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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錢的凡人賺十萬兩銀子也不容易啊,尊上已經教訓過我了,修士不能占凡人便宜,小的還不想渡劫時死於騙凡人的錢……」

  如此客套了幾回,饒是風滿樓也有點維持不住和氣的表象。

  「謝長安,收下它們,這是作為老師和上司的命令。」

  風滿樓握緊應覺鏡,靈力逐漸往眼睛的位置集中,他的眼球漸漸變成不可描述的樣子。

  愈發像申屠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把話說第二次。」

  謝長安戰慄著,終於焉焉地把銀票和法門寺的贓物都放回包袱里,「好,我收下。」

  風滿樓不想讓謝長安過於緊張,決定換個話題稍微緩和下氣氛,「看你的表情,是沒想到我『母親』居然還活著?」

  謝長安抱著銀票和贓物,僵硬地點點頭。

  修士的孩子有多強,往往取決於孩子的母親願意為孩子付出多少。

  是將腹中胎兒煉化成法力,還是用自身法力溫養寄生在體內的肉瘤直至它出生,都取決於孕母的意見。

  至於修士與凡女的孩子……

  卻要提起,謝長安第一次聽聞仙尊父子的故事,是在長生和尚近乎癲狂的詛咒和怒罵里:

  「孤塵寺?都是一群淫僧盪尼,有什麼好東西?憑什麼掌管孤塵寺的何憫生就是佛門至尊,他的宗門就是天下第一寺?

  長安,你怕是不知道何憫生教出來的仙尊做過什麼事吧?

  修為越高的女修越難受孕,仙尊為了培育出一個天賦極佳的繼承人,不惜將凡女用作星奴,耗干她全部的生命力。

  他說他的妻子是凡人,不喜江南風物,所以才不願修仙也不願隨他定居,便由著她居於別處?騙鬼!除了狂沙娘娘,世間女子誰能不心動仙尊之妻的殊榮?那凡女定是死了!

  呵!呵!呵!好個三教頂峰,好個仙尊,真就畜生也不如!

  等著吧,等我……就能……」

  長生和尚說話說到最後,謝長安甚至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傳入他耳中的只是模糊沒有意義的音節。

  但謝長安知道長生和尚說了什麼事。

  仙尊為了得到少主這個繼承人,很可能害一個凡人女子死得悽慘。

  「有一門咒語『同命咒』,鐫刻在兩枚玉石上,二人分別將玉石握在手心裡,就能分擔彼此的一半痛苦。」風滿樓娓娓道來,「父親尋得失傳的同命咒,花了好大一功夫。」

  謝長安:「所以您的母親……」

  風滿樓點點頭,「他懷孕時,父親用了改良過的同命咒,損失一千年修為,替他分擔大部分的痛苦,讓他活了下來。」

  這件事還是風滿樓稍微長大一點之後,申屠頗為自豪地告訴兒子的。

  風滿樓只好像只小海豹似的,鼓掌誇讚炫耀的老父親,「您好厲害。」

  心裡卻很明白,申屠依舊沒有把同命咒改造成功,只分擔了風眠一半的痛苦。

  因為風眠認出了同命咒,只當是凡夫俗子一片深愛之心,窮盡所能為他尋來的。

  風眠知道他的孩子天賦肯定很好,它賦予「母體」的痛苦,豈是凡人能承受的?遂暗中破壞了玉石上銘刻的咒語。

  誰料申屠也是戀愛腦發作,早已改進了同命咒,甚至捨不得風眠痛一點。

  所以風眠的小動作,不過是讓原本能分擔全部痛苦的同命咒,變回了只能分擔一半痛苦的同命咒罷了。

  是故,風滿樓的出生讓申屠倒退了一千年修為,也讓風眠損失了一千年修為。

  但「申無命出生消耗仙尊一千年修為」的事實,也足夠讓謝長安震驚:「一千年!」

  狂沙娘娘為了誕下狂瀾生修為倒退,他們江南的仙尊亦捨得為孩子如此付出……他們為了下一代,竟然都苦心孤詣至此!

  都是狠人。謝長安開始後悔自己上了仙尊父子的賊船。

  仙尊與魔尊是天才,他們的孩子也是天才。

  更不要說這修真界近些年愈發人才濟濟,能追平甚至超越二位少主的強者也不在少數。

  這樣一群強無敵的修士稍有齷齪,修真界真得會生靈塗炭吧?

  如同申無命還有狂瀾生一般的先例,修真界也是有的。

  數萬年前,江南也有位女仙尊,三千歲上下得了一房老來女,修為倒退了六百年。

  而那位出生就萬眾矚目的女仙尊之女,卻沒有接替她母親的仙尊之位。

  她飛升比她的母親還早了一百多年。

  如今的少主還有狂瀾生,只怕會比那位女仙尊之女天賦更好,修煉得更快。

  「不可思議。」謝長安低聲說,「您的條件已經足夠好,也有個好母親的狂瀾生且不提,無涯觀的言說還有靈宗的文軒,他們是如何能越過您二位的?」

  那兩位在無涯觀還有靈宗嶄露頭角前,究竟有何來歷,給謝長安科普修真界常識的長生和尚也不知道。

  但偏偏他們都勝過了二位少主,甚至讓仙尊還有魔尊放棄讓親子繼承衣缽,拋出了聯姻的橄欖枝!

  謝長安冷不丁被風滿樓彈了個腦瓜崩:

  「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天才,所以世界上有天才超過我,並不奇怪。

  所以才要學會時刻謙遜待人啊,徒兒。」

  謝長安連聲稱是。

  風滿樓拍手,又道:

  「現在給我『母親』糕點做完了,閒聊時間也結束了,我們同往蒼嘉城去,現在我給你布置些任務,聽好……」

  ……

  「滴答,滴答。」

  清晨的露水從細長草葉上往下落,碾碎在泥土裡,沾濕人衣。

  周延昭正盤腿坐在墨齋門口的空地上,五心向天,爭分奪秒地開始修煉,不肯放棄修煉的碎片時間。

  在毗鄰這片無主草地的不遠處,一間店鋪的大門上掛著「墨齋」二字的牌匾,屋外的裝潢青瓦白牆,是無雙鎮風景里的一部分。

  涼風習習。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但並未入定的周延昭睜開了雙眼。

  是印象中熟悉的青年,白髮碧瞳。他連忙靈巧地跳起來,「少主。」

  周延昭不想被風滿樓誤會自己工作摸魚,又忙不迭地解釋,「墨齋沒有開門,我只得在這邊上等著。」

  說完又指向墨齋門口用小瓶壓住的信紙:

  「我被您打發出來買筆墨後就一直坐在這裡,沒看見人來過,不過我猜,這些可能是『那位』留給您的東西?』」

  大能修士在外的臨時落腳點不能隨便靠近上前,那對他們來說很冒犯。

  周延昭這點自覺還是有的 ,所以只是隔了一段距離兀自入定。

  風滿樓點點頭,「周兄有心了。」

  他走上前,輕鬆地拿起被瓶子壓住的信紙。

  【起霧了,我走了】

  【蒼嘉城之行,本座命文軒前往,由他為你護法】

  【不許欺負人家,他找我告狀我給你加練】

  【他欺負你,本座就宰了他,然後給你換個更好的】

  是風眠不說廢話的風格。

  【走之前替我把書抄完】

  公事結束,就是風眠的小私心。

  留言的字條末尾還有一團塗改過的的墨跡。

  【破壞,生氣】

  這個詞彙剛寫出來就被創作者塗抹掉,可惜風滿樓眼神很好,還是看清被塗抹掉的字跡。

  而在小團污漬的下方,還有一句同樣被塗抹掉的話語。

  【我很強,我還要保護他們,要冷靜,不能生氣】

  風滿樓是個好孩子,他會執行風眠交給他的任務。

  和好用的打工人一起。

  風滿樓把風眠留下的小瓶子打開,將其中盛放的黑血全部倒在應覺鏡的鏡面上。

  血腥味卻並未瀰漫開。

  銀色的化妝鏡如同黑洞,幾乎瞬間就將血液全部吸收,再也沒留下痕跡。

  「嘎嘣」一聲,骨節錯位的脆響傳入風滿樓的耳中。

  風滿樓回頭,發現是周延昭正在仰頭看中天上的太陽,脖子差點後仰一百八十度,如非修士身體的身體比凡人結實許多,他可能要把脖子扭斷。

  這人倒是有分寸感。

  風滿樓覺得很有趣,「緊張什麼,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你不必避開。」

  周延昭連聲稱是,這才沒有繼續強行望天轉移注意力,手搭上後頸的位置,利落地把錯位骨頭接好,「少主處理完尊上留給您的東西,接下來還有何打算嗎?」

  他不好直言催促風滿樓,只能以這種委婉的方式旁敲側擊。

  風滿樓道,「不用急,你過來陪我抄幾卷書,天黑之前還來得及回到蒼嘉城布下埋伏。」

  「今天我就能讓你大仇得報。」

  周延昭低下頭,遵命。」

  風滿樓站在墨齋的屋檐下,一揮衣袖,木門為他敞開。

  同時,他不忘握著應覺鏡,模擬出揉搓麵團,製作糕點的動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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