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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片有磁吸功能,「噠」的一聲脆響貼在了中控台機箱感應板上。

  時晏和拿出孩子們留下來的筆記和說明書,調整了舞台的全息投影和顯示大屏,將幾組燈光設置好,固定在關鍵幀上。

  布景不能大動,否則會影響孩子們排練和演出。留膠的裝飾品也不能用,後續清掃不方便。束手束腳,可他想法又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當他做完所有的準備後,他向聞釗發起了同組玩伴尋迴路線規劃功能,將劇場定為終點。這樣帶著愛心的小箭頭就會帶著聞釗來找他了。

  同聞釗一起進入劇場的,還有黑松露爆米花的香味。

  「我跟你說,這個爆米花實在是太好吃了!整個遊樂場在不同地方賣十幾種口味,就這個最獨特,比那些常規的有新鮮感,甜鹹口,真不是黑暗料理,你快來嘗嘗!」

  聞釗坐在他旁邊,把爆米花桶往二人中間一放,自顧自地「咔嚓咔嚓」嚼起了爆米花。

  劇場的場燈亮著,舞台的大幕合著。

  兩個人就這樣默契地、沉默地坐在一起,什麼也沒說,直到爆米花桶見了底。

  「你在想什麼?」時晏和問。

  聞釗說:「我在想,星際公開試營業的那天,你們基金會的會長,會不會來。」

  這是一個時晏和現階段無法回答的問題,他只能保持沉默。

  見他沒說話,聞釗又自顧自地說:「反正金露玫說她來的。公共航路開了,她自己帶著經紀人過來,星際交通公司的網約星艦都訂好了,樂園酒店至尊套房都給她留好了。」

  「你呢?開園之後怎麼打算的?」時晏和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我聽別人說你要離職了。」

  他把「別人」二字咬得格外地重,用以凸顯自己全然被蒙在鼓裡的不爽。

  聞釗將隔著兩人的爆米花空桶放在旁邊,去抓時晏和的手,露出了哄人時常見的笑容。

  「對啊,我該回家了。」

  風波過去了那麼久,早已脫離星際聯盟軍部的聞釗對任何勢力都沒有威脅。而他已經很久沒跟在首都星定居的父母、朋友見過面了。

  「還有啊……我不想搞異地戀。」聞釗的手指在時晏和的掌心畫圈,「我什麼德行你清楚,你什麼脾氣我也知道。我可沒信心隔著那麼老多的星星和時差,你能不跟別人跑了。」

  時晏和習慣性地白他一眼,說:「我忙得要死跑不了。你個無業游民,不有的是時間找新歡?」

  「那不是,誰能看上得罪了軍部領導的無業游民啊!也就你比較眼瞎,還人傻錢多。」聞釗嬉皮笑臉,「回首都星路費太貴了,我摳門,我捨不得,我還得蹭你星艦呢。」

  笑鬧的熱場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和緩了不少。

  時晏和深吸一口氣,略有些鄭重地叫他的名字。

  「聞釗。」

  「到,艦長請指示。」

  時晏和壓住內心的忐忑,問:「你想看看劇場嗎?」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想要我看,那我就看看唄。」聞釗起身,「這個劇場的最佳觀看位置是不是第六第七排?走,我們往前坐。」

  時晏和也站起身,卻沒有跟他做連體嬰的打算,「我要去中控台操作。」

  「行,那我就獨自欣賞。」聞釗不走觀眾通道,長腿直接跨過椅子,翻到了最佳觀賞區。

  時晏和坐在一層觀眾席最後一排後方的中控台,點擊按鈕,拉開了大幕。

  精心布置過的舞台上,同一機位拍攝的愛麗絲遊樂場相片在大屏幕上快速閃過。

  時間飛速地流逝著。從滿是殘垣斷壁、碎石瓦礫的垃圾場,到工人和機甲的入場,再到各色組件箱從天而降,最後,遊樂設施和花園將這片土地點綴成了最快樂的模樣。

  照片停在了試營業前夜的那一張。

  轉場,那張照片成了威廉先生手中老式光屏里的影像。

  視頻中的威廉放下光屏,目光微微偏開鏡頭。

  「明天,遊樂場的試營業就要開始了。我沒有想到,會在今晚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但這些發生的事情其實是讓我更堅定正在做的這件事情。我想,這句話是我未曾對聞釗說出口,但不會後悔的話。」

  時晏和輕敲喚醒手環鎖屏,手環的實體屏幕上彈出了一顆彈動的愛心,還有當天的日期。

  狡猾的時晏和還是沒有開口,連用文字犯規都嫌直白,只用一個表情包替他表達。

  日期在不斷地倒退,手環上隱秘的文字告白也出現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

  跳著愛心和日期的手環下,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噠噠」順著走過午後聞釗熟睡的臉龐,手指扮演的小人俏皮地跳起來,用聞釗毫無知覺的臉頰比心。

  他們為桑彌婭焦頭爛額的那個晚上,吵完架又和好的二人一起在樓頂十指相扣看了會兒星星。聞釗不知道,與他交握的手上有個手環悄悄跳了一顆心出來。

  時光再向前倒流,回到他們從首都星拉園藝師團隊回愛麗絲星球的星艦上。那天威廉冷著臉問他要不要試試駕駛室的拍照功能,悄悄在反手比「V」的時候點亮了手環里的愛心。

  原來這個人的告白和示愛都藏在了他們相處時,未曾被聞釗察覺的時刻。

  從聞釗送出告白卡片的那個晚上起,威廉就在悄悄拍攝這些東西,每天一張照片或者一段視頻,無論聞釗在身邊還是在全息通話里,他都會留下這樣小小的訊息,留到未來的禮物盒裡打開。

  為了不戳破戀人薄薄的顏面,聞釗沒敢出聲,只是合不攏嘴地看著四處出現的愛心,笑顏勾出好看的弧度。

  然而,本該停在二人確定關係那天的視頻卻陷入了黑屏。

  白色的日期飛速倒退,定格在了如今看來已經隔了很久的日子。

  視頻中,出現了時晏和的臉。

  沒有仿生面具,是他本身的樣貌,那是時晏和還沒有退役的時候,頭髮半長不短,在軍部不合格長度的邊緣試探,仿佛在和軍部的硬漢審美與規則叛逆地對抗,保留一點點自己的小堅持。

  同樣的愛心動畫、同樣的日期排版,出現在老款手環的屏幕上。

  時晏和赤著上半身,好看的肌肉上還殘留些曖昧的痕跡。他紅著臉,視線偏開了鏡頭,「今天,我跟聞部長在一起了。其實,我在找機會的,但就是覺得怎麼都不太合適……我應該說一下的。」

  他晃晃手環上的愛心,指向身後床上睡得正酣,露出後腦勺和半邊堅實後背的聞釗。

  「是的,我們在一起了。」鏡頭裡的時晏和不斷試圖壓下得意又羞澀的嘴角,單手捂著臉,耳尖通紅,「艹,他去學了美人魚潛水誒!」

  他抬手給自己漲紅的臉扇風,「總之,如果不說出來,可能會後悔吧!反正就是……記錄下來。不是有那種嘛!夫妻吵架的時候看一看婚禮的紀錄片,然後哭著和好了。」

  「沒有在說我父母的意思啊!」時晏和摸著手環上的愛心,「我就是,希望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能像今年一樣度過。」

  倒流的時間,終於自這個節點開始,以正常的順序向前方流淌。

  躲在中控台的時晏和也終於鼓起勇氣,摘下了這麼久以來快長在他臉上的仿生面具。

  他從觀眾席的最後一排,沿著台階,與那些封存了許久但始終沒捨得刪除的視頻一起,一步步地走向如今的聞釗。

  手環上的愛心出現了連續的兩個日期。

  「啊,這兩天都在……那個什麼。」明明在床上不做人的是時晏和自己,他清醒了倒是紅著臉說得躲躲藏藏,「漏了一天。」

  軍部的生活很忙碌,結束了那個贏來的七天假期之後,他們反而是聚少離多的。

  在見不到的日子,時晏和會坐在一起用過的雙人機甲里,悄悄錄下當天的告白;也會趁著晚上溜進聞釗的單人宿舍,拍下自己裹著聞釗被子的模樣;還會在跟舍友打牌時,藏起紅桃二的牌面放在聞釗的辦公桌上。

  等到聞釗回來,他簡直是轉行做了偵察兵。

  當聞釗在軍部娛樂室帶著VR眼鏡,沉迷遊戲、大砍喪屍的時候;在他們模擬拉練調試雙人機甲的間隙;還有聞釗背對著他大聲訓斥新兵,時晏和卻在幸災樂禍、對凶神部長表白。

  「威廉」只是延續了他們分開的日子裡,被迫中斷的告白。

  他坐在了聞釗身邊。卻不敢看對方的臉。

  只是看到某個人從變異蟲口下救出他後,送給他那籃扎著蝴蝶結與鮮花的營養液時他的眼淚忍不住順著眼角掉了出來,模糊了他在聞釗寫給他的卡片背面寫下回信的文字。

  終於,日期回到了一個讓他們都無法面對的節點。

  彼時的時晏和看起來非常的冷漠和麻木,過長的頭髮雖然有種好看的憂鬱氣質,但顯然不在軍部能容忍的範圍。

  他正趴在酒店的床上打遊戲,手環上的心跳動幾下就熄了屏。

  「聞釗那個死混蛋終於結束封閉任務了……誰叫他出去了也沒個消息,知道我退役才巴巴找過來……艹,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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