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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齊向安,雖飽讀詩書,卻恃才傲物,且天生跛足,求學時先是被各大名師拒之門外,殿試時,更是被太祖皇帝以殘疾為由當眾攆了出去,以致成名後不屑於對任何人俯首巴結。他能有今日的一番成就,全憑自己的一身硬本事死扛過來的,未曾拜過師。

  周皓卿就更不用說了,無論文武,皆比不過其兄周誠,就連進錦衣衛也是託了黎靖北和齊向安的關係,正經老師倒是有,卻不算名師。

  當然,三儒之外的陳昇她也不打算放過,畢竟那封寫給鍾謐的信,用的是他或朱明鏡的口吻。

  陳昇雖非四儒之一,卻在經歷司深耕多年,資歷極深,又與鍾謐同為慶德年間的輔臣,若是讓他寫信將鍾謐叫出去,那也是叫得動的。

  眼前的迷霧太深,多思無益,為今之計,只有逐個擊破,看能否在這四人的口述中尋到突破口。

  上值後,唐瓔首先去了陳昇的值房——

  她決意從都察院的內部查起。

  她到時,陳昇正在伏案寫公文,見了她,面上揚起和煦的笑,道了聲「章大人」,轉身去為她斟茶。

  經過昨日那一遭,唐瓔對茶有了陰影,連道了幾聲「不必」,俯身在書案旁坐下了。

  陳昇倒也沒堅持,只微微頷首,以眼神詢問她有何事。

  唐瓔抿了抿唇,卻並不急著作答,鹿眸半垂,眸光越過氤氳的茶汽,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老師」的四位候選人當中,除陸諱外,她最不願懷疑的人便是陳昇了。

  猶記她初入都察院的那會兒,還只是個八品都事,可謂微不足道,位卑言輕。宋懷州怕她受欺負,哪怕纏綿病榻也不忘囑咐他這位相交多年的摯友對她指點提拔,而陳昇也不負他望,始終對她照顧有加——

  不僅在她觸怒封敬時做主緩和了兩人的矛盾,更是在馮高氏主動受刑,她出諸臣工輪流代打時,頭一個走上刑凳,身體力行地履行了對宋懷州的承諾……

  宋懷州......

  每每憶起這位贈簪之人,唐瓔總是心頭一梗,那是藏在她心底最不願提及的故人。

  然而此時此刻,為了讓陳昇破開心房,她卻不得不以故人為切入口……

  二人聊了會兒往事,唐瓔又將話題往朱明鏡身上帶。

  「陳大人年少時,似乎和朱大學士一同求過學?你們……」她看向陳昇,鹿眸半彎,「可是同門?」

  陳昇倒是坦然,頷首稱是。

  「我的這位師弟啊......」

  思及故人,他捻了一把鬍鬚,目光略微有些遲疑,「我雖與他同出一門,卻對他實在稱不上了解。」

  這點唐瓔倒是相信。

  據她所查,陳昇與朱明鏡二人雖為同門師兄,入仕後卻並未產生多少交集,一個在經歷司,一個在翰林院,共事的機會也不多,除非刻意維繫,關係也就淡了。

  自踏入值房的那刻起,唐瓔便在觀察,觀察著陳昇的一舉一動。

  然而從始至終,這位僉都御史都神色坦然,不似有半分隱瞞。

  當她提起宋懷州時,陳昇蒼老的瞳孔中越過淡淡的懷念,然而更多的卻是釋然,可當話題轉移到朱明鏡的身上後,他卻顯得興趣缺缺。

  「為何?」

  儘管心知肚明,唐瓔仍作不解狀,「您與朱大學士既是同門,理該比旁人更為親近,為何卻……」

  「——因為身份。」

  陳昇打斷她,粗眉微皺,似乎隱隱有些不悅,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朱家乃高門,且聲名極旺,其族中後代,所交非富即貴,又如何看得上我這寒門出身的破落戶?」

  言下之意,朱明鏡瞧不上他。

  陳昇看似溫和,骨子裡卻是個極傲的人,人家既無結交之意,他是絕無可能拉下臉去攀附的。許是惺惺相惜,又或是同病相憐的緣故,他和同樣擠不進四儒之內的宋懷州反而交情頗深。

  唐瓔聽得出,他說起這番話時,語氣中帶了點兒自嘲的意味,神情間卻未見失落。

  陳昇還是以往那個陳昇,永遠八面玲瓏,滴水不漏,分明是三朝元老,卻空有名望,常年屈居人下。這樣的他,有朝一日,是否也會像宋懷州一樣心有不甘呢?

  唐瓔摸不透他的心思,遂只能岔開話題,作八卦狀,眸中露出狡黠的光。

  「我聽說……朱大學士還是咱們總憲的老師呢!」

  陳昇卻是一笑,順著她的話題附和道:「是啊,師弟一生桃李無數,不僅趙大人,便是連大理寺的董大人亦曾拜入過他的門下呢,說起來......」

  他摸了摸下巴,眸中露出幾許興味——

  「嘉寧年間,他還收過一名女弟子,同僚藉此打趣過他,他卻偏說那女子有狀元之才,乃天降紫薇星。果不其然,拜師兩年後,那女子便在殿試中一舉奪魁,成了嘉寧年間唯一一個女狀元。」

  女狀元......

  唐瓔心念一動,忽覺胸口滾燙,似有什麼呼之欲出,面兒上卻仍是一副輕鬆閒適的模樣。

  「那可真是稀奇。」

  眼見上值的時候

  快到了,陳昇還有公務要處理,她不便久留,道了聲「打攪」便告辭了。

  再次回到案頭時,公文早已累計成山,她不得不開啟了一天的勞碌。

  批了一上午,唐瓔擱下筆,方欲抬頭活動下肩頸,張己卻突然來報,說是查到陸容時近幾日與誰通過信了。

  唐瓔問:「誰?」

  張己給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陸府。」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常言道,頑疾難除,……

  陸府?

  唐瓔凝眉,「可是……陸太師?」

  張己卻抿了抿唇,道:「下官無能,只查到陸答應近日往陸府去信頻繁,並未接觸其他人,至於與之通信的人是誰……」

  他搖了搖頭,似乎有些愧疚,「下官也不知……」

  此外,張己還告訴她,陸容時每月都有修家書的習慣,尋常也就一兩封,所書不過是些簡短的問候,到冷宮後亦是如此。

  可上月,她卻寫了足足七封。

  唐瓔頷首,「張大人辛苦了。」

  內心卻有了計較——

  陸容時本性驕矜,又極為愛美,能讓她放低姿態、自毀容貌的絕非一般人等。

  那人是誰?

  會是陸諱嗎?還是陸子旭?

  陸容時自小受寵,她實在想不出有哪個陸家人會對她下這樣的指示。

  線索既斷,多思無益。正好,除陳昇外,她還想去見見另外的三儒,陸諱便是其中之一。

  下值後,唐瓔徑直去了陸府。

  陸太師的府宅與她想像的不太一樣,她原以為似陸諱這樣兒的大儒,宅院定是古樸大氣的,然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頗為意外。

  所謂「陸府」,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一無亭台樓閣,二無花間水榭,並未刻意附庸風雅,反而布局簡陋,樸素空蕩,就連灑掃的僕役都沒幾個,僅庭院中零零散散地種了幾棵春樹,為整座宅院稍添了幾分生機。

  唐瓔到時,府邸的門正開著。出於禮貌,她還是上前叩了叩。

  來接應的是一個長滿了雀斑的啞奴,見了門外的緋袍女官,他似乎有些意外,雙臂微抬,用手比劃道——

  「敢問閣下是?」

  唐瓔不解其意,只得按照尋常登門的禮數遞上了名帖。

  「下官乃都察院副都御史章寒英,亦是陸閣老的內門弟子,此來拜訪閣老,勞請小哥通傳一聲。」

  那人點點頭,比了個「稍候」的手勢,進裡屋去了。

  半盞茶的功夫後,他又走了出來,沖唐瓔擺擺手,似是要引她進去的意思。

  唐瓔道了聲「多謝」,抬腳邁過門檻,跟在啞奴的身後進了陸府。

  她到時,陸諱正在為明日的出行作準備。

  「老師這是......要去登山?」

  唐瓔駐足,掃了眼他行囊中的司南和謝公履,如是猜測道。

  夕輝下,老翁鶴髮飄逸,一襲白袍仙風道骨,身形高大,精神矍鑠,舉手投足皆是一派閒適悠然,一雙滿是雞皮的的手正往行囊里塞著乾糧。聽了唐瓔的話,卻無暇回顧,只抽空回了個「嗯」,頭也未抬。

  陸諱崇道,以天地為萬物,親近自然,不喜拘束。一生所愛,不過遊歷山水,廣收學徒。他的關門弟子雖沒幾個,外門弟子倒是收了一大堆,老少皆有,且男女不忌。

  四儒中,他是最早退出廟堂的那一個。

  見老師無暇搭理自己,唐瓔也不在意,隨手將帶來的灰色布包放到堂屋的桌案上,莞爾一笑——

  「常言道,頑疾難除,痼病難消。」

  她解開布包,取出裡頭的藥材,「學生自知老師患有咳喘的毛病,常常胸悶氣短,肌骨刺痛,夜不能眠,亦知您不喜枇杷等果物,故托人去京郊采了些五皮風和排風藤過來,您若得空,可以清水煎制後服用,於咳疾有緩。」<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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