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永慶帝沒有著急回宮,馬車行至西街上,掀開帘子看了眼熱鬧的街景,最後,把視線落在了生意不錯的廣客來。

  「陸益那外孫女,手藝到底怎麼樣?」他問。

  海公公道:「聽說極其不錯,先前還往千步廊送過果茶,侯爺給幾位大人都分了分。小的下去採買幾樣小菜?但酒肆里現成的、恐不是余姑娘親手做的。」

  「下回吧。」永慶帝道。

  馬車駛離,帘子隔絕了外頭熱鬧,自也沒有聽見各家閒客們今日的話題具是成昭郡王遇襲。

  而他們口中受傷極重、血流滿地的郡王本人敲開了酒肆後院的門。

  阿薇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又觀察他進門後走路的姿態,基本確定了他的狀況。

  「的確傷得很有技巧。」

  沈臨毓笑了下,進那小屋子裡坐下:「如你所言,費了些心思,也得謝謝你的提醒與那包狼膏。」

  若沒有狗吠引人的伎倆,他還得拖著受傷的身子,一路扶著牆、艱難地尋到五皇子府附近……

  演也不是不能演,就是還得受點累。

  阿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母親想喝豬肝湯,灶上燉著,王爺運氣不錯,等下分你一碗。」

  「我沾光了。」沈臨毓也不糾結那豬肝湯到底是誰想喝的,只說了永慶帝剛才到訪的事。

  阿薇聽完,思索著道:「聖上起疑了?」

  「不起疑才不是他,」沈臨毓道,「他會懷疑所有人。」

  「太子呢?」阿薇問,「太子若知道你受傷……

  我母親說過,為了他人、哪怕是摯愛之人手染鮮血,那人活著一日,想到你手上的血,他都會痛。

  何況,你是為了他,捅自己刀子。」

  沈臨毓嘆息著道:「可不敢告訴他。」

  大哥的心很軟。

  「這是大哥最痛的地方,從前為他丟了性命的人,現在還在為他不管不顧的人,都是他的枷鎖,」沈臨毓說到這裡頓了頓,抬眸看著阿薇,道,「與他相比,我心硬,也殘忍。

  我明知道現在的每一步都在挖他的心窩,我也還會繼續做。」

  第221章 那你會心疼嗎?(兩更合一)

  午時陽光明媚。

  明亮的日光從半啟著的窗戶縫裡透進來,落下一地班駁。

  只是屋裡坐著的兩個人,談論的話題與這份敞亮毫不相干,或者說,是那斑駁里的陰暗。

  沈臨毓的身子就在這處陰暗之中,失去血色的臉色襯得嘴唇透了紫。

  在廣客來,他極少會展露出這般神態,眼中尋不到一絲笑意,反而與他的用詞符合,冷漠到了「殘忍」。

  院子裡,有小犬嗚嗚叫聲。

  狗兒嘴饞,可能是聞到了廚房裡香噴噴的味道,纏著小囡去討吃食。

  越討越來勁,叫聲都響亮了。

  沈臨毓便是在這奶聲奶氣的狗叫聲中舒緩了神色,眉眼又活絡起來。

  「昨晚上迫不得已,吃了兩筷子酒糟魚。」他道。

  阿薇愣了下,復又明白過來:「五皇子不知道你的口味。」

  「怎麼會讓他們知道,」沈臨毓答得很是坦蕩,「你也說過,吃飯能暴露一個人的習慣。」

  他會瞞著敵人,但他沒有瞞過阿薇姑娘。

  況且,這事上最難瞞過的就是廚子。

  「我雖猜到他們會算計我,但能得你提醒,還是十分高興。」沈臨毓看著阿薇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阿薇評價著,「王爺就沒有想過,華山一條道,將計就計也容易把自己折在裡頭?」

  阿薇的語氣平靜,聽不出多少喜怒。

  沈臨毓原想為自己的膽大多解釋幾句,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極其誠實,也極其明了。

  「阿薇姑娘先前做的那些事,也沒有比我寬闊到哪裡去。」

  殺馮正彬、殺岑睦,同樣是華山一條道,一個不慎就賠進去了。

  阿薇:……

  饒是阿薇嘴皮子利索,這一點上也否認不了。

  她做事,也「拼」得很。

  她正欲說些什麼,院子裡傳來廚娘高昂的聲音。

  曉得這廂有客,廚房上的人都不會湊近了,只高聲提醒「火候夠了」。

  阿薇應了聲,讓沈臨毓稍等,自個兒去灶上。

  豬肝湯燉了一小鍋子。

  陸念愛喝湯,對豬肝倒是平平,阿薇與她盛了一大碗,讓青茵送去雅間。

  餘下的分了兩碗,端回屋子裡,往桌上一擺,她與沈臨毓道:「都是王爺的。」

  沈臨毓看著湯多料足的兩碗,頷首道:「確實是沾光了。」

  哪裡會真是沾光呢?

  沈臨毓心裡也清楚,拿到跟前,用勺子慢慢吃。

  阿薇坐回了他對面。

  先前觀察過走路的姿態,她曉得沈臨毓的傷幾乎都在上半身,腿上最多些許擦傷,不影響行走。

  此刻看他用膳,就能判斷得更準確了。

  左手不扶碗,看起來隨性,但動作幅度比往日小,想來除了那一劍狠的,身上的傷比元敬說的要重,因而不敢過度牽扯皮肉。

  將計就計,落在身上的劍傷也都是真真切切的。

  豬肝湯潤而不膩,沈臨毓用得很慢,屋裡一時間只有他這點動靜,直到換第二碗時,阿薇突然開了口。

  「很多人,走的都是華山一條道。」

  沈臨毓抬眸,隔著氤氳白氣看向阿薇。

  阿薇支著腮幫子,視線沒有落到交談對象的身上,而是斜斜看向窗外。

  「我曾看過一次開棺驗屍,」阿薇緩緩開了口,「不是余家的棺,余家開棺時我還不是余如薇,算起來有四年了吧,我和聞嬤嬤那時還住在保寧府。」

  沈臨毓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問:「是顧娘子的棺,還是安娘子?」

  聞言,阿薇轉過臉來,詫異地看著沈臨毓。

  保寧府底下小鎮上的事,沈臨毓怎麼會知曉的?

  疑惑閃過,答案很快也浮上心頭。

  「算到章振禮頭上、治下不嚴的三連打,打的就是這案子?」阿薇問。

  沈臨毓頷首:「起初是猜度你的身份,所以向江必生詢問了近些年蜀地所有開棺的案子,沒想到其中一樁正好能向章振禮施壓。」

  這就是意外收穫了。

  或許說,冥冥之中,讓他得了這份由阿薇姑娘帶來的運氣。

  思及此處,沈臨毓問:「保寧那兒如何看這案子?」

  阿薇重重抿了下唇,整理了思緒,才又開口。

  「安娘子原先那婆家,與我們當時的住處是一條巷子。」

  「有一日,一對兄妹求上那家門,在門前跪了好幾天,他們的事也就傳開了。」

  「他們就是顧娘子的孩子,顧娘子的遺骨上線索有限,他們只能寄希望於安娘子的遺骨。」

  「聞嬤嬤看他們可憐,每日都送些吃食過去。」

  「那婆家因著舊事有顧忌,最終還是想了個辦法,續弦的那位素來潑辣,罵人的本事在巷子裡出了名,但那天,我覺得她罵得真動聽。」

  「那是平頭老百姓能想出來的能讓良心過得去、又不讓自家被牽連的最好的辦法了。」

  「開棺那日,我和聞嬤嬤一道去看了。」

  「仵作找到了那顆珠子,所有圍觀的人都說,蒼天有眼,能把那混帳東西徹底定死了。」

  「可後來,案子還是改判,底下人頂了罪。」

  「我們在鎮子裡只曉得個結果,俱是憤怒不已,我們不知道衙門已經盡力了,不知道大理寺三連打,只看到一個真兇脫罪、官官相護的結局。」

  「早幾年,安娘子的兄長為了一個真相,失手打傷了真兇,被判了死刑,他在華山失足了。」

  「顧家那對兄妹堅持開棺,也是悶頭走到黑,改判之後,他們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們是隱姓埋名逃了,還是被害了。」

  「安娘子那婆家,閉口不談案子,在我們離開那鎮子之前,他們就先搬走了。」

  是他們願意走這崎嶇又無法回頭的山路嗎?

  是阿薇不願意用正經法子解決金家的冤屈嗎?

  沈臨毓聽得懂阿薇的未盡之言,也聽出了阿薇話語中無奈背後更深的憤慨。

  倏然地,沈臨毓想起他先前聽說過的,阿薇姑娘心情不好時,會切一籃又一籃的菜,會通宵達旦的燉一鍋肉……

  當她看到殺害三位娘子的真兇逃脫之時,想來,一定也是如此消解心中的情緒的吧……

  不僅受困於金家的冤,阿薇姑娘也一樣看得到身邊人的悲苦。

  不論是熟悉的陸夫人,還是僅僅面識的顧家兄妹。

  心善,所以對受害之人同情,也對施害之人憎惡。

  放下勺,沈臨毓思索一陣後,溫和地道:「那案子的確是一樁冤案,從施壓重判安兄長,到三連打讓真兇脫罪,地方官員有人盡力了,有人官官相護。

  死刑需大理寺覆核,本意是限制地方,但實際施展時,依舊空子極多。<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