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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辨不清楚,並非聞不到絲毫。

  誠然,定下心神,全神貫注去分辨,還是能嗅出具體是個什麼東西,但沈臨毓沒有心大到那份上。

  以常理推斷,大抵是蒙汗藥或是別的髒東西。

  況且,他手邊還有一個更干擾嗅覺的物什。

  阿薇姑娘給的那個香囊,那股子味兒實在太腥臭了,只要湊在鼻子邊,連酒氣都被蓋過去了,刺得人想不清醒都難。

  「到哪兒了?出了泰興坊了嗎?」

  車把式只聽到沈臨毓飽含醉意、口齒不清的聲音,根本看不到他神色清明的眸子,自以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快出泰興坊了,但離長公主府還有不少路,王爺您閉目小睡一會兒,等到了後,小的再喚您。」

  沈臨毓含糊地應了聲,全當不知道這路線七彎八繞、越繞越偏。

  又過半刻鐘,沈臨毓再次招呼了車把式:「癲得難受,要吐了。」

  車把式應道:「那小的靠邊停下,您下來緩緩?」

  馬車徐徐減速。

  停穩後,沈臨毓搖搖晃晃下來,又搖搖晃晃繞到一旁扶牆站著,一副腹中翻山倒海的難受模樣。

  視線迅速往四周掃了圈,黑沉夜裡,只看出是一條寧靜的胡同。

  而寧靜之中,又有一股尖銳的、潛伏的殺意。

  沈臨毓低低嘖了聲。

  這可真是……

  五皇子不會大費周章、親手做弊大於利的事,更不會布下殺招還在廣客來露餡,讓阿薇姑娘有機會提醒他。

  五皇子應該是想引蛇出洞。

  後續有蛇布陣,五皇子自然無需多作麻煩的事,晚膳時極力親善也是明智之選。

  只不過,五皇子到底知不知道,引來的是條菜蛇還是五步倒?

  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所以會在廣客來露個餡。

  但五皇子一定想不到,他沈臨毓抓蛇,菜蛇也要給它塞上兩顆毒牙、打成毒蛇,最後燉成一鍋蛇羹送上桌。

  因此,在暗處飛出一個人影時,沈臨毓佯裝沒有發現,只「趔趄」地側身彎腰。

  突襲之人一擊失手,又是反手一劍,其他方向也紛紛有人發難。

  但他們失策了。

  除了開頭那一下,沈臨毓的動作矯健極了。

  他不是喝了許多酒嗎?

  他不是在馬車裡聞了那麼久的蒙汗藥嗎?

  為什麼他不止不暈,還不醉呢?

  那他們幾人還能得手嗎?

  沈臨毓今日看似沒有佩劍,卻有一把軟劍藏在腰上,交鋒時利落直接,根本沒有給這幾人一點機會,劍劍斃命。

  死士不用留,撬不開嘴的。

  而那車把式並非練家子,早在一開始就被沈臨毓打暈了。

  不多時,這條胡同又平靜了下來。

  沈臨毓看著地上失去動靜的幾個人,抬手按了按發脹的腦袋,又把香囊湊到鼻前醒醒神。

  不得不說,效果卓絕。

  而後,他拿起黑衣人掉在地上的長劍。

  夜色太濃了,劍身沒有映光,也就照不出他此時的眼睛。

  那雙眸子陰鬱又淡漠,平靜如水。

  沒有動搖猶豫,也不需堅毅果敢,就仿佛他要做的是很平常的事。

  遠遠的,傳來一聲低低犬吠。

  沈臨毓愣了下,靈光一閃,又拿起香囊仔細嗅了嗅。

  他知道這是什麼了。

  狼膏。

  還真是個好用的東西。

  長劍反手一划,鮮血湧出——

  另一廂。

  李崇靠著引枕睡著了。

  他本意是想多等會兒消息,但眼皮子沉沉,失去意識前,他想著的是「李巍下的應是蒙汗藥」。

  而他這一覺並沒能睡太久。

  府門被人噼里啪啦地敲,管事急匆匆來尋他,把他從昏睡中搖醒了。

  「殿下,元敬來捶門,說找不到王爺了。」

  李崇惺忪得很,整個人眼神都發茫。

  管事察言觀色,轉身去取了提神醒腦的香膏,替李崇揉在了太陽穴上。

  李崇自己拿著香膏深嗅,這才算一點點回過神來。

  「找不到?」他問,「臨毓先前不是說元敬元慎都跟著嗎?」

  話一出口,李崇自己反應過來了。

  既然李巍想尋事,又豈會讓兩個身手出眾的親隨壞了他的事。

  定然會想辦法阻攔一番。

  可要說沈臨毓那機敏勁兒,會算漏了這一點,李崇也不太信。

  李崇趕緊往外走。

  心裡琢磨著,臨毓是真的遇著大麻煩了,還是在以身為餌?

  但不管怎麼說,元敬尋上門來,李崇不可能不作出應對來。

  「我們從八弟那兒出來時,你們沒有跟上?」見著元敬,李崇立刻問道。

  元敬一副憂心又緊張的樣子:「小的們的錯,中途被人打了岔,晚了一步。

  待到您這兒時,門房上的說,王爺已經坐著馬車走了,小的們就趕緊順著回府的路走。

  緊趕慢趕回到長公主府,才知道王爺不曾回去,又趕緊尋回來。

  元慎還在找,我們帶來的人手也不熟悉泰興坊,小的就想著來跟您借點人。」

  李崇自是應下,叫管事點了人手立刻尋出去。

  他又與元敬道:「泰興坊說大也不大,不會找不著,八弟宅子裡的車把式又不是不認路……」

  這話說著,李崇自己當然不信。

  他知道李巍想借他的手,此舉不過是將計就計。

  他也琢磨過李巍會出什麼招,但起碼不會安排在那宅子裡,要不然李巍就脫不了干係,不能一股腦兒全甩給他。

  所以李崇提了一句讓沈臨毓留宿宅子後、立刻就否了。

  果不其然,李巍選擇在半道上動手。

  而元敬他們竟然「跟丟」了。

  李崇打量著元敬,說不好是不是他自己還暈暈乎乎的緣由,他一時間看不穿元敬是真的著急,還是唱戲唱全套、在這兒跟他演。

  但李崇得唱這場戲。

  他不僅讓底下人出去尋,自己也坐上馬車,出門與元敬一塊找尋。

  三更天的夜風呼啦啦地,雖是隔得車廂,還是響得李崇腦子炸開一樣的痛。

  馬車在泰興坊里轉了一刻鐘,李崇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不會真出大亂子了吧?

  臨毓年輕氣盛,膽大之人容易翻船。

  莫非真讓李巍賭到了個大的?

  思及此處,李崇掀開車簾,與坐在前頭的元敬道:「先去六皇子府,把六弟府上的人也叫起來尋一尋。

  再使人知會守備衙門和順天府,這麼久了,臨毓不一定還在泰興坊。

  其他各處也要找起來……」

  嗷嗷——

  汪汪汪——

  狗吠聲突然從遠處傳來,打斷了李崇的話。

  那廂也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狗叫此起彼伏,根本不停,很快帶動一片,驚得這附近的狗都躁動不安起來。

  元敬忙道:「您剛才說什麼?您看我們要不要去狗最先叫起來的那一片尋一尋?」

  李崇捂著被叫得要炸開的額頭,含糊應下來。

  馬車一路過去。

  泰興坊被狗吠叫醒,又漸漸靜了下來。

  只先前最初傳來動靜的地方,還有一陣一陣的狗叫。

  離得越近,狗兒的焦躁就越明顯。

  半道上,他們遇著了元慎。

  元慎還牽著一條兇悍的大犬。

  鎮撫司有一緹騎就住附近,家中養著從衙門裡退下去的犬子,這狗後腿受過傷、跑不快,但鼻子依舊靈。

  「小的聽見狗叫就想起它來了,」元慎與李崇道,「立刻去借了來,讓它在這附近聞一聞。」

  這條犬,不負眾望,把他們引到了一胡同里。

  元敬眼尖,在那胡同的盡頭,看到了停在那兒的馬車,以及地上七歪八倒躺著的人。

  「王爺!」他驚呼著,跳下車子,狂奔過去。

  沈臨毓沒有躺下,他靠在牆邊,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看著尋來的人。

  「您沒事吧?」元敬道。

  沈臨毓沖他眨了眨眼。

  元敬提燈照看,眉頭直皺。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照著他們王爺的想法來。

  只是元敬實在表演不了誇張的心驚肉跳,只得在聲音上做作一番:「您受傷了?這麼多血……」

  李崇下車時,險些被這一句震得摔倒:「傷哪兒了?要不要緊?」

  他顧不上看倒在地上的其他人,直走到沈臨毓跟前。

  正要關心幾句,他又被一股臭味熏得本能後仰:「怎麼這麼臭?」

  沈臨毓倒是勾著唇笑了下。

  阿薇姑娘真是……

  這東西,臭得狗都受不了,一打開來,引得四方睡著的狗都得爬起來大叫。

  「左胳膊挨了一劍,沒傷到要害。」沈臨毓道。

  元敬拿燈照著沈臨毓的左手,自己偏過頭去,面色藏在了黑暗裡,硬著頭皮一字一字演:「您是避開了要害!分明是朝著心口去的!要是沒避開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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