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手心染血,地面稀碎的石塊割著他的掌心, 陳時越恍惚間想起了他在老太爺葬禮上初見傅雲的場景。

  長身玉立,眉眼含笑,一邊一驚一乍的編鬼故事嚇唬他,一邊又不動聲色的擋在他身前,可惜一直到他離開,陳時越都沒強大到能保護他的地步。

  「小陳哥!小陳哥你還能站的起來嗎?」藍璇焦急道。

  「我靠藍璇你手臂上是什麼東西!」安迪慘叫起來,一把薅起她的衣袖,一大片疙瘩的小眼球登時暴露在空氣中,交織著猙獰的血絲。

  她感染了。

  藍璇愣愣的想。

  無論平時再怎麼嘴上說的無畏,真到了生死關頭,由不得你不恐懼,藍璇握著自己的手臂,茫然的和手臂上的眼睛對視著。

  「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遭大雨傾盆,藍璇喃喃道:「可我才十九歲。」

  「死不了。」一旁陳時越神志稍清,從雨地里掙扎著起身,聲音沙啞至極的道:「刀給我。」

  藍璇毫不猶豫的遞給他了。

  「你死不了還是我死不了?」藍璇苦笑。

  「都死不了。」陳時越一刀劃開自己的手臂,遞到她嘴邊:「喝。」

  藍璇低頭在他手臂上將血水吮吸了一口,險些沒吐出來,硬逼著自己咽下去了,然後一臉驚恐的看著陳時越。

  原因無他,陳時越的血是苦的,比她小時候喝過的中藥還難喝,如果她不那麼快咽下去,再仔細嘗一下的話就能發現,她小陳哥的血,比尋常人的血要涼的多。

  又冷又瘮,苦的沁人心脾。

  安迪又是一聲咆哮:「我天!藍藍你手臂上的眼球沒了!」

  藍璇低頭看去,只見她手臂上坑坑窪窪剛有長出來架勢的眼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凋零,然後結成血痂一觸即落。

  藍璇和安迪都看呆了。

  「沒時間解釋了,帶我去安置感染者的地方。」陳時越急促道。

  三人在雨幕中大步狂奔,轉瞬間衝進了醫院。

  「怎麼了怎麼了?」小寧護士聽見響動趕出來,急吼吼的剛要開口問,就被陳時越打斷了聲音:「召集所有醫生護士,按我說的做。」

  片刻之後,陳時越躺在床上,手臂插著針和輸血管,淡紅的血水汩汩從體內注入到管道里,然後由所有眼下還倖存的護士分成數份,再給各個病房的作戰組隊員餵下。

  藍璇坐在成紗的床前眼巴巴看著,窗外大雨不停,屋裡愁雲慘澹。

  「爸!爸!司令在哪兒?!讓我看一眼!」馮元駒氣喘吁吁的闖進屋裡,屋子裡十分冷清,只掛著張老司令生前的遺像,零星幾束菊花。

  賓客什麼的已經走完了,殯儀館的休息室里只有馮老爺子等著他。

  馮老爺子嘆了口氣:「你回來太晚了,今天早上就火化了。」

  馮元駒不可置信:「您說什麼!怎麼能這麼快就火化!死因是什麼都沒查清楚,司令他——」

  馮老爺子看上去疲憊萬分的站起來:「要是有孝心的話,以後多去墳前看看他吧,進哲去世的事,我也聽說了,過兩天我要去一中一趟,交接他生前給一中捐多媒體的尾款,也算是最後能為他做的一點事情了。」

  馮元駒連悲傷都來不及,猝然抓住他父親的手臂:「爸,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從安家老二老三,傅雲,再到顧進哲,現在又是司令,都算道上有名的人物……一個一個的離奇死亡,就好像被打包批發上黃泉一樣,我不信您真沒察覺出不對來,靈異屆到底怎麼了?您說話啊!」

  馮老爺子抬起疲憊滄桑的昏花老眼,很蒼涼的笑了一下:「誰知道呢,可能要變天了吧。」

  「後天早上我會去一趟一中,你到時候沒事的話去看看老顧的女兒吧,很美的女孩子,可憐啊。」馮老爺子艱難的起身,馮元駒連忙上前扶他。

  「爸!」

  「我也老了,想退休了,以後馮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得靠你啦,別讓爸失望。」

  這話可忒不吉利了,馮元駒暗自想到。

  他將父親送到車上,回來又給司令磕了幾個頭,心裡一片茫然,接連的打擊和風浪讓他好像已經沒有了感知痛苦的能力,人悲傷到一定程度是會麻木的,不管是心上還是軀體上。

  馮元駒一邊想一邊心不在焉的抓撓著手臂上的紅疹,一部分的眼球已經從皮膚的間隙里長出來了,他還沒來得及給任何人說。

  手機鈴聲滴滴滴的響起,馮元駒跨出靈堂去接電話:「餵小寧,你們那邊什麼情況?」

  「組長!大好事! 所有感染眼球疫病的人都有救了,小陳回來了,他的血能救所有人!」小寧助理在那邊欣喜若狂,聲音里都帶了哭腔:「就是還有一部分同事犧牲了……」

  馮元駒重重的出了一口氣,已經無暇去細思陳時越的血為什麼能救人,只心想有救就好,不要再死更多的人了。

  「好,抓緊時間,立即撤離。」

  兩天之後,作戰組全體成員正式到位,三組四組組長在雪山病逝,遺體火化送回總部安葬。

  其餘人都在餵了陳時越血之後逐漸痊癒,老司令的告別儀式在第三天補辦,沈題也來了。

  「告別儀式完了就是你的表彰大會了。」沈題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恭喜你,你現在是作戰組的英雄了。」

  誠然是這樣,陳時越這些天在病房裡養傷,花籃果籃就沒斷過,他從地下墓穴里上來之後,血液中藥物的含量讓整個醫療組震驚不已,順帶了極強的癒合效果。

  短短几天,陳時越從雪山上帶下來一身瀕死的傷痕全部癒合如初,令人嗔目結舌。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體裡蓬勃生長的力量,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強悍,仿佛一座沉默的火山,隨時等待著爆發。

  三天煉獄,可以說是徹底的改變了他的身體結構。

  「這不應該是你的功勞嗎?」陳時越一身黑色制服,身形高瘦筆挺,面容冷淡而蒼白:「沒有你讓我在蟲群里呆的那幾天,我說什麼也不可能救所有人的,怎麼不去向上級領功?」

  「沒意思。」沈題輕聲道:「況且我有愧,沒底氣要這個獎。」

  陳時越偏頭看了她一眼:「什麼愧?」

  「沒及時救下犧牲的同事?那不能怪你。」

  他驚訝的發現,沈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瞬間光影交錯時的神色又晦暗又狡黠。

  全場肅穆,靜立默哀老司令和犧牲的兩位戰友。

  陳時越便沒在分神看她了。

  一曲哀樂畢了,沈題再次開口,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不止呢,不信你等著看。」

  她話音剛落,大堂中間的走道就響起了一陣又緩又重的腳步聲。

  「諸位,老司令一生功德深厚,死後必定會福澤延綿,蔭庇各位戰士的。」

  這聲音太過熟悉了,陳時越猛然一回頭,就見李有德慢慢的踱步過來,面帶微笑,一派氣定神閒。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旁作戰組另一位高層負責人連忙起身相迎,帶著李有德站在眾人面前,畢恭畢敬朝他敬了個禮,向眾人介紹道:「同志們,這位是李有德,李先生,靈異屆商界著名代表,多年以來始終默默支持我們作戰組的軍工項目,也是司令生前的至交好友。」

  立在第一排的馮元駒眼淚還沒擦乾淨,心道什麼鬼,老司令從小看著他長大,他怎麼不知道老司令還有李有德這麼個莫名其妙的朋友?

  陳時越隱約察覺出一絲不妙來,他狐疑的再次看向沈題,對方回以他一個清淺而無辜的微笑。

  「經我們內部商討決定,任命李有德先生為作戰組新任最高領袖,繼任老司令的位置,下個月正式上任,大家歡迎。」

  馮元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還沒等被眾人扶著爬起來就握緊拳頭,衝著李有德面門直接砸了過去。

  場面一片大亂。

  「你他媽的——經內部商討決定?!誰給你們同意的資格!你們把作戰組上上下下幾千號戰士當做什麼!你問過他們了嗎!問過我了嗎!」

  「馮元駒你給我冷靜一點!」負責人厲聲呵斥:「這是組委會經過投票全票通過的決定,要我調會議監控和記錄出來給你看嗎!」

  一旁安保七手八腳的死死拉著馮元駒,他腦門上青筋爆凸,牙齒咬的咯咯響,對著李有德怒目而視。

  李有德向後退了一步,不緊不慢的單手插兜,溫和道:「馮公子,我知道你出身高門,看不上我這樣從底層出來的草根,但是當今這個社會,已經不是靠一家兩家大權在握就能壟斷話語權的時代了,高處不勝寒,高台上面呆久了,也要下來走走才是。」

  「世家大族壟斷話語權的時代確實過去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有些年輕時靠作惡多端,傷及無辜,手上還有大批來路不明黑色產業的生意人,有這個資格和名望站上高台——你們幾個,放開馮組長。」陳時越撥開人群越眾而出,走到最前一把將馮元駒從被鉗制的姿勢拽了起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