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楚公子放心,肖大人心善,您又琴技高超,尋常公子不能及,定能留下來的。」

  楚臨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看著那輛馬車離去,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裴淮義是他見過最溫和、最好的女人。

  她總是那副隨和儒雅的模樣,可京城的裴淮義對他步步緊逼,令他感到恐懼。

  楚臨星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認知——裴淮義真的是他所認為的那樣嗎?

  他不再想,上了一輛馬車。

  明明身子已經疲倦到了極點,但心中存著事,楚臨星睡不踏實,只行至一旁,聽見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真是好大的威風,不肯給本少爺的馬車讓路?」

  「再不下來,就將他的車也砸了。」

  「桑少爺,砸不得啊,這是肖府的馬車……」

  馬車婦和對面公子身邊的侍人阻攔道。

  蒹葭有些害怕:「公子,咱們要下去嗎?」

  楚臨星抿了抿唇,艱難地撐著身子,蒹葭見狀將他扶下來。

  這條大路極寬,能容納兩輛馬車,偏偏桑昀的馬車在路中行駛,肖府的車更是無法避開,桑昀是有意將他攔下的。

  可明眼人得知又如何,桑昀是桑氏的小少爺,裴淮義對他也很好,他不能拿桑昀怎麼樣,沒準裴淮義也會因此討厭他。

  桑昀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一個啞巴琴師,真當自己是什麼金貴的人了,肖府

  的馬車我不砸,去,把他的琴砸了,讓他看著,得罪本少爺的後果是什麼。」

  身旁人得令,直接上前擠開兩人,要進去搶。

  馬車婦不敢得罪桑氏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年輕的公子被擠開,蒹葭被狠狠推倒在地、

  楚臨星掙扎著要護住琴,卻不知被人推擠了一下,額角撞在了一旁,汩汩地滲出鮮血,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血色模糊了他的眼睛,耳邊充斥著尖銳的嗡鳴,有一顆松子糖滾落到他腳邊。

  琴弦斷裂,他珍愛地那把琴被砸爛,剩餘的松子糖也被踩碎了。

  咔嚓、咔嚓。

  裴淮義闔眸聽身旁僕從為她剝松子的聲音。

  如果是成恩的話,今日見到這群可憐的孩子,是否會給她們糖吃呢?

  「主子,」風蘭將一隻荷包遞給她,「楚公子的琴叫人砸了。」

  裴淮義睜開眼,屏退身旁僕從,咬著松子:「……誰砸的?」

  風蘭:「桑公子。」

  桑昀?

  好端端的,朝著琴師發什麼脾氣。

  但裴淮義並非不清楚他的脾氣,必然是哪裡不痛快了——嬌生慣養的小姐公子大都這個脾氣。

  有家族兜底,又有母父寵愛,自然可以隨意一些。

  她神色如常:「楚臨星怎麼樣?」

  「楚公子也叫人打上了,額頭嘩啦啦流了許多血,想必是破了相。」

  這是,裴淮義才有了反應。

  「胡鬧,」她蹙眉看著風蘭,「桑昀呢?」

  風蘭如實道:「被桑大人和桑小姐教訓了一通,此刻關在府上,說是閉門思過不見客。」

  她略感躁鬱地嘖了一聲:「還有呢?」

  「還有,楚公子遺漏了一個荷包。」風蘭將掌心混著血污的荷包遞給她。

  上面繡著一株柏枝。

  普普通通,卻不是江南的蘇繡,針腳也平平無奇。

  如果是江南富戶的兒子,怎能不會蘇繡,楚臨星的繡工瞧上去可生疏極了。

  她看著掌心香囊的圖案:「柏枝,肖柏……」

  就這麼喜歡肖柏,還想將柏枝秀在香囊上,再贈與她麼。

  「我記得你說,江南楚家不曾沒落時,為他請過有名的老師專學繡工。」

  裴淮義指腹撫過紋樣,抬眼看她。

  「是,主子。」風蘭道,「據屬下探查,楚公子年幼時重金聘請了老師,那位老師的蘇繡格外出名。」

  她設想過楚臨星就是成恩。

  但裴淮義不能接受,成恩逃離她,要嫁入肖府。

  風蘭一口氣道:「主子先前吩咐屬下,將李大人嫡女當街縱馬,踩踏兩人的風聲放出,李大人邀您去弦月堂一敘。」

  「立即備馬,」裴淮義放下那碟松子,瓷碟與木質桌案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親自去看看。」

  這些事幾乎要占滿了她的休沐日。

  裴淮義指節翻飛,利落地系好了系帶,她倒要看看,成恩究竟要如何,還打算用這個假身份騙她到什麼時候。

  成恩真該想想,待會兒怎麼跟她解釋。

  弦月堂天字號雅間。

  李雲邦持著茶盞,聽下人稟報後,點點頭示意她下去。

  她抬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穿著白紗的楚臨星:「裴淮義還真是好眼光,我先前不知,你是個這樣的尤物。」

  楚臨星恨不得將頭埋下去,好掩飾眸里的情緒。

  他是琴師,賣藝不賣身,可李雲邦折辱他,要他穿成這樣,陪伴將要到來的女人。

  他為了腹中的九月隱忍至此,這群人卻欺壓無度,要他撫琴並陪客。

  他攥住袖中的薄刃,倘若新來的女人慾對他行不軌之事,他便與她搏命。

  逃出弦月堂,求求裴淮義幫他。

  為了孩子,他不能死。

  這層薄紗製成的衣裳不算得體,於楚臨星而言也是折辱居多,好在腰腹處沒有露出,否則他纏的布帛也會被發現,有身孕的事實便被人得知。

  哪條路他都活不成了。

  「裴大人。」李雲邦並未起身,朝著來人微微頷首。

  李雲邦為戶部尚書,官位比她高上許多。

  裴淮義眸光不著痕跡地從他身上收回,笑問:「李大人今日有了空閒?」

  李雲邦同她寒暄一陣,隨後道:「聽聞陛下頻頻召見,裴大人也對這琴師青眼相待,我來此一瞧,果然是個妙人,只是這琴師身價實在……」

  弦月堂本就是李雲邦的產業,她如此說,裴淮義心知肚明卻也不曾點破。

  她眉梢未動:「能讓李大人再三斟酌,可見的確。」

  「八千兩白銀。」李雲邦微微搖頭。

  裴淮義注意到一旁為她斟茶的楚臨星聞言也一頓。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價嗎,還一副意外的模樣。

  曾為皇帝撫琴,在京城名聲大噪的琴師,又與弦月堂簽訂了身契,弦月堂自然不會輕易放他走,八千兩已經算保守了。

  她並無驚訝:「那很貴了。」

  李雲邦神色一頓,把卡在胸膛的氣順了下去,繼續道:「我一直覺得裴大人是個有才幹的女娘,既然裴大人也喜琴音,不若今日我便將這琴師贈與你。」

  「無功不受祿,李大人,」裴淮義微微一笑,問,「大人可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見她這麼快步入正題,李雲邦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朗聲大笑:「早聞裴大人與眾不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竟是個這般爽利之人。」

  裴淮義:「晚輩便當李大人是在誇我了。」

  她以晚輩自稱,李雲邦頷首,眸中對她的讚揚又多了幾分。

  隨之而來的是警惕。

  能在她面前遊刃有餘,不表露自己的看法,李雲邦一時並不能摸清她,裴淮義八面玲瓏,她一時間琢磨不透。

  裴淮義自然知曉她今日為何見自己,無非是前些時她那嫡女當街縱馬,踩踏老媼與一個有孕的夫郎致死一事被她翻了出來。

  她只順勢將此事傳到了皇帝的耳中,李雲邦是才從宮裡出來。

  這樣的事不論是分到御史台,派監察御史出面,還是分給刑部,叫刑部郎中調查,最終都得落在她的手上,她自然率先想到自己。

  聽李雲邦為自己女兒開脫完,她露出一副深表理解的模樣:「李大人愛女心切,晚輩自當盡力為之,大人放心。」

  事情進展太順利,李雲邦狐疑地看著她:「裴大人……」

  「琴師實在貴重,獨樂不如眾樂,李大人的好意晚輩心領了。」

  裴淮義看她這副模樣,笑著打消她的顧慮:「李大人曾幫過我。」

  這便解釋得通了。

  身在官場,每個決策都會為不同黨羽帶來利害,興許是她哪個無意間的舉動,利好了下面人,這樣的事也不少。

  待李雲邦離開,她才把眸光全然放在楚臨星身上。

  「過來。」裴淮義起身叫他。

  如她料想的那般,他身形很瘦,在這層紗下幾乎掩飾不住什麼。

  不堪一握的細腰,瓷白的小臂與脖頸,還有那雙過分疏冷的眼睛,裴淮義審視著眼前的琴師,卻仍舊沒有從身形上找出相似之處來。

  他額角還有一片傷口,被白紗遮掩起來,此刻傷口開裂,鮮血透過了薄紗往外溢,成為他身上唯一一抹艷色。

  楚臨星依言走到她身旁,卻同她保留了一段距離。

  清苦的藥味隨之而來。

  裴淮義指尖落在那片軟紗上,在她即將挑開時被楚臨星抬手拂落,他用了幾分力。<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