」

  陸諱回過頭,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看向她的目光帶上了探究。

  黃昏下,女子身披晚霞而立,緋袍烈烈,眉眼清潤,流暢的下頜在霞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柔和,卻又透著勃發的力量。

  箭美人案了結之時,她只是一名都事,還夠不上這身緋衣。

  彼時,她因不滿天子的新政去敲了登聞鼓,落了個被貶的下場。臨行前,她最後回了趟照磨所,為羅匯的案子做了結,查閱文卷時,卻教她有了新的發現。

  「羅匯的父母在漳州有一大片產田,常種烏石荔枝,他便利用這些荔枝來籠絡官員。」

  陸諱「哦」了一聲,手支著下頜思索了許久,似乎才想起羅匯這號人。

  「你是說……那個貪墨賑災銀,受笞刑而死的左僉都御史?」

  「沒錯。」

  也是讓她因「風聞奏事」被笞的那個。

  唐瓔頷首,望著他的目光愈發深刻——

  「當然,收幾筐荔枝並不構成貪瀆之罪,這些荔枝只是他用來試探對方合作意向的工具,真正出漏子的,是我朝的『半印堪合』制度。」

  聽到「半印堪合」四個字,陸諱似乎來了些興趣,眸色一轉,道:「怎麼說?」<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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