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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無聲的啞劇,但程黎仿佛能聽見劇烈的咳嗽聲在耳邊不斷響起,一下又一下,好幾個肺都要被咳爛了一樣。

  他們身上的皮膚一寸寸潰爛,比程黎手臂上那一小節看上去要誇張多了,從皮肉爛到可以看見骨頭,只要再這麼爛下去,便是一具又一具白骨。

  那是酒店裡不幸被捲入進來的工作人員和住客。

  裴宿斂眉,手中的長劍瞬間揮出,和畫皮鬼的畫筆發出叮咣的碰撞聲,畫皮鬼笑得刺耳:「你還有時間和我浪費嗎?不會吧,大名鼎鼎的救世主異能者裴宿,裴大隊長,你如果再浪費時間和我糾纏下去,就算你真從瘟疫身體裡拿到核心救你的親親愛人,底下的那些人卻都要因為你的耽誤而死。」

  畫皮鬼舔了舔嘴角,手中的畫筆已經被裴宿砍出一道裂縫,他卻無所畏懼:「你不會只想救你的愛人吧?虛偽的異能者?」

  「你們入隊出任務時是不是有句必守規章來著?是什麼?需要我幫你回憶回憶嗎?」

  「決不浪費任何一個生命。」

  畫皮鬼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手中的畫筆被裴宿砍裂,他也被裴宿的長劍扎穿心口釘在牆壁之上,黑色的西裝被鮮血染成暗色的紅,雙腿在空中掙扎了幾下,卻仍舊掙不脫裴宿的長劍。

  黑色的碎發掩蓋裴宿眸中的冷意:「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和你浪費時間。」

  他上前握住長劍,往劍里注入藍光,藍色的光芒一點點將劍刃上的黑氣祛除,寒霜透過長劍進入畫皮鬼的精神力,將他的骨頭,精神體都凍成了冰花。

  接著,他沒有再猶豫,轉身朝著一旁沒什麼反應的瘟疫走去,在即便邁入黑紫的粘稠液體漩渦時,身後突然傳來程黎的聲音:「裴哥。」

  裴宿轉身,畫框隨著畫皮鬼被凍僵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憂慮的金髮青年。

  他就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向只有暖意的眼睛裡是濃濃的擔憂,裴宿抿了抿唇,想說不必擔心,這樣的戰鬥他經歷成千上百次,只不過這一次稍微難了點,但他也能挨過去。

  只是一向無堅不摧,在隊友面前從未讓人擔憂過,也不曾散發出令人不安感的裴隊,生平第一次無法說出口,不必為自己擔憂的話來。

  事實上,他是希望程黎擔憂自己的。

  這種擔憂的等待,讓裴宿感受到了被愛。

  人在被愛的時候會突然變成一個啞巴,該說的話說不出口,於是只剩下一種默然。

  也就在此時,裴宿忽然頓悟,其實他從不是什麼穩重成熟的裴隊,在人群之中站出,於人群之前擋住風浪來臨的裴宿,也想要身後有那麼一個人眼含不舍,目露難過地抱住自己,跟自己說一聲····

  就輕輕的說一句····

  「裴哥,早點回來,記得不要受傷。」

  裴宿回過神來時,比他略高一些的金髮青年已經抱了過來,他沒有聽見程黎跑過來的聲音,他想有點可惜。

  那向他飛奔而來的腳步聲,一定會成為他一路向前的勇氣。

  裴宿輕輕回抱了過去,將黑髮小人掛件重新掛回程黎的腰間,在心裡默默想:如果···如果我回不來的,麻煩你···麻煩你替我保護好他。

  他沒有說出心中所想,只是淡然一笑,伸手摸住程黎的後腦,抬頭吻上程黎柔軟的唇,將程黎還要繼續輸出的擔憂話語吻回了心頭,一吻結束之後,他道:「等我。」

  他說完後鬆開程黎,毫不猶豫地轉身衝進了瘟疫里。

  金髮青年被遺留在了原地,他的雙手還保持著環抱的姿勢,遲遲不願意放下,直到好幾分鐘之後,他才抬起頭看向牆壁上還在掙扎的畫皮鬼,金色的碎發掩蓋不住青年銳利的目光。

  「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瘟疫。」

  作者有話要說:

  立於所有人之前的異能者,其實只想要身後愛人希望他可以早日回家的期待和愛。

  在起初設定的時候,我就希望他們雙方是互強的狀態,裴哥是人類的英雄,雖然人類不知道。

  然後寫裴哥的時候,腦子裡就是有那麼神奇的有一個形象,一個在外面衝鋒陷陣,實則特別特別眷戀自己心目中小家的人。

  可以救世,可以為了人類戰鬥,但裴宿本人最想的,還是天下太平,回到自己的小窩,就一盞昏黃的燈光,和小程一起追劇,聽著小程喋喋不休的吐槽,看那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節,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第59章 掛件小人

  在看著感染痕跡出現自己身上時,程黎便有所懷疑。

  瘟疫可以腐蝕一切。

  但走廊處的瘟疫滾過來的時候,牆壁上的自畫像們躲進了畫框深處,留下白色的空白畫紙,瘟疫三處蔓延,這些畫框也在範圍之內。

  怎麼偏偏只有關著程黎的畫框中招了,其他自畫像並沒有被瘟疫感染的情況。

  程黎抬頭看掙扎得連人皮都扯裂了的畫皮鬼,開口道:「你那麼愛你那些皮囊,怎麼可能用劣質的畫框,怎麼可能容許瘟疫腐蝕他們。」

  畫皮鬼邊將自己扯成兩半,邊笑著說道:「或許我給你用的就是劣質畫框呢?」

  程黎抬起自己的手,胳膊上是綻開的膿瘡,紅艷艷的,卻只有這一小片,青紫色的血管里泛起光芒,就像是有兩股力量在裡面互相拉扯廝殺。

  「我有銅牆鐵壁之能,瘟疫要腐蝕我的肌膚,需要很長時間,絕非輕輕從一個框上滾過,甚至沒有接觸我皮膚就能做到。」

  程黎張開牙,牙尖抵住被感染的地方,輕輕刺入,濃紫色的液體滲出,順著手臂往下流動,滴落在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音。

  程黎見狀毫無波動,淡淡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用來關我的畫框裡…放著真正的瘟疫本體,只有這樣近距離的…長時間的接觸,才有可能使我被感染。」

  「你說要告訴我裴哥的秘密,其實你只是想騙我乖乖地呆在畫框裡,再後面,你知道我不敢在裴哥面前露出馬腳,所以只能自願龜縮在畫框之中。」

  時候一到,用程黎被感染的事來欺騙裴宿,讓裴宿如願落入尋找解藥的陷阱,再用這麼多人類的生命打消裴宿的顧忌,然後一步步走入假的瘟疫本體。

  就算是為了這麼多人類,不為了程黎,裴宿也應當也冒險。

  支走裴宿,留下被感染的程黎,逼迫程黎使用更多力量抵抗感染,或者…他親自進入真正的瘟疫本體,在越來越強的感染中付出更多的力量。

  最後,無力再挾制系統。

  程黎抬手觸碰立於一旁的瘟疫,手指中凝聚力量,黑紫色的濃稠漩渦退去,一幅巨大的畫作顯現。

  畫裡,是一座高大的漆黑樓宇,有一人手提著劍,冒著大風前行,但他不知道,前方的建築只是海市蜃樓,他永遠也走不到近在咫尺的高樓。

  程黎最後輕笑一聲:「我就說我最討厭人形的怪物,多好的算計。」

  畫皮鬼十分受用:「多謝誇獎。」

  他瘋狂大笑起來,麵皮越來越扯裂,幾乎變成有絲分裂的葉片,他笑道:「那麼為了這麼多可愛的人類,以及誤入畫廊監獄的異能者愛人,你願不願意親自去到煉獄的終端,熄滅這一場盛大的病毒盛宴。」

  一幅和剛才關著程黎一致無二的漆黑畫框從半空中砸落,筆直地砸在程黎面前,由正中間的點開始擴散,變成了黑色的漩渦。

  漩渦中心出現黑紫色的閃光,像黑色與紫色的雲霧繚繞。

  腳底下是無數咳嗽無聲的普通人類,面前是象徵著感染的大門朝怪物之首no1打開。

  畫皮鬼在有機分裂和粘合之間來回,被撕扯的皮囊下裸露出兩顆眼球,他嘻嘻哈哈地抽笑起來,連帶著眼球都開始一上一下的顫動。

  他俯視著底下沉默冷臉的青年,貪婪地將他上下掃視個遍,透過令人痴迷的人皮之下,窺見其蓬勃但逐漸走向熄滅的no1。

  只要這具皮囊底下的火焰徹底熄滅,剩餘的蠟燭屍體他便可以占為己有。

  畫皮鬼舔了舔分離的嘴角,他饞程黎這具俊美的皮囊已久,隨時等待著將他收入囊中。

  「不敢去嗎?no1,還是害怕力量消散?」

  畫皮鬼桀桀桀笑起來:「大名鼎鼎的no1,以前在副本里大殺特殺的神氣去哪了?」

  程黎沒好氣地抬頭瞥了他一眼:「別激我,激將法對我沒用,只會讓我更加想放棄。」

  畫皮鬼:……

  程黎用手撐著下巴道:「說到底,這些人類跟我又沒關係對吧,你怎麼確保我一個怪物會有多餘的憐憫之心給這些人類?」

  畫皮鬼:你問我?

  程黎:「還有,愛人嘛,我一個怪物,怎麼會有人類的情感呢?愛人我再找一個就是了。」

  畫皮鬼:不?劇本是這麼寫的嗎?走向是這麼殘忍又現實的嘛?

  程黎驀然一笑:「綜上所述,你覺得你威脅到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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