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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處,她補上一句:「帶上青儷。」

  身後那人靜默一瞬,答應了。

  第73章 放燈當年今日

  今夜無雪,閭里高懸明燈,幢幢彩光浮動在夜色中。

  沿路瓦當樓館張燈結彩,絲竹管弦不絕於耳,百姓提著明亮燈花,牽著垂髫小兒,從燈市上走過。

  笑聲、腳步聲、燈花細碎的嗶剝聲在耳邊涌動。

  眼前倒映燈影,人影,月影,五光十色,照得那雙靜水一樣的眸分外明亮。

  李瀛牽著滿眼新奇的酥酪,朝一旁的花燈鋪子走去,在她身後,謝雪明不緊不慢地跟著。

  向來雪白的衣裳浸染上塵世間的流光,映得衣袂如虹,眉眼昳麗,如謫仙俯視眾生,安靜地穿梭於熱鬧人流中,眸里只有那抹鮮亮的紅衣。

  很艷的紅,染成飄曳輕盈的襦裙,里襯是柔軟的雪白杭綢,在纖細修長的頸下露出點點雪一樣的白,另配了白玉腰封,曇花墜環環相連,八破裙幅下綴著銀鈴。

  一步一響,那細微清脆的聲響遁入來往的人群,依稀可辨方位。

  一對年輕夫妻走過,郎君肩上負著小童子,小心環著孩子的腳,和一旁提著花燈的娘子談笑,夫妻恩愛,鶼鰈情深。

  那道纖細的身影恰好從花燈鋪子轉過身,險些迎面和那對夫妻撞上,不知說了什麼。

  被扛在肩上的小童子咯咯地笑了,那對夫妻也跟著笑起來,隨後便是錯身而過。

  他們走後,李瀛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彎彎的笑眼漸漸平緩,她提著一隻皎潔花燈,穿過人群,朝他走來。

  衣裳是紅,花燈卻是白的,白得像雪,一瓣瓣柔軟地綻開,中間的花萼盛著燭芯,一簇昏黃燭火淡沲。

  淡淡燭光曳在緋紅的裙幅上,溫柔渺遠,仿佛層層疊疊的裙擺隨時都會被風吹動,眼前人隨時會乘風歸去。

  李瀛錯愕地看著那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快步朝她走來,撥開累累衣袖,牽起她的手。

  十指相扣,謝雪明垂眸看她,這一刻,她整個人都被他籠在懷中,小小的,纖細柔弱,手裡的燈盞在晃,小狗繞著她裙邊走來走去。

  她手中是一盞曇花燈。

  皎潔幽暗,與腰間雪白的曇花墜交相輝映。

  紅與白,天下至艷至素的顏色盡數傾注在她一人身上,在滿城燈影中,鋪就一副艷麗無儔的畫卷。

  這幅畫卷,就握在他手中。

  買了一盞曇花燈,李瀛提在手中,得隴望蜀,還要再買。

  她任由謝雪明牽著她的手,在衣袖下扣得很緊,腳步不停,在坊市內四處閒逛。

  一路上,有百姓攜家帶口地祈禱祝願,祈願來年豐收,期間有人提起朝廷租庸調製的國策:「要不是朝廷均田分配,給俺分了五畝地,哪來這碧瓦灰牆的宅子。」

  「想不到這等利民的國策,竟然是女子想出來,還是那位……」那人陡然噤了聲,言語間皆是壓不住的訝然。

  李瀛路過聽了一半,也不在意,牽著酥酪掠過那兩位百姓。

  那位諱莫如深的百姓悠悠落下一句尾音:「想不到是那位妖妃……」

  跟在李瀛身後的青儷聽見了,微微愣神,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國策即便是娘娘所作,又是誰為她正名

  世間男子為尊,誰又容得女子功績遠揚,甚至流傳到鎬京千里之外這座偏僻鎮甸中。

  青儷心中惴惴,抬眸望去,雪衣郎君形影不離地跟在那道李瀛身邊,人海洶湧,竟是一步也不曾離開。

  河邊,一鴻漼漼星月倒懸,化冰粼粼,一稜稜飄浮在水面,有一盞盞燈花浮動,星星點點的亮。

  眼前情景讓李瀛想起那一夜,那是她從上林苑歸來,途徑四方街,與天子在河邊放花燈。彼時,謝雪明頭戴皂紗,一身漆黑,在角落隨行。

  河岸燈火輝煌,遊人如織,鮮衣與笑聲,聲聲闖入耳中,倒映著眼中,無比熱鬧鮮活。

  身側,謝雪明問她:

  「那年,你在祈福的紅紙上寫了什麼,可曾記得」

  第74章 刀他流了很多血

  河面花燈盞盞,一片橙黃火光順水逐流,宛若天上銀河傾瀉在人間。

  李瀛一愣,後知後覺地想起謝雪明說的是建平二年,她放在花燈中的祈福紅紙。

  三年過去,那張紅紙連帶著花燈,也許已經成了積在河底淤泥里的塵埃,至於上面寫的是什麼……

  重要麼

  她只是輕聲道:「不記得了。」

  四面百姓衣著鮮亮厚實,河邊有幾個裹著棉襖的稚童相互打鬧,爭先放小船,巴掌大的小船用竹篾骨編成,盛著一豆燭火,底下壓著紅紙。

  稚童們伸出手,艱難地推了一把竹船,看著竹船搖搖晃晃地劃開波瀾,雙手合十,瓫聲瓫氣地許願:「保佑李娘娘在天上順遂無憂,保佑田地豐沃,稻穗在地里長得高高的,在鍋里燉得香香的。」

  「李娘娘是皇帝的妃子,又不是土地神,你給她祈福做什麼」同行的小娃娃不解,另一個稚童接話:「她出主意給了俺家田地,是個大好人!多拜拜她,她在天上一定會知道的。」

  一群小小的竹船在河面飄呀飄,像點點螢火。

  耳邊是小孩子們天真的笑語,聲聲闖入李瀛耳中,恍惚間,她想起建平二年在花燈紅紙上寫下的祝願——

  四海昇平,倉廩豐實。

  在世人眼中身死的第三年,偏僻的鎮甸中,還有一群素味平生的孩子記得她,在河邊放燈給她祈福。

  她甚至有些懷疑這一幕都是有人做戲給她看,只是,這樣做對他來說並無好處,他何必如此。

  李瀛側眸看向謝雪明,後者掌上放著一張祈福的紅絹紙,正

  提筆在紙上寫字,狼毫纖細鋒利,殺紙而行。

  他放下筆,折起絹紙,冷白如玉的指節翻動,那張薄薄的絹紙漸漸顯現出層疊的花瓣,變作一朵緋紅的曇。

  再看自己手中一片空白的祈福紙,李瀛提起筆,幾番抉擇,又放下筆,什麼也沒寫。

  將祈福紙折起,放進花燈里內,挨著那朵紅曇,李瀛伸手輕輕一推,曇花燈慢悠悠飄入河中,皎潔如雪。

  河中有千燈逐流,火光交相輝映,那盞曇花燈消失在燈影里,融進夜色。

  燈搖影曳,人聲鼎沸,李瀛伸手虛虛遮住謝雪明的眼睛,含笑對他說:「你不要睜眼,等半刻鐘,我有東西給你看。」

  謝雪明安靜不動,任由那雙纖細軟白的手捂著他的眼,直到那雙手悄無聲息地移開了,他依舊閉著眼。

  好半響,天穹上遙遙傳來煙火炸響的聲音,不遠處的人群迸發出一片驚嘆。

  耳畔是一片聒噪的歡聲笑語,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李瀛還沒回來。

  他平靜地睜開眼,映入眼帘是一枚香囊,應當是從路邊鋪子裡買來的,繡功平整而簡陋,李瀛眉眼彎彎:「你要麼。」

  謝雪明接過香囊,扣在蹀躞帶上,聲音低啞:「你方才,是買這個去了」

  李瀛點了點頭,忽而抬起頭,仰視滿天的焰火。

  天上焰火浮翠流丹的光影落在她的眸底,很亮。

  回去的路上,暗衛提醒他是否要將香囊送去驗一驗,謝雪明攥住香囊,攥得很緊,那隻香囊卻不曾有半點褶皺。

  他說,「不必。」

  出了城,車隊在官道上行了兩日,改道水路,官船在尚未冰封的江面疾行,浪千重,水千重,沆碭水汽撲面而來。

  風聲漸息,此處風平浪靜,依稀可見兩岸炊煙。

  入夜後,四面俱寂,紅羅帳內,一道纖細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起身,越過外側的郎君,就要下床。

  身後,那人驟然牽住她的手,李瀛沒有停留,轉過身,袖裡寒光畢現,直直地對準心臟的位置刺了下去,一擊即中。

  這地方她悄悄丈量了很多次,不會有錯。

  黑夜中遽然響起一聲悶哼,本該熟睡的謝雪明睜著漆黑的眼,一手捂著心口,另一隻手還固執地牽著她的手。

  郎君鴉發散亂,血從心口不斷地溢出來,黑闐闐的瑞鳳眼一眨不眨地凝著她,也不呼救,只是不肯鬆手。

  分明只是剛剛醒來,力氣卻出奇的大,攥得她好疼。

  李瀛毫不猶豫地將短刀刺得深入一寸,幾欲刺穿血肉,隨後一節節掰開他的手,提裙鑽出紅羅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裙幅上浸著他的血,從心口流出來的血。

  一室死寂。

  謝雪明低低笑了,胸膛震動,血流不止。

  這樣才對,這樣才是李瀛,溫順只是偽裝,狠戾果決才是她真正的底色。

  他隨意拔出短刀,擲出紅羅帳,任由鮮血止不住地溢出,聲音冰冷平靜,對疾步奔來的暗衛說:「把他帶到李瀛面前。」

  心心念念的人,馬上就能相逢了。

  想來,她會很高興吧。

  ……

  官船上的緹騎好似睡熟了,甲板上空無一人,李瀛顧不得細思,抱著酥酪跳進小舟中,青儷早已在舟中等候,迅速裁斷與大船連在一起的繩索,拿起船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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