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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哥到了。

  喬沅剛剛就看見了,洲哥眼下青黑,一雙眼底爬上血絲,死氣沉沉的眼神。這樣一副死氣沉沉的頹態。

  寇遠洲捏捏眉心。

  洲哥眼底布滿紅血絲。

  ——神色如常。

  寇遠洲也的確沒有睡。他只是在一旁守著喬沅。用體溫替他捂著那隻輸液發涼的手。為避免跑針,始終都維持那個一動不動的姿勢。

  「感覺怎麼樣?」

  靜謐了許久的病房中,他出聲詢問。

  喬沅還躺在病床上,寇遠洲聲音放輕了,這是他們之間一種在醫院會用的輕緩溫柔的語氣。等到喬沅對他點點頭,他道:「章醫生給你開了點補鹽液。喝一點點。」

  依然神色平常,反應也沒有很激動。

  「急性腸胃炎。」

  等喬沅捏著吸管喝了點東西進去,恢復了點精神後,寇遠洲捏著眉頭說出了五個字。

  今天的罪魁禍首。

  喬沅抿抿唇。

  「……圓圓。」

  寇遠洲什麼都沒說。只是喊他的名字。話音中未盡的,仿佛一句無法承受的嘆息。

  喬沅心虛不已:「……對不起。」

  起先喬沅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或許在手錶提示他心率不對勁的時候他應該更上心一些的,但當時只是顯示心率有些快,喬沅只當過一會兒自己就會好的,像以前一樣。於是自己上床休息了。

  休息得也不好。中間爬下床抱著垃圾桶大吐特吐了一次。

  在寇遠洲的十年如一日的健康管理下喬沅甚少出現過嘔吐這樣的狀況。

  當時他直接懵了。

  宿舍只有他一個人在。但喬沅在吐完之後人好受多了,後來又不知怎麼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這直接導致了後面山體滑坡般的惡果,這下好了,乾脆是被吐意催醒的。

  喬沅吐到發燒。此時人頭暈噁心,肚子絞痛得翻江倒海,吐得嘴裡只剩膽汁的味道。

  他只記得中午宿舍聚餐,大家帶了許多好吃的,因為快周末了,於是撒了歡地吃。

  自那次跟厲真出去吃了頓火鍋喬沅發現自己其實是挺能吃辣的後,今天他直接放開了肚子。以前吃過的沒吃過的通通一頓享受。忌口,什麼忌口?不知道。

  但這事還真怪不了其他人。另外幾人也都跟他一起吃了一樣的東西,但他們卻沒有什麼狀況,三人依舊活蹦亂跳的,手忙腳亂地把吐到虛脫的喬沅一起送去醫院急診。今天吃燒烤吃進醫院的只有喬沅一個人而已。

  ……

  思及此,喬沅偷眼去看寇遠洲的反應。

  怎麼辦。

  他覺得自己這次簍子捅得是有點大。不敢想像進醫院的消息一出,洲哥當時是什麼反應。

  但見眼前的寇遠洲神情如常。

  除了看出有些疲態之外,他的反應可以說是……平淡?或許是喬沅昏睡太久,他已經平靜下來的緣故。

  寇遠洲看起來一切正常無比。

  真的。他情緒穩定得喬沅都有些受寵若驚。

  「肚子還疼嗎?」

  喬沅看著他,搖搖頭。

  「醫生說,等你這瓶水吊完,就可以出院了。」寇遠洲道:「有什麼事情,先回家再說吧。」

  他心想著,都進醫院了。

  不管喬沅正在堅持什麼,這次他總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吧?長久以來兩人的共識,身體才是底線。

  想是這樣想著的,他看向病床上的人。

  在寇遠洲的眼裡,正如他所想的,正在握著吸管小口喝水的喬沅點了點頭。

  「嗯。」他對寇遠洲說:「好吧。回家。」

  聽見這話的寇遠洲,察覺到什麼,轉頭看了喬沅一眼。隨後他站起身來,臉色如常地替喬沅收拾行李,準備一會兒直接出院後往家裡去。

  對啊。

  早該這樣了。

  寇遠洲心中頓覺輕鬆。一種並不真實的輕快感流動進身體。他一刻不停地繼續說道:「你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今天就跟我走,你的房間一直都準備著。別再想著要住什麼宿舍……」

  寇遠洲話多了起來。說著,有一聲來自現實世界的喬沅驚異、恐懼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他。

  「洲哥?」

  寇遠洲站在原地,如夢方醒。

  喬沅睜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在幹什麼?」

  看寇遠洲收拾東西一幅今天就要把他從這裡帶走的行徑,他還以為寇遠洲是要強行讓他回家,頓時著急起來:「你怎麼出爾反爾!我說了我不要回去! !不回去!」

  他聲音一高,連帶著那隻輸液的手動作幅度也大了。扯得輸液管猛一晃動,寇遠洲心一緊,下意識伸手扶住。

  幻覺。

  寇遠洲機械性地重新坐回那張椅子上。

  又是這些東西。

  長久以來糾纏著他的夢魘。起初只是幻聽。聽到圓圓一直在某處喊他,要找他。喊得寇遠洲心都揪起來,不論當下在做什麼事都要站起來看一看。後來逐漸出現一些幻覺。

  或許這些長久以來的這些神經兮兮的幻覺。

  其實正是他內心正在真正最渴望著的東西。

  「……不要這樣。」

  喬沅最終說道。

  說實話,剛剛寇遠洲那幅陰晴不定的模樣,真讓喬沅有點害怕起來。

  讓人不願去想他真的能做出什麼事情。

  ……

  寇遠洲絲毫不懷疑,如果剛剛自己選擇聽從那個幻覺,繼續那樣下去的話,有朝一日他會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來也說不定……

  旁邊傳來一聲抽氣的聲音。

  喬沅肩膀微微聳動。

  「抱歉。」寇遠洲說:「你今天很辛苦吧?」

  聽見這話,喬沅臉蛋一皺。

  他回想起今天經歷的事。

  那種感覺是喬沅死也不會願意再經歷一遍的。喝下去不到一分鐘的清水,轉眼又吐了出來。

  幾乎是一瞬間,喬沅的下巴也酸酸澀澀地皺巴巴成一團,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不是仿佛,這就是他受了天大委屈的訴苦的超級前搖。

  不能怪他。喬沅今天吃了大苦頭,差點把苦膽一起吐出來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還沒有人在他身邊。他自己一個人連走路的力氣也無。

  在醫院醒來的時刻是他整個人最為脆弱的時刻。

  喬沅抽抽著氣跟洲哥投訴——「你知道嗎,水從我的鼻子和嘴巴里一起出來……」

  太痛苦了。那種感覺充斥滿他的嘴巴和鼻腔,喬沅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喬沅一心撲在大吐苦水這件事上。急忙向洲哥訴說他今天生病有多難受,似乎這樣才能緩解他的難受。這樣抱著抱著,片刻後,他終於後知後覺發現了好像哪裡不對。明明是兩人擁抱著的姿勢,此時洲哥卻是鑽進了他的懷裡。

  仿佛獲得了大赦,又或是此刻手上抱住了唯一的,高大的男人就這樣俯下身去。一幅就要埋進喬沅身體的姿態。

  只有深深彎曲下去的脊背微微泄露出一絲脆弱。

  第46章

  「你真的不帶我走?」

  「嗯。」

  即使得到他哥的保證,顯然喬沅仍然不能很相信他。隔了會兒,又問一遍:

  「說好了?」

  寇遠洲說:「說好了。」

  擁抱過後,他已經恢復了平靜。這個男人除了還有些疲態,其他並與平時無異。仿佛剛剛那些只是被喬沅虛驚一場之後的後遺症,現在已經好了。看起來也不會勒令他今晚就搬回家去了。

  喬沅暗自鬆一口氣。

  其實剛剛喬沅已經做好了萬一抗爭不成要被勒令帶回家裡的準備了。

  這不是普通的簍子。這是住院。

  寇遠洲和他都清楚,和醫院有關的事情對他們家而言是所能想到的最壞的事。

  而喬沅

  都怪那個厲真開了個壞頭。喬沅在一次以為自己其實比認知中能吃更辣更多樣化的食物之後,在終於啤酒火鍋大燒烤的聚餐中他沒有收斂。而擁抱自由的代價就是同時要承受後果。

  這次真是他自己的鍋。

  說到鍋。

  喬沅想起來,宿舍的其他人大概這次也被他嚇壞了吧。

  現在的病房裡只有他跟寇遠洲,室友們,以及今天來給他送車的謝遷應該是被寇遠洲趕回去了。

  得到了寇遠洲不會強行命令他搬回家住的保證。終於整個人放鬆下來,喬沅低頭嗅嗅此時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擰起眉。

  「我現在肯定臭死了。」

  今天這整件事情說來真的有點丟臉。吐到虛脫不省人事被人送進醫院。當時兵荒馬亂的場面可想而知不會多美好。

  喬沅一臉糾結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寇遠洲正像座雕塑似的站在床頭一旁、替他調節輸液滴速。聽見了他的話,道:「來擦擦。」

  一般不建議病人自己這麼動調節器。但這不建議的人里不包括他們兄弟倆,他們是醫院常客。早些年前就已經把這裡住成了酒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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