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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一會兒,門口傳來喧鬧聲。

  那浩浩蕩蕩的架勢,似乎是有什麼大人物一併來到了她這個小小的病房門口。

  她心中生出奇怪的預感,緊緊地盯著門口。

  為首進來的人是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

  他身邊簇擁著幾名掛著聽診器和抱著病例板的醫生,此刻,他正和一個身上半裹著LV披肩、耳垂戴著璀璨珠寶的中年女士談話。

  這位女士看起來氣度非凡,而她身後不遠不近還跟著幾名帶耳麥的保鏢。

  江一諾光是瞄了她一眼,立即就抬手去夠陳寅洲的胳膊,也不顧自己還在和人生氣了。

  陳寅洲見她面上有些無措,立即牽住她的手才回頭過去。

  這時候,他正好和郁柳華打上照面。

  「這位就是我兒子陳寅洲,Jason。」郁柳華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說著朝兩人靠近,目光在掃到江一諾凸起的肚子時,臉上慈愛的笑容就浮現了出來。

  「這是我兒媳。」她說罷,得體地笑了笑,又看向王副院長,「麻煩您了。」

  王副院點頭,也微笑道:「緣分,之前一直不知道令媳在這裡。今天我看過她的檔案了,沒什麼問題,不用太擔心了。」

  「那就麻煩您了。也是我家小輩,哦,就是沛凝和我說情況特殊,我才著急來看看的。」郁柳華客氣道,「這不是,要親口聽您說說我才放心。」

  「老郁,不用說這樣的話,我們多少年的朋友了。」王副院邊說邊和她點點頭,又靠近江一諾的床邊。

  郁柳華走在前面帶路,像是非要把王副院帶到江一諾面前認一認臉才行似的。

  「之前兒子圖方便,帶著兒媳婦在老安那個醫院看的,以後就經常在這裡了,要多多拜託您照看了。」

  他們每一寸的靠近,都讓江一諾不自覺得緊張。

  這段日子,在預想陳寅洲可能不會回來的情況下,她原本已經釐清了許多事。

  她開始認清了自己的愚蠢,發現自己蠢到非要等到陳家人的接受;也痛恨自己年少輕狂,過早的陷入階級差婚姻而沒辦法保全自己。

  同時,還恨自己軟弱,軟弱到孤傲,軟弱到清高。

  於是,當她打電話聯繫父親律師的那一刻,是她捨去尊嚴低頭的第一次,給傅守聿打電話,是她低頭的第二次。

  這兩次,是她朝她曾最看不起的東西低頭。

  但現實擺在面前,她的烏托邦早就破滅,誰又能跟父親留給自己的巨額財產和股票分紅過不去呢?

  一是為了孩子,二是為了自己的未來。

  從那之後,她就決定站在父親的肩膀上,成為一個嶄新的、武裝起來之後的自己。

  可她明明已經身穿鎧甲手執兵器,卻還是在真正面對郁柳華後感到十分緊張。

  那麼既然她都已經走出來了,也不妄想再跨入陳家,像等待被檢閱的豬肉那樣躺在案板上,又在緊張什麼呢?

  或許,她只是厭惡了那種被上位者審視的目光。

  她別過頭去。

  陳寅洲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又握緊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很大,她比他小一圈的手全程被包裹在手心裡。

  如今,他也徐徐感受到她掌心不斷滲出的汗水。

  他捏了捏她柔軟的掌心,轉身過去,將母親牢牢地看向江一諾的視線擋住了。

  「媽。」他道,「她累了,我們出去說。」

  「先讓你王叔看一眼,問問情況。」郁柳華邊說邊伸手給兒子整理胸口前的領帶,又順著領帶摸到他的馬甲扣,最後再用力拉住兩邊往中間一拉,使了使眼色,似乎還有些警告的意味。

  這是市第一醫院的王副院長,不是你安伯伯!

  陳寅洲斂眸,迴避了母親的目光。

  王副院到底是給面子的,人都到這裡了,雖然也早就看過江一諾的病例,但還是例行詢問了基本情況。

  當然,目的就是讓郁柳華親耳聽到,以此表示他的重視。

  「那這個前置胎盤,是要怎麼處理呢?」她聽後確實有些擔憂。

  陳寅洲似乎有些不耐煩,但礙於外人在場,不能不給母親面子,他也只是隱隱出了口氣,別過臉去,把目光放回了江一諾身上。

  江一諾也看著他。

  對視也僅僅就那麼幾秒,兩人的目光就如兩縷吹向同一處的煙霧交纏在了一起,又如極速生長的藤蔓纏上對方。

  他握著她的手站在床邊,像守護在公主身邊的騎士。

  目光此後一寸不離,也不鬆開她的手,好像隨時在準備為她而戰。

  「前置胎盤這個我已經和洲洲說過了,多臥床,多休息,不要提重物。」被叫進來也陪在一邊的沈沛凝替院長回道,「放心。」

  郁柳華點點頭,拍拍沈沛凝的手,視線最後落在了兒子和江一諾兩人緊扣的十指中去。

  陳寅洲的手明晃晃地對著外面,無名指上的戒指承載著細膩的光輝。

  那是價值不菲的八寶威,且戴在無名指上。

  這意味著什麼,郁柳華十分清楚。

  當時陳寅洲把兩個人的結婚複印件、還有新婚請柬寄回家的時候,他爸爸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情緒倒是沒那麼大波瀾,當時只當陳寅洲年少無知在玩鬧。

  但歷經這段時間的種種,又和悅雲聯繫過以後,她便不會再這麼想自己的兒子了。

  她心下無比滿意,卻又有些遺憾自己之前沒有先見之明。

  她或許早該回家挑一些珠寶首飾提前送到這個女孩身邊,討她歡心

  的。

  王副院來過以後,郁柳華一行人又跟出去說了許久的話。

  江一諾靠在枕頭上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有些發白。

  陳寅洲索性坐到床邊去把她摟進懷裡,讓她靠著自己。

  耳後徐徐傳來男人西裝外套上金屬駁頭鏈帶來的冰涼觸感。

  她感受著這樣的溫度,卻還是沒有力氣掙扎出他的懷抱,甚至連句話都懶得再講了。

  「不要操心。」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握著她柔軟的手輕聲安慰,「等回家就好好養著,不會有人打擾你。」

  江一諾方才是面對他們時下意識的畏懼,才會像尋求依靠一般親近他。

  但並不代表她就此完全原諒了他,於是便費了勁把手虛弱地抽回來:「誰要跟你回家?」

  陳寅洲看她一眼,才反應過來,人這是還和他生氣呢。

  「那我跟你回家?」他溫聲逗她。

  江一諾不大願意再搭理他,閉上了眼睛。

  累,特別累,想要休息。

  做過檢查的下身還很痛。

  陳寅洲輕輕拎著她的手腕放進被子裡,這時發現她的肚子上某個地方好像凸起來了一塊。

  他這時突然想起之前醫生們為他解釋的,孩子在動,會踢自己的媽媽,還會把小手小腳在肚皮上踢出來一個弧度。

  於是無聲無息地,他掀開被子,去摸了摸那塊凸起的皮膚。

  沒過一會兒,那小傢伙果然翻了個身,在她肚皮其他的位置動了動,而原來那塊的凸起,驟然消失了!

  江一諾不知什麼時候也睜眼了,看得愣住了,有些疑惑地問陳寅洲:「我看花眼了?」

  「沒有,應該是她的腳。」

  他笑容很淡,比平日裡講話還要溫柔一倍:「你有不舒服嗎?」

  「有。力氣很大,你女兒要把我肋骨踢斷了,現在晚上經常睡不好。」她又閉上眼,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有點像在撒嬌。

  陳寅洲聽得心頭一顫。

  心臟的某處位置,似乎是因為心疼到了極致,才像棉花糖一樣酥軟到化成了水。

  他一邊把人往自己懷裡疼惜地拉了拉,那戴著婚戒的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肚子,輕輕地拍,像在替她警告孩子:「差不多時候就趕緊出來,別再鬧騰媽媽。」

  他講這句話的時候,兩人離得極近。

  彼時耳後原本冰到她耳垂的金屬也已經被體溫捂熱。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似乎只要一個肯低頭,一個微微仰頭就能親吻到彼此。

  於是江一諾這麼做了。

  陳寅洲原本正垂眸看著她的肚子,餘光瞥到她那濕潤又藕粉色的嘴唇,視線停留了幾秒,真的垂頸下來。

  只是,領帶沒有歪,冷色調的金屬駁頭鏈也沒有晃動一下——他的姿態極其紳士,像是真的只是在此時此刻,給心上人一個安撫的,愛憐的吻。

  可也不過接吻半秒,懷裡的人就已經精準地含住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下去。

  第78章 甜蜜的齒痕孕期發瘋

  江一諾這一咬,在陳寅洲嘴角留了個大口子。

  這個傷口明顯到讓他後面回集團參加董事會的時候,逢遇見叔叔阿姨們都好奇地看他兩眼,要問一嘴。

  磕壞了倒不像,那很明顯就是咬的。

  他反應很平淡:「惹到了家裡的那位。生氣,給我掛傷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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