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宋婉噗嗤笑了,「你在我這是跟天仙似的人物,哪兒都好,不止是臉,不止是臉!」

  他面色稍霽,拿出雪白的帕子為她擦淨唇邊的飯粒,低聲道:「我知道。」

  他的婉兒這樣偏愛他,縱容他,願意為他去死,還願意殉了他,他都知道的。

  她這樣閒適地與他聊些家常,沈湛覺得心裡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溫暖。

  侍人要來收走銀盤,宋婉看著還沒怎麼吃的那道魚,擺了擺手道:「先別收,珩瀾,你嘗過這個菜了嗎?你剛才都沒吃。」

  「可好吃了,酸甜酸甜的,真的有特色。」她說著,便揀起一塊花白的魚肉遞到他唇邊,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嘗嘗呀。」

  沈湛眉頭微微蹙起,其實他已許久不吃海鮮水產,總覺得此類東西腥氣,且寒涼,可看著她樂意跟他分享的樣子,他實在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張開嘴。

  「世子,這魚有些涼了,奴才去熱一熱或者再上一道吧。」

  「不必。」沈湛道,而後嚼了嚼她精挑細選的那塊魚肉。

  魚肉入口,沒有刺,因為有些涼了,那腥氣更甚,愈顯肥膩噁心。

  「好吃吧?」她眼巴巴地問。

  「嗯。」他蹙著眉,蒼白的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勉強道,「酸甜可口,肥而不膩。」

  她高興極了,像是得到獎賞的孩子,又揀了一筷子餵到他嘴邊,「那再吃一口。」

  沈湛訥訥道:「……味美也不可貪多。」

  「那你剛才就是騙我好吃。」宋婉不悅道,「我不高興啦!」

  這樣的嬌柔語氣,明明是生氣卻有種撒嬌的意味。

  沈湛順從地張開了嘴。

  吃完飯後便回了營地,這夜,沈湛並未再與她行房,宋婉想,像沈湛這樣精細喜潔的人,昨夜若不是乍見之歡難以抑制,這樣簡陋逼仄的地方他定是下不去那啥的。

  一排排的火把熄了大半,只留了江邊的一排,和營帳外足以照明的幾個。

  流民也安置了大部分,營帳周圍不再圍得都是人了。

  周遭很安靜,沈湛的呼吸聲沉重而緩慢,讓人聽著心都揪起,有一種下一聲就上不來的感覺。

  宋婉於黑暗中睜著眼睛,靜靜等待著什麼。

  第84章 婉婉,你能不能對我好點?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沈湛果然愈發不安穩起來。

  慘白的臉上一直滲著冷汗,似乎怕打擾到宋婉,原本摟緊她的手臂鬆開了,默默地與她拉開了距離,不說話,只是無聲忍耐著。

  宋婉背對著他側躺著,一動不動,渾然不覺似的,直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仿佛已疼的無法忍耐。

  她轉過身,手肘支撐起身體,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關切道:「珩瀾,你怎麼啦?」

  沈湛咬著唇說不出話,宋婉道:「是胃不舒服嗎?」

  說完將手覆蓋在他的腹部,「我給你捂一捂。」

  沈湛閉了閉眼,順從地靠在她的頸窩,她的身體溫暖,還調整了更能讓他舒服靠著的姿勢,這樣依偎在一起,他的心底生出些貪婪來,寧願忍耐著疼痛……

  「不行呀,珩瀾,你這汗越出越多,很疼嗎?為什麼不說話?到底是怎麼了?」宋婉的聲音帶了哭腔,著急道,「剛才還好好的呢……」

  他艱難吸了口氣兒,發覺胃部傳來鑽心的痛令他手腳都發麻,聲音有些發顫,「別哭。我許久不食寒涼之物,應是那魚肉運化不了,只是胃疼,沒什麼大礙的……」

  「我去喚墨大夫過來!」宋婉立即起身,將他按回床榻上。

  墨大夫很快就掂著藥箱過來了,侍衛將營帳圍的更嚴密了。

  世子身子骨愈發不濟這事,還密不透風瞞著呢。

  清涼的夜,看著魚貫而入的婢女,進進出出,宋婉的心平靜的幾近荒蕪。

  何幾曾時,看到沈湛這樣受折磨,想到他命不久矣,她是會發自內心的擔憂的,那種細細密密的絕望和心疼也曾讓她夜不能寐。

  那時她多希望他能活久一些。

  是什麼時候,心頭的血就涼了下來呢。

  而現在,他被那變質的魚肉折磨的冷汗淋漓,皆是拜她所賜。

  墨大夫早就告訴了她,沈湛無法食用魚蝦,吃了便會腹痛難忍,嘔吐不止。

  恍惚間,她聽到營帳里傳來沈湛難耐的低吟聲。

  短短片刻,就吐了許多回,胃裡抽搐似的疼,他便蜷縮著身體,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其實整個人疼的已幾近暈厥,吐過之後嘴裡又苦又澀,仿佛想到什麼,沈湛掙扎著對墨大夫說,「別、別讓她離這麼近,別讓她進來。」

  嘔吐的氣味,還有他狼狽的模樣,他絕不想讓她看見。

  傳話的人出來,宋婉裝模作樣地掙扎了一番,便大聲喊道:「珩瀾,我就在外面等著,你別說喪氣話,會好的,會好的。」

  說完,便被婢女們「勸」了出去。

  布政使所居府邸並未被淹,宋婉到達楊階府邸門口的時候,那懸掛的高高的紅燈籠只是稍微有些蒙塵而已。

  楊階於石階上凝視這個女子。

  世子妃,很得沈湛寵愛,在這等滔天災情面前還跋山涉水來找夫君,應甚是情篤才是啊。

  怎會與他說那番話?

  宋婉似乎料到他的疑慮,便開誠布公道:「楊大人為世子謀事,應知道世子性情乖戾,任誰都無法忍受。我深夜來與你說這番話,全然是不想看到世子再害人性命。」

  「潰堤之事乃人為,罪大惡極,若是讓今上知道,那是誅九族的大罪,可世子的九族是誰?到時只能推一人出去頂缸,那人會是誰?」

  「汪公公是東廠的人,拔出蘿蔔帶出泥,李督主能容楊大人你詆毀他的人麼?東廠的手段您不是不知道,沒有他們干不出來的事。」

  宋婉的聲音平靜從容,並無逼迫,卻字字句句讓楊階背後發涼。

  「世子是什麼樣的人?心思難測,人在鳳陽,連首輔都直接見了閻王,更遑論這天災了,要想拿楊大人您頂缸,那是手拿把掐的事。」

  「世子妃是想勸我遠遁?」楊階道,眼中浮起一點嘲諷,「世子不是好糊弄的,我有把柄在他手上,能跑到哪去?左右都在一條船上了。」

  「不好糊弄麼,那我是怎麼得了世子的信任的?」宋婉臉上綻放一抹冷淡的笑意,抬眸看向楊階,冷銳的眼風像是能看進他心裡,「楊大人就沒有想過,世子根本沒把你當做一條船上的人?」

  「謝驚瀾謝大人已死,這天災總要有人出來平息民憤,那個人是誰呢?世子若是登基,絕不會容許知道此事的人存在於世上!梟雄奪了大位便殺跟隨自己的忠臣,這種事還少麼?」

  雖是有水患,可楊大人家的荷花池水都沒上漲,此刻菡萏開得正好,還有鴛鴦棲於蓮葉下交頸而眠,原是賞心悅目的美景,此刻在楊階眼裡卻像是一種煎熬。

  他到底敗下陣來,沉聲問:「那依姑娘之見,我該如何?我家裡還有一應家眷,孫子才剛滿月……這一大家子人能跑哪去?」

  宋婉看了他許久,他的模樣,讓她想起一個人。

  宋文卓,她的父親。

  好像像他們這樣的士大夫,骨子裡都是自私且冷血的。

  他真的顧及親眷麼,若是顧及,便不會鋌而走險和沈湛走上竊權之路。

  「我的老妻,和我一路走過來不容易,雖是沒了感情,到底是有孕育了子嗣的親情在,我是萬分割捨不下的。還有我那兩房妾室,一個是及笄便跟了我,家裡沒別的指望。另一個呢,說來慚愧,是青樓女子從良,只倚仗我一人……」楊階嘆息道。

  宋婉靜靜聽他說著,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

  人一開始追憶,便是決定要放棄過去了。

  像楊階這樣的人,捨棄親眷對他來說並不殘忍,而是斷尾求生之道。

  只要保得住自己,勢必能捨棄一切。

  就是個賭徒,不然也不會上了沈湛的船。

  宋婉道:「楊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這句話在幽涼的夜裡,聽上去像是溫柔的勸解,又像是無奈的嘆息和蠱惑。

  楊階頷首,來回踱步的腳步停止了,眼裡明明是悲天憫人的哀痛,卻透著一股狠勁兒。

  *

  離了楊府,宋婉回首看了一眼楊府的燈火蕩漾,神情漠然。

  妻女有時是彰顯男人身份的點綴,有時就是毫不猶豫捨棄的累贅。

  在這些男人眼裡,仿佛什麼都比情貴。

  不到必要時候,永遠不知道他們能狠到什麼地步。

  胸口的傷痕又痛了,她漠然收回了視線,跨上了馬,準備返回營地去。

  熟料走到半路,就被熙熙攘攘的流民堵住了路。

  她跳下馬來,隨意撈住一個孩童問:「這是在做什麼?這麼晚了,怎會都圍堵在此?」

  「別拉我!鬆開!」那孩童惱怒道,掙扎撕扯著,「一會兒我該排不上隊領粥了!」<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