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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明白他在賭氣,可她天生不會哄男人,見君王擺出這副姿態,想了想,只得佯作無奈道:「行吧,既然陛下不得空,那我只好跟別人一起去了。」

  黎靖北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卷,狐眸緊緊地鎖定她,警惕道:「和誰?」

  唐瓔托腮想了想,竟真掰著手指細數道:「嗯……都察院的任軒、大理寺的陸子旭,錦衣衛的孫少衡……哦!聽說工部的墨修永近日也回京了……誰都行啊,看誰不當值唄。」

  語畢,氣氛

  徹底陷入僵持。她每說一個名字,君王的眸色便要暗上一寸。

  只須臾,他便咬牙切齒道:「我去。」

  唐瓔微訝,眸中緩緩浮起揶揄之色,卻仍作不解道:「陛下不是公務繁忙嗎?」

  頓了片刻,又肅容道:「還是公務要緊,若是因此耽誤了正事兒,小心被御史參奏。」

  說起「參奏」,黎靖北的耳根有些泛紅,輕咳了一聲道:「公務的事兒有內閣把關,不急,更何況......」

  他頓了頓,神態微微有些不自然,「除了你,沒人敢參朕。」

  二人皆是雷厲風行之人,一旦做了踏青的決定,便會立刻啟程。

  典廄署的人牽來馬車,唐瓔率先跳了上去,黎靖北跟駕車的張己交代了幾句後也鑽了進來。

  一路上,兩人互相依偎著,久久無言。

  隔了半晌,黎靖北似是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微咳一聲,突然來了句——

  「為何答應陸容時的提議?」

  唐瓔愣了片刻,旋即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她答應陸容時「回歸後廷,與她一同為陛下誕育龍嗣」的提議。

  這可冤枉她了。

  「我沒答應啊,我說的是『考慮考慮』,再說了......」

  唐瓔側過頭,就勢拱了拱男人修長的脖頸,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的男人這般好,我怎麼捨得。」

  黎靖北被她這番突如其來的誇讚勾得面紅耳赤。

  「你哪兒學的這些混話?」

  唐瓔意有所指地瞧了他一眼,淺笑道:「耳濡目染罷了。」

  女子的笑容太過耀眼,黎靖北忽覺渾身燥熱,肌肉緊繃,渾身起了不小的變化。

  他不欲讓自己在此處失態,遂輕咳了一聲,兀自岔開了話題。

  「陸容時會有今日之舉,恐是受人指使。」

  「為何?」

  「——自毀容貌,她狠不下這樣的心。」

  言畢,懷中的女子並無動靜,似乎對此並不意外。

  黎靖北小心翼翼地覷了她一眼,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續道:「上車前,朕已令張己去查探她近日的動向,看看她在冷宮的那段日子是否接觸過什麼人,不日便會有結果,所以你......」

  他頓了頓,道:「方才選擇暫時穩住她,是對的……」

  「——原來陛下知道啊。」

  唐瓔無奈地笑了笑,傾過身,撩起男人的烏髮繞到自己胸前,隨意撫摸了幾下。

  「陛下既清楚我的目的,方才為何那般作態?」

  聽言,黎靖北又說不出話來了,只耳根的紅意越來越明顯。

  知道又如何……她面對陸容時時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分明就沒把他當回事兒嘛……還說什麼「考慮考慮」,真是……

  他不信阿瓔不清楚他介懷的點在哪兒。

  男人這副憋悶的模樣令唐瓔頗覺有趣,不由細眉微彎,生了打趣的心思。

  「那陛下呢?」

  黎靖北不解,「什麼?」

  「陛下就不想坐享齊人之福?」

  唐瓔本侃他幾句,未料,女子的明知故問竟莫名激起了男人反心。

  黎靖北一改方才的窘態,狐眸半闔,垂首反問她:「那你呢?你願意嗎?」

  君王望著她的眸色太過幽深,明暗交雜間,既顯真誠又透著蠱惑,似是在等一個答案。

  唐瓔卻不為所動,反而故意拖長了語調,賣關子般長喃了一句——

  「我啊......」

  晨曦下的女子秀面白皙,鼻樑挺翹,鹿眸清潤,瞳孔中瀲灩的光撓得人心痒痒。

  不待她回答,黎靖北便將女子抱上了自己的大腿,覆唇壓了上來,蓋住了她所有未能說出口的話。

  「朕只伺候你一個。」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怎麼,諸位還想弒君……

  未時,唐瓔帶黎靖北去了黃梅山。

  黃梅山位於皇城以西邊,是文人雅士踏青賞雪的好去處。該山以「四園」著稱,即春日之杏園,夏日之梔園,秋日之桂園,以及冬日之梅園。

  時令不同,四園各有千秋。如今已是春初,寒梅俱已凋敝,杏花卻未完全綻開,蓬蓬而生的幾節花骨朵兒掛在樹上,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唐瓔對黃梅山並不陌生,去歲朝廷招安盜匪,確立統領人選時,她曾跟著舒姨娘一群人去梅園遊說過周惠。

  彼時大雪紛飛,遮天蔽日,殘敗的枝頭上只余紅意點點,空氣中四處瀰漫著蕭索感。而今再看,黃杏初綻,芳草萋萋,已是一派春回大地之色。

  今日來踏青的人不多,唐瓔和黎靖北下了車,俱覺得身子有些乏,眼見天光正好,遂令侍衛拿來氈毯,倚在春樹下打了個盹兒。

  兩刻鐘後,二人起了身,原想去園林更深處逛逛,豈料好景不長,一陣咣咣噹噹的敲鑼聲隔空傳來,打破了眼前的綺景。

  黃梅山乃建安名景之一,向來是文人們附庸風雅的好去處。尋常百姓忙於生計,無暇至此,而文士們自詡高潔,皆以靜、雅為貴,是以名山之中會有這般嘈雜的聲音傳出,實屬異常。

  「我去瞧瞧。」

  唐瓔朝黎靖北點點頭,未等他有所反應,便隻身陷入了人海之中。

  未多時,喧鬧聲更近了。

  唐瓔還想再往前一步,左側的手腕卻被人拉住了。

  「別急,一會兒有好戲看。」

  男人的聲音低冽,帶著融融春風,令人心頭一暖。

  唐瓔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方想說些什麼,一抬頭,卻見一群穿著灰褐色布袍的男子自杏樹後走了過來。樹影斑駁間,他們眉目凝肅,衣衫襤褸,眸中似有火燒,瞧著來勢洶洶,宛若索命的魑魅。

  為首的老者鬚髮皆白,手持銅鑼,一張皺紋遍布的老臉上寫滿了憤懣。

  須臾,一群人在二人跟前停了下來,還未等唐瓔有所反應,黎靖北便手肘微抬,將她拉去了身後。

  隨著「嘭」的一聲脆響,一面銅鑼摔在了黎靖北腳下。

  眼見君王面色如常,老者不滿地「啐」了一聲,又拿起另外一面,狠敲了幾聲,意圖吸引更多的遊客。

  眼見人群越聚越多,老者眼珠一轉,突然放下銅鑼,扯著嗓子仰面大喊——

  「昏君誤國!廢弛綱紀!姑息養奸!咸南將亡!老夫……不活了!!」

  說罷便從胸前處掏出一把匕首,轉頭就朝自己脖頸的方向刺去。

  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老者的動作有些遲緩,顫顫巍巍間,匕首險些掉落,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卻還是叫他夠上了。

  尖銳的利刃劃破肌膚,迎著罡風,貼著血肉越陷越深。

  再往下寸許就要刺破喉管,電光火石間,一陣勁風襲來,將那逐漸深入頸間的匕

  首掀翻在地。

  是黎靖北。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唐瓔尚在驚魂之中,老者身後的幾名男子卻急急涌了上來,對著黎靖北怒斥道——

  「孽紂!這青天白日的,竟敢當眾行兇!還有沒有王法了!」

  此言一出,人群很快沸騰起來。

  圍觀群眾中,有些不明就裡的的俠士原想為老者出口氣,卻在聽到男子那聲「孽紂」後,倏爾頓住了腳步,目光轉向黎靖北,心頭疑惑頓生——

  莫非眼前這妖孽般的紫袍男子……真是咸南的君主?

  若是,這可就不歸他們管了。

  他們都是名門望族的公子,亦或是官階較低的文士,不論是為了家族利益還是自己的前途著想,皆不敢對君王置喙半句,遂紛紛往後退了幾步,作觀望狀。

  ——天子既未挑明身份,他們只作不知便是。

  面對幾名灰衣男子的刁難,黎靖北不為所動,狐眸輕飄飄地從幾人身上掃過,朱唇微啟,淡聲道:「你們眼瞎麼?我方才分明救了他。」

  「況且……孽紂?」說起這兩字,他忽而面色一寒,狐眸中蓄滿了鋒銳,「你們從未見過朕,又怎會識得朕的容貌?又如何知道朕便是咸南的君主?」

  此言一出,灰衣男子們接連陷入了沉默,眸中閃過慌張。

  黎靖北的意思很明確——

  天子微服出行,未著龍袍,僅帶了包括康婁和張己在內的四名隨從,馬車也是尋常的款式,都這般低調了還被人堵截,實屬異常。

  簡言之,那些人必然是在天子出宮後便將人盯上了,而後一路跟隨至此。

  灰衣人的到來早有預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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