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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初抬起頭,還來不及細看,倒影快速變暗,泡泡破裂,重新化成微涼的水。

  一顆泡泡落到江初臉頰旁,江初下意識往後躲開,可泡泡正好破裂,江初又被水濺到了臉。

  那些水珠晶瑩剔透,被日光一晃,晶亮到發光。

  水珠沾到江初的臉頰上,那些曾被池南暮細緻看過的細小絨毛,又像是有了呼吸,熠熠生輝,明亮到灼眼。

  在池南暮眼中,這一切轉為慢鏡頭。

  他想,地球自轉的速度又該變緩了。

  嘀嗒——

  幾顆雨滴落到石板路上,淺灰色的路點點漸深,空中的泡泡無一倖免,全部破裂。

  池南暮驀然回神,很快下了車,打開雨傘,從後方遮住江初頭頂。

  江初回頭,「又下雨了?」

  「嗯,下車吧,把車停到能避雨的地方。」

  整個島上都能停車,他們原路返回,沒走幾步路,便將車推到檐下停駐。

  江初鎖好車,「我們現在去哪?」

  池南暮說:「如果你餓了,我們就找家餐館休息,或者隨便走走,等雨停了再騎車。」

  「我不餓,隨便走走,等雨停吧。」

  「好。」

  江初提出這提議時,別無他想,只想著能與池南暮挨近一些。但他高估了傘的大小,更低估了池南暮對他的優待程度。

  大半傘面往江初那邊傾斜。

  江初注意到時,池南暮西裝的左肩被雨水暈濕,水已經浸到領口,呈現稍深的顏色。

  而江初自己的肩膀,依舊乾燥,只有幾絲飛飄的雨水痕跡。

  江初立刻停住腳步,「池南暮。」

  「怎麼了?」池南暮跟著停下。

  「你的衣服濕了!」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吭聲?把傘回正。」江初繞到池南暮前方,伸手摸了摸濕西裝,冰得涼手。

  池南暮卻很淡然,「等雨停了,自然會風乾。」「你是野人嗎?還自然風乾......」江初嘀咕著,從池南暮手裡一把奪過傘,「換我來,你不准打了。」

  江初站回原位,又將傘往池南暮那側傾斜。

  池南暮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抬手摟住江初的右肩,猛然拉近,半邊身子緊貼在一起。

  「這樣就不會濕了,你正著打傘。」池南暮說。

  他們挨得太近,幾乎是面貼面的距離,江初心口一緊,慌忙移開視線,垂直舉起傘。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根本不適合漫步,不一會兒,兩人都打濕了褲腳,只好到屋檐下躲雨。

  江初收起傘,往外甩了甩水。

  池南暮順勢接過傘,將有褶皺的邊緣理整齊,而後將傘斜放至角落,緊靠舊屋的牆。

  兩人就這麼站著,視線停留在雨幕中,聆聽雨聲。

  江初猶記得,池南暮很喜歡這種場景,雨聲對池南暮來說,並不喧囂,而是一種動態的靜謐。

  趁著池南暮安靜時,江初悄悄抬眸,偷看,果真捕捉到其上勾的唇角。

  雨,和池南暮的氣質很配,所以就連濕著的褲腳,也被愛屋及烏,顯得不那麼難受了。

  「池南暮。」

  「嗯?」池南暮的心情該是很好,尾音似有若無地上勾。

  「你很喜歡看雨?」江初問。

  「還好,我在等雨停,」池南暮思索著說,「等雨停了,雲層會被日光撥開,很漂亮。」

  撥開是什麼意思?

  江初望向天空,有些急迫,想要看到池南暮所說的景象。

  奇異的是,在江初祈禱了一次「雨快停」後,雨果真漸漸變小,乾脆地停止。

  下過一場淋漓大雨,雲層變得稀薄,很快從天幕中央斷裂開。

  雲與雲的縫隙之間,金光從單薄的一縷,再到厚重的一片,利刃一般,破開雲層。

  日光照到屋檐外。

  池南暮伸出手,指尖沐浴在光子中,「雨後的陽光會比往常溫暖。」

  江初不明所以,跟著照做。

  而被雨澆冷的手指,在觸到陽光的一瞬,真的感到格外暖和。

  「對不對?」池南暮轉過頭,笑著看向江初,眼眸中的光純粹而乾淨。

  心跳似乎在此刻停跳。

  他們是不同的靈魂,有不同的視角,但這一刻,江初卻覺得,他看見了池南暮眼裡的世界。

  一個細膩,綺麗,美到會在記憶里停留至永遠的世界。

  江初望向池南暮的眼睛,也勾起唇,笑著回答:「嗯,很溫暖。」

  第77章 春日私奔④

  兩人在島上待到傍晚,途中找了家小餐館休息。

  餐館有些年頭,菜式傳統,老闆倒是年輕,該是從老一輩那裡繼承了餐館,竟然認得江初。

  上菜時,老闆小心翼翼問:「請問您是江初嗎?」

  江初卻表現得疑惑,「江初......是誰?」

  老闆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道句不好意思,很快走開。

  等人走遠,江初長舒一口氣,「好險,剛才差點露餡。」

  池南暮有些不解,「......為什麼要隱瞞?」

  是因為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同游,還是出於別的理由?池南暮很是在意。

  「白冬槿自從被拍到去劇組看我,個人信息就全暴露了,他倒是不介意,但我不想你被暴露,我知道你不喜歡被別人打擾。」江初解釋道。

  「我不介意。」池南暮立刻說。

  江初問:「你不介意別人扒取你的照片和信息?」

  「我不介意。」池南暮巴不得讓別人知道,除了白冬槿,他也是江初的朋友。

  「......」江初仍是否認,「那也不行,我不想看見別人肆意評價你。」

  江初扯了謊,私藏池南暮,不過是出於他的私心,就像偶然挖到的金子,江初想藏起來,並不想與旁人分享。

  池南暮似乎接受了他冠冕堂皇的說辭,不再多問。

  兩人出餐廳時,天已經黑了,街邊的路燈全部亮起,燈光是溫煦的昏黃色。

  空氣中雨絲飄散,多雨的春季如此,一天能下好幾回雨。

  江初先搶過傘撐起,不容拒絕。

  而這次的雨雖小,池南暮仍摟住江初的肩膀,兩人緊貼在傘下漫步。

  雨滴降落到葉和花上,聲響不同,有細微的偏差,風中除了潮濕的冰冷味道,還有很淡的花香。

  這才是江初想像中的雨中漫步,和電影中一樣,傘面將他們與世界隔絕,注意力只在彼此身上。

  走著走著,到碼頭時,江初只覺得路途太短,可惜船快要開了,再不走,他們就只能留在島上。

  夜裡風更大些,儘管待在船艙里,江初仍有些冷,小聲吸氣。

  池南暮察覺動靜,摸了摸左肩,發覺衣服已經幹了,當即要脫外套,給江初披上。

  「不用把衣服給我。」江初及時阻止,摁住池南暮的手。

  「我不會感冒。」池南暮微蹙著眉說。

  「可我也會擔心你會冷,」江初將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小聲說,「況且,我只是手冷,其他地方還好。」

  池南暮停頓一瞬,視線落到江初白皙的手上,沒說話,只是輕輕握住江初的手。

  「我的手很溫暖。」池南暮側過頭,望向別處,拉著江初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揣進西裝口袋中。

  「......謝謝。」江初也不敢看池南暮,垂眸望著地板,心跳又變得很快。

  手很快被捂熱,甚至開始發燙,但江初不提,池南暮也不動,就這麼假裝江初還在冷。

  偶然間,池南暮的指尖動了動,微小的動靜傳到手背處,江初屏住呼吸,心臟也快停跳了。他們的脈搏漸漸相近,順著指尖相連,變成相同的速度。

  下船時,誰都不提,也不說話,傘面遮住面容,讓江初沒了顧忌,肆意緊貼在池南暮側臂。

  可路途總是太短,不過幾步路,他們就走到車邊,江初不得已鬆開手。

  指尖的熱意快速消散,被冷空氣占據,江初趕緊把手揣進口袋中,試圖保留殘存的熱意。

  上了車,池南暮很快打開空調,調到合適的熱風,「這個溫度合適嗎?」

  「合適,其實剛才在船上我就不冷了......」江初頓了頓,小聲說,「你握住的時候。謝謝。」

  「......不客氣。」池南暮直視前方,啟動引擎,沉穩的平淡之下,心神早就亂了。

  池南暮平時就話不多,此時江初再不說話,車裡就只剩下寂靜。

  可他們各自心神動盪,沉浸在手心殘存的觸感,已然無暇顧及這點不重要的沉默。

  江初一直蜷著手指,凌亂之間,手心裡暈了層薄汗。

  駛到金梔苑,池南暮的車順利開進門,信息在上次錄入,這次連登記都不用。

  車停時,無人說話。

  時間晚了,兩旁的街燈被調低亮度,微弱的光透過玻璃,只有零星幾縷照進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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