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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問這人:「我沒做壞事,你來做什麼呢?」

  僧侶站在辛夷對面,聞言低聲念了句佛偈,只說:「當今聖上,匡扶時局,乃難得的明主。」

  辛夷更困惑了,小貓端坐在原地,尾巴在身後半彎著。

  他抬起腦袋,看跟前的和尚,是個相當端莊的樣子:「你要當著我面,誇我養的人嗎?」

  「非也,」僧侶微微笑了一下:「貧僧只是想說,精怪純然不通人情,若只是為了禍世而出而留在今上身邊,施主恐會遭到天下人的追殺。」

  辛夷老實地說:「聽不懂。」

  而且,辛夷最壞,也就是對穀梁澤明使壞,禍不了世的。

  僧侶沒惱,反而更耐心地同他解釋:「正是因為你不懂人之情愛為何物,才聽不懂。」

  辛夷:「…?」

  貓歪了歪腦袋:「我在想了!」

  僧侶溫和地問:「想又如何想得通呢?」

  辛夷面色悚然:「你們不是和尚嗎?難道還要催貓和人做,才想得通?」

  僧侶聽見這等狂悖之話也面色不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並無此意。」

  「那你可以放心了,貓會慢慢想,」辛夷說:「貓!不會玩弄人的感情!要是你知道,也可以教教貓。」

  「見施主困惑,貧僧卻是放心了,」僧侶笑了,只說,「人之於情,尚且不知發於何處,施主既已修成人形,自然情濃至發時,就有所察覺。」

  「不少人請貧僧出山,」僧侶翩然離去,「如此,貧僧也算有了交代。」

  辛夷:?

  —

  回來的辛夷在軟榻上蛄蛹來蛄蛹去。

  和和尚講話就是沒頭沒腦的。

  情濃而發?

  辛夷想著穀梁澤明,憋了憋,憋了半天,沒憋出情,憋出了一個嗝。

  辛夷:「…」

  他拽過輕薄的被褥壓在腦袋上,把自己被煩出來的貓耳朵壓得扁扁的。

  真討厭,他都沒有想明白,莫名其妙就被人催了,肥貓問他,禿驢也問他。

  明明穀梁澤明都沒有催過!

  外頭傳來響動,聽起來是穀梁澤明終於回來了。

  辛夷立刻精力旺盛地爬起來,剛走到門邊,就聽穀梁澤明在問宮人自己醒了沒。

  他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辛夷很得意地晃尾巴,貓醒了還溜出去了一趟,人都沒有發現。

  聽見宮人說沒醒,穀梁澤明止了腳步,準備先去沐浴。

  辛夷的腦袋從窗欞後冒出來,幽幽盯著人的背影,幹什麼,沒醒就不來摸一下貓嗎?

  他有一點不滿,嘎吱嘎吱地啃木頭。

  這聲音傳到殿門口,穀梁澤明止住了腳步,轉身一看,失笑。

  他快步走了過來,手指穿過隔扇去捏住了辛夷的嘴巴,語氣有些嗔怪:「做什麼?嘴巴啃壞了。」

  辛夷的臉頰極軟,一捏就變成金魚嘴。

  他手腕上如今還掛著帶小貓牙印的珊瑚珠子,辛夷的犬牙超尖,不僅沒有啃壞,還在窗框邊留下了兩個小坑。

  穀梁澤明:「…」

  他無奈地細細看了辛夷的牙齒,指腹在辛夷鋒利的犬牙上摩挲了一下:「怎麼當人的時候,嘴巴也這麼厲害?」

  辛夷把發不出來的鬱悶撒他身上,咬他的指腹:「就是很厲害!」

  穀梁澤明被他咬得發癢,失笑:「朕到哪裡,你的小貓牙印就要留在哪裡,是不是?」

  辛夷咬得很開心:「沒錯沒錯。」

  他要換一邊手咬,穀梁澤明卻沒有送上來,只好壞心眼地繼續隔著窗扇啃他的指腹,含糊地說:「睡覺的時候居然不來保護小貓!有罪!」

  穀梁澤明頷首:「有罪。」

  辛夷:「不告訴小貓你去哪裡,罪加一等!」

  穀梁澤明順著貓,哄他:「朕認罰。」

  辛夷覺得心裡奇怪的快樂好像要從牙齒冒出來了,他的牙好癢,不僅想啃木頭,啃穀梁澤明的手指,還想啃他的嘴巴,腦袋,脖子,總之,把穀梁澤明整個人都吃進嘴巴里!

  穀梁澤明見他衣擺下冒出了點白絨絨的尖尖,知道是貓高興了,控制不住尾巴,側過頭命身邊人都退下。

  他俯下身,雕花隔扇有些礙事,只能貼近窗扇問貓:「要怎麼罰?」

  菱花雕紋投下的陰影落在穀梁澤明高挺的眉眼間,顯得更誘人。

  罰什麼呢?

  辛夷的牙齒下意識用力了一點,尖牙刺破皮膚。

  辛夷嘴巴里後知後覺地嘗到了一點血腥味。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想法,像是被人潑了一瓢冷水,愕然地鬆開了嘴巴。

  他可不是吃人的壞妖怪!

  穀梁澤明被他猛地一松,低頭看了眼指腹的血珠,還想說話,見辛夷不掩驚慌的神情,臉上的笑便斂去了。

  他眉頭輕輕蹙著,不敢繞路進殿中,只伸手要碰辛夷,卻被他躲開。

  穀梁澤明眉心蹙得更深:「怎麼了?」

  他抹掉指腹上那點不起眼的血珠,隔著窗哄貓:「我們辛夷不是故意的,又沒錯,是不是?」

  辛夷蔫巴地抬頭看他一眼,挪挪,眼看是要不理人了。

  穀梁澤明快步從殿門走了進來。

  環佩碰響間,他把辛夷從鑽進的被褥里拖了出來,抱坐在身上。

  方才燒了捲軸,此時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著急忙慌地過來哄貓。

  辛夷吸了吸鼻子,坐在他大腿上,委屈巴巴地屏息道:「你身上好臭!」

  穀梁澤明失笑,是誰讓他沐浴也顧不得就衝進來的。

  「真是沒良心,」穀梁澤明抱著貓,「是誰咬窗子不叫朕走的?」

  原來知道貓是在叫人。

  辛夷嘴巴一扁,有點不開心。

  「好了,」穀梁澤明抱著辛夷的腰,像是哄小孩兒那樣晃晃人,語氣好輕,幾乎有點繾綣地問他,「方才怎麼忽然不開心?」

  一說這個,辛夷好像又嘗到自己嘴巴里的血腥味。

  他立刻要蹦躂下去漱口,穀梁澤明沒鬆開,反而牢牢把人按在自己身上:「不告訴朕,日後也因為這個不開心了怎麼辦?」

  「貓要漱口!一股血味!」辛夷說完,瞅穀梁澤明一眼,腦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來的耳朵變得扁扁的了,「好多人說,嘗過人味的妖怪之後就會一直吃人,你放心,辛夷會忍住的。」

  原來是為著這個。

  「嚇唬朕?」穀梁澤明把下巴抵在辛夷肩膀上。

  他一邊伸展了手指,在辛夷眼皮底下,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抹去血珠,指腹幾乎連創口也看不見了。

  「一點事也沒有,」穀梁澤明側頭輕輕地親了親他的頸側,問:「朕都沒喊疼,你慌個什麼勁?」

  他說著,寬大袖擺落在辛夷肩上,伸手從後頭捏著他的下巴晃晃:「再說了,朕養的大妖怪,就算先吃人,也應先吃了朕。」

  他說得一點也不嚴肅,像是調情。

  辛夷的耳朵還是無精打采地垂著:「你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嚴重性。」

  他眼巴巴地側過頭,看著穀梁澤明含笑的眼睛:「辛夷剛剛真的想吃掉你。」

  穀梁澤明像是從他的話中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嗯?」

  辛夷於是湊上去,好嚴肅地說:「我剛剛看著你,就覺得牙齒好癢好癢,不僅想咬你的手,還想咬臉,脖子…」

  穀梁澤垂下頭,發冠擦過辛夷的側臉,後頸連著漂亮的耳朵一起露在了辛夷眼皮底下。

  他垂著眼,語氣含笑地說:「咬吧。」

  可惡!

  辛夷氣得揪他的頭髮,揪得人輕嘶了聲,抬起下巴:「痛。」

  辛夷:「辛夷剛剛想吃掉你!這個更痛!!你說,我是不是在哪裡染上了妖怪吃人的病!」

  肯定是剛剛的臭和尚傳染給他的!

  穀梁澤明一怔,隨後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

  吃掉他?

  「怎麼吃?」

  辛夷:「反正,就是想吃。」

  穀梁澤明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像是有什麼要昭告天下的好消息,眼尾幾乎笑出了點水光。

  辛夷很不滿地揪他的頭髮,穀梁澤明笑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伸手,摘下了貓的手握在手裡。

  他唇角依舊沒壓下去,目光淺淺地描摹辛夷很沉重的臉色,「辛夷覺得太幸福了,就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下去,最好永遠也不要吐出來,是不是?」

  辛夷嚴肅地點頭:「很準確。」

  穀梁澤明又笑了起來:「辛夷只是,太喜歡朕了。」

  他說著,一隻手抬了起來,輕輕摸了摸辛夷的臉頰,落下的指尖帶著點抑制不住的顫抖,聲音也低:「不該這麼喜歡朕的…」

  辛夷這下聽清了,伸手去捏穀梁澤明的臉頰,有點不滿意了:「你說什麼?再給辛夷說一遍,膽大包天的人…」

  他卻沒有說完,因為穀梁澤明按下了他的手,低下頭,去找辛夷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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