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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登機口附近的珠寶店。

  晶瑩的燈光打在玻璃櫃檯上,柜子里每顆鑲嵌鑽石的戒指都熠熠閃亮,晃花人的眼。

  身穿淺藍色絲質襯衫的男人雙手斜插褲兜,微微垂首,看了櫃檯里的鑽戒很久。

  女店員見他氣度不凡,心情看上去也很不錯,笑著迎上去問:「先生,您是在為女朋友挑選戒指嗎?」

  男人從鑽戒上移開視線,似有疑惑地看女店員,輕聲重複那三個字,「女朋友?」

  男人個子太高,近距離站他身邊,令人很有壓迫感。

  但他的臉龐俊朗乾淨,聲線也溫柔,減輕了店員的緊張,只是與他對視數秒,臉頰就開始發燙。

  她紅著臉點頭,「嗯。」

  陳行簡在舌尖反覆品味女朋友這三個字,笑道,「沒錯,是我女友。」

  他握在口袋裡的手舒展了一下,總覺得指頭上少了點什麼東西,又說,「把你們的情侶對戒拿出來看看。」

  帥氣的男人名草有主,多少叫人失落。

  店員心裡感慨,戴上白手套從玻璃櫃裡取出一對戒指,推到陳行簡面前:「先生,這是我們最受歡迎的romance系列,2.46克拉的DVVS1級鑽石,晶瑩剔透,比純淨水還要透明呢。」

  「淨度是不錯。」陳行簡點了點頭,又搖頭,「就是鑽太大了。」

  店員微愣,沒想到客戶這麼直白。

  她很快又拿出一枚1.2克拉的戒指,陳行簡挑了下眉梢,「還是大了。」

  他想起杜思貝昨晚見到那串珍珠項鍊的神情。

  她眼裡閃爍著灰姑娘見到水晶鞋的喜悅,但因為午夜將近,她害怕一切都是夢,所以遲遲不敢將項鍊戴上脖頸。

  直到今天清晨,她才相信一切成真。

  卻始終膽怯。

  只敢在他睡著時,悄悄將項鍊戴上身。

  陳行簡垂眸,看見方形絲絨盒子的內部,嵌著一行英文花體字母。

  他轉頭對店員說,「給我拿一隻最小克拉的鑽戒吧。」

  那行英文,是「Everystonehasasoulofitsown.」

  如果每顆鑽石都有自己的靈魂,那麼,陳行簡想,屬於杜思貝的那顆鑽石,它不需要成為最華麗,或是最耀眼的那個。

  簡潔,素雅,一顆草籽大小的晶鑽,就足以喚起他內心無限的柔情。

  陳行簡很滿意店員最後送來的這對情侶戒指。

  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和右嘴角一個小括弧,「你的品味很好,就要這對,幫我包起來吧。」

  店員對著他的臉呆了兩秒,然後紅著耳朵小跑去櫃檯。

  陳行簡見慣了這種場景,心情頗好,摸出手機給杜思貝打電話。

  手機里「嘟嘟」幾聲後,冷冰冰的電子女聲說:「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此時,機場廣播也傳來提醒:「由上海浦東飛往廣州白雲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

  陳行簡從耳邊拿下手機,對著屏幕皺眉片刻。

  然後他又打了一遍電話。

  這次,杜思貝關機了。

  「我今天非得替你爸爸好好教訓你!」屋子裡,祝友娟騰地從沙發上站起,手中精光閃閃的東西掃起一陣疾風。

  她怒指杜思貝的臉:「還不快點跪下!」

  天色已近黃昏,屋子裡的暮色越來越濃,祝友娟因為瘦而凹陷的眼眶裡蒙上陰影,陌生得像變了個人。

  杜思貝將手機關機,放進包里。

  她站在小客廳中央,注視著幾步之外,一臉怒容的母親,平靜問:「媽,誰給你的那些照片?」

  昨天晚上,有人偷拍了她和陳行簡。

  列印沖洗好的照片裡,她和陳行簡臉貼著臉跳舞,聊天。後來她跟著陳行簡進別墅。第二天一早,從紗簾透出的縫隙里,可以看見杜思貝在窗前照鏡子的裸。體。

  房間另一端,是同樣裸著身,坐在床頭抽菸的陳行簡。

  「照片?你還有臉問?!」祝友娟「咣」地將手中鋼針往茶几上一抽。

  織毛衣用的不鏽鋼長針,有小臂那麼長,小指那麼粗,針尖閃著凜冽寒光。

  杜思貝小時候考試沒考好,就要被祝友娟用這根針「家法伺候」。

  雖然成年已久,但杜思貝看到這根鋼針,童年被打的記憶仍舊席捲而來。

  她喉頭髮干,堅持說,「媽,我跟陳行簡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過夜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反而是偷拍的這人,他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不知哪句話徹底點燃祝友娟怒火,她三兩步衝到杜思貝面前大吼,「你少張口閉口偷拍!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孟醫生才是陳總的正牌女友,你跟他勾搭在一起,你就成了插足的小三,成了人人喊打的狐狸精你知道嗎?!」

  「媽,我從未插足任何人的感情,更不是第三者 。」

  杜思貝呼吸急促,但她極力壓抑著胸腔起伏,一個字接著一個字,艱難開口:

  「我不明白,媽,你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己的女——」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那根鋼針往杜思貝胳膊上狠狠一抽。

  杜思貝冷不防打了個寒戰。

  她怔怔低下頭,看見自己手臂漸漸浮現一道貓爪抓過的紅痕,火辣辣的疼。

  祝友娟扯著唇角冷笑,「你爸要是還活著,他也會像我這麼做。女孩子一旦動了走捷徑的念頭,這輩子就完了。我們家雖然窮,但窮得有骨氣,絕不會為了錢去做低賤的事情!」

  杜思貝的視線空洞而茫然,過了很久才聚上焦。

  她的聲音比屋裡的灰塵還輕:「可是,媽……我做什麼了?」

  「我只是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做錯什麼了?」

  「你說呢?」祝友娟眼尖地發現了杜思貝領口下面的一圈凸起,伸手就去抓:

  「你脖子上帶的是什麼?啊?」

  祝友娟扼喉的動作令杜思貝本能後退了好幾步。

  她本意只是想護住脖頸,卻在擋開祝友娟時不慎用了點力氣,「媽,你別這樣!」

  祝友娟被她推得身形一晃,瞪圓了眼睛大喊:「好啊,為了男人連自己媽媽都敢打是吧?真是翅膀硬了,我今天不治服你我就……我就不姓祝!」

  她像一頭髮了瘋的母豹撲到女兒身上。

  虎毒尚不食子。

  杜思貝避猶不及,細頸被母親指甲撓得生疼。

  她閉著眼側臉躲開,那串珍珠項鍊就被祝友娟從衣領里拽了出來。

  「這……這麼大的一串項鍊?」祝友娟語氣變了。

  她直直瞪著那些顆粒飽滿,瑩白流光的珍珠,眼裡亮起貪婪的綠光。

  「是……是他給你買的?」祝友娟一邊問,一邊加大手中力度,拉扯那串珍珠。

  杜思貝屏住呼吸,心跳越來越快。

  脖子上的項鍊像一根被扯到極限的彈簧,稍有不注意,就可能整根崩開。

  「是,是陳行簡。」

  杜思貝欺哄般地搖了搖祝友娟胳膊,「媽,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

  「他連這麼貴的項鍊都願意給你買……」

  祝友娟低頭喃喃,「真的,看來是真的很喜歡你,勇哥沒猜錯……」

  杜思貝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誰沒猜錯?」

  祝友娟不應聲,只是陰陰笑了聲,「把項鍊給我。」

  她另一隻手摸到杜思貝頸後,去解項鍊的鎖扣。

  杜思貝捂住脖子,連連後退著驚慌大叫:

  「我不要!」

  「給我,我是你媽!」

  祝友娟跨上前發狠地掐她,「你跟姓陳的八字都沒一撇,怎麼能收人家這麼貴重的禮物?把項鍊給我!我拿去還他!」

  「要還也是我自己去還!你不准動我的東西,你鬆開——」

  話說到一半,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脆響聲炸開一地。

  杜思貝脖頸上的珍珠項鍊被扯斷了線。

  一顆顆潔白的珍珠彈落在地,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滾去。

  爭搶中的兩人都是一愣。

  母女倆眼睜睜看著一串名貴的項鍊化整為零。

  一顆珍珠再耀眼,始終不如一串珍珠來得驚艷。

  祝友娟最先意識到這點,矮身蹲下去撿那些珍珠。

  一枚珠子溜得太快,「骨碌碌」飛快滾去門邊,祝友娟就手腳並用爬過去撿。

  杜思貝看著母親在地上爬來爬去的背影,又看這一地的狼藉,她慢慢走到沙發邊,撐著膝蓋坐了下來。

  目光流連到茶几上一摞厚厚的照片。

  最上面一張,是陳行簡坐在床頭,遠遠望著她的背影。

  他在微笑。

  杜思貝忽然覺得疲憊極了。

  暮色四合,窗外起了風,清寒的空氣注入一片寂靜的屋裡。

  杜思貝無聲嘆了口氣,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不,是用手掌拍門。

  那人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她名字,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扉,響徹整個樓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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