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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他親口說的。」

  要當喬沅的哥哥這一觀念便從此根植於他的潛意識深處。

  在一個果實的成長期,對它使用牢固的模具。未來就會看到,透明模具的原本形狀一點點被生長的水果填滿,它的血肉按照固定形狀生長而成了。

  八歲的小喬沅在兩人經歷過的那個血紅色的日子裡,當時他對寇遠洲說的是一句:哥哥抱。

  年少的寇遠洲在那種仿佛身處地獄的情況下,只聽到了這稚嫩安靜的聲音。從此便讓自己成為了喬沅一輩子的哥哥。

  在一早就被提前規定好的命運里,它們違背原有的生長規律,長成了形狀畸變受人喜愛的香甜果實。

  喬沅需要的是一個哥哥。這一句話從此根深蒂固於他的潛意識裡。

  當然,如果沒有發生那種事情,兩人如果從一開始就幸運地只是在正常普通的家庭環境裡共同長大的孩子的話,寇遠洲依舊還是會那麼喜歡喬沅。

  但現實和夢是相反的。

  寇遠洲對他,是一種傾注了所有,在「哥哥」的模具里長大成形的愛意。

  他從小就這樣看著喬沅長大。聽著圓圓一聲聲地喊著他小洲哥。跟在他身邊,看他一天天長高。愛他,保護他。

  在喬沅偶爾發脾氣鬧著討厭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在他做手工的賀卡上寫「zui愛zhou哥」的時候,在他

  寇遠洲以一雙哥哥的眼睛,見證了小孩兒一天天長大的過程。

  寇遠洲對於喬沅,就是這種被固定好形狀的愛。

  從以前,到現在。每一天都是這樣度過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今後也將一直如此下去。

  所以當被圓圓告白的那一天,作為接受告白的對象,說他那一刻沒有過慌亂是騙人的。

  一個人這一生可以擁有很多個愛人。但是哥,哥是唯一根生根植於喬沅的人生之中、與他最緊密相牽纏著的人。

  這就是家人在人生中的重量。

  喬沅什麼都能失去。但這孩子唯獨不能沒有哥哥。

  家人才是最原始,最牢固,最不可被否認的聯繫。這是刻寫進基因里的糾葛。血骨交融,千絲萬縷。

  家人是人類初始的社會關係之一。首先有了父母,然後才有孩子。

  喬沅是一個被自己的父母撫養過後,又再拋棄的小孩。

  在父母離婚、誰也沒有選擇要他的那一刻起,沒有了「家庭」,在這世上,喬沅就只剩自己孤身伶仃的一個人了。

  有些事他自己無法選擇。他天生是一個殘缺的孩子。

  喬沅潛意識裡具有很危險的自毀傾向。

  當年那次事件的發生,犯錯的是大人。喬沅當時的想法是:要是他死在手術台上就好了。

  那些小心翼翼托舉著他的手,底下深藏的更多是大人們的逼不得已和萬般無奈的被迫。

  就像是當初離婚時,他父母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要是一開始能夠選擇。

  要是人生一開始就有選項可以自己選擇,沒人會願意接手這樣一條路。

  大人尚且有疲憊和抱怨的餘地。小孩子喬沅的世界除了可以依靠的家人,就什麼也沒有了。

  於是他也跟著站到了大人的這一邊,將年幼病弱的自己視作為一生最大最沉重的拖累。

  他生來就是有罪的。

  對於寇遠洲這個僅剩的,唯一留在他身邊的哥哥,喬沅使勁渾身解數地霸占他。

  ——而他自己還沒有很好地意識到這一點。

  不熟悉他們的人,在見喬沅的第一面時總會對他留下「任性」「自私」的印象。

  仿佛他真的有多麼自私似的。就連喬沅自己同樣那麼認為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霸道蠻橫的那種人,霸占了寇遠洲。

  但寇遠洲始終總覺得,他那是一種害怕。

  害怕真的變成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害怕的時候,想要活下去不就是我們的天性嗎?如果把這個也叫做自私的話,對那個人未免太過苛求。

  在喬沅的人生里,已經不能再失去唯一的洲哥了。

  是,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一定」的。

  但寇遠洲給喬沅的就是那個不可能的「一定」。洲哥向他保證過,不會離開就是不會離開。因為洲哥從小到大都說話算話。喬沅永遠可以無條件地相信他。

  寇遠洲早就向他保證過。

  圓圓永遠都不會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但他是喬沅的假哥哥。

  所以他要給予他其他人永遠都無法一口承諾的保證和絕對。

  這孩子比誰都更害怕孤獨。

  但當他接受喬沅告白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

  兩個人第一次一起做的時候,那天晚上,當寇遠洲再又一次使用了好用的接吻,使喬沅安靜下來之後。那孩子乖巧漂亮地躺在他懷裡。

  知道嗎,他安靜的時候簡直像個小天使。喬沅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抬頭望著他。剛剛親吻後,面上緋紅還未褪去。喬沅本來就是個容貌昳麗的孩子。他不發一言。

  可以感受得到他是如此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賴著他的小洲哥。以至於這一刻,仿佛自己想要對他做什麼,喬沅都是可以的、願意的。

  但是因為沒經歷過這方面的所有,所以他面對洲哥的視線,會有一點點的緊張而已。

  只有一點點。

  因為更多的是某種躍躍欲試、等待了許久的期待。

  喬沅害怕要是在這一刻自己又表現得有點不願意,寇遠洲又得要遷就他,哄他說會等到他準備好。

  當他和洲哥的這個時刻真正來到時。

  無聲之中兩人對視的眼神正在升溫。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變得會讓人暈暈乎乎的,血液流動加速,體溫升高,喬沅聽見耳邊自己的心跳聲音了。

  緊促怦怦聲中,緊張到極點。

  寇遠洲意識到一件事,那個氣氛到了。

  這種事情就如同水漲船高一樣。氣氛到了,那些耳鬢廝磨間,曾經一點點積攢起來的,晃蕩涌動、無處可去的想念和yu望,一點點漫漲來到了最終的那道刻度線那裡。

  任由其一路無聲地繼續滋長下去。沒有停止下來,任由它像這樣漫延出來,溢得到處都是。潮乎乎黏絲絲地纏住他,和他。

  燈光迷離間,心思轉動,視線交匯。

  寇遠洲也不說話。在今晚恍惚迷離的燈光之下,他臉上的神色也忽明忽暗,叫人怎麼也分辨不清。只有輪廓英雋的眉眼看起來格外深邃了幾分。他俯下來親了親他。

  一個個觸感落下來,喬沅雙手撐在他肩膀上,閉著眼,一片黑暗裡,心上也就「啵」「啵啵」地時輕時重開出一朵朵小花。

  喬沅屈著腿,歪著腦袋。一直親到,喬沅一手拉住他的袖子。

  一看,喬沅也正抬眼看他。

  眼角眉梢開始帶上些無聲的催促。

  他的左腳踝正在無意識地蹭蹭右腳踝。像撓痒痒又撓不到實處似的。現在的喬沅很……不安分。

  寇遠洲的人就在這裡明顯停頓了一下。

  但此時他的一隻手還在由上而下地撫摸喬沅的背,一個習慣性的哄人的,安撫的動作。最終停在他的後脖頸上,輕輕捏了捏。像在捏小貓脖子那樣的。喬沅癢得忍不住笑,縮起脖子,歪著腦袋,就這樣將臉蛋歪進洲哥的手心裡。

  而喬沅等待的心情就在這個動作中被打斷,注意力重新回到男人的身上。

  洲哥身材非常好。肩寬背闊,肌肉線條流暢,捏起來到處都很有手感。

  寇遠洲俯身下去。

  一番糾纏。忽而感受到了什麼,他下方的喬沅無聲壞笑起來。

  他忽然變得是如此之高興,直笑得一雙眼睛眯起來,漾著水光。而腦袋都偏到一旁,好一會兒還止不住這陣甜蜜又得意的笑意。

  因為喬沅意識到,洲哥現在的狀態和他是一樣的。

  喬沅偷笑得這樣明目張胆。單他一個人心裡知道還不夠,歡喜上頭的圓圓像是喝醉了,他看著寇遠洲的臉,想著,他還要說出來。

  「洲哥。」

  寇遠洲就應他道:「嗯。」

  「洲哥。」

  喬沅說:「你ing了。」

  「……」

  上方的寇遠洲沒有說話。

  喬沅沉迷於自己的甜蜜中。心想,他的反應=洲哥的反應,所以,他的感覺=洲哥的感覺。

  我愛他=他愛我。

  喬沅滿心的歡喜快要溢出。

  他垂眸望著圓圓的臉,熟悉的眼神還是那樣,十足縱容地,又帶些無奈。

  他也閉了閉眼:「是啊。」

  他像只是在重複喬沅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洲哥ing了。」

  這畫面很有一種既視感,喬沅玩的某個惡作劇終於得逞後,揚起下巴興奮又得意地等待洲哥的「臣服」。

  「太好了。」說到後面一句時,喬沅的聲音輕輕地低了下去:「說實話,我差點還要以為你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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