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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二位就互相掙扎去吧,老子不奉陪了!

  第106章

  明宗臨朝, 大赦天下,舉國減免三年賦稅,將聖蓮道蓮火宮乃至各地所有分支盡數查封, 其中所涉資產盡數歸還於民, 重新改進銀票制度, 並決意來年抽個時間,遊歷大江南北,第一站前往定崖, 親身體察民情。

  明宗處理了這樁大事,便開始著手其餘小事。

  比如判斷定崖當地如今實力,決定擢升定崖縣令為定崖知府。

  再比如還欠著定崖那小民的賞賜。

  君王給的賞賜, 無非與財權有關。

  但那個定崖來的小民,看起來對此實在沒有興趣。

  他苦思冥想, 揮霍不掉這倆人在刑場上親的五迷三道的樣子,便命人研磨鋪紙,提筆寫了四字。

  月上重樓!

  明宗曾賜號歌沉蓮月下沉雪,如今夙怨沉雪,明月重歸, 正合其意。

  君王所賜牌匾,必然不是普通牌匾。

  那窮酸知縣送的木頭牌匾的榮譽, 絕對與君王親筆, 沒有任何可比性。

  他將本來要贈,始終沒能贈出去的黃金, 命人抬去打造了這副牌匾, 十分貼心派人出海,直接送往定崖城,賜予樓楓秀。

  既然大赦天下, 當然包括整個聖蓮道。

  但那時,京師子民利民沉浸在多項利民政策,喜不自勝,紛紛崇拜明宗,一時遺忘罪人死活。

  尚沉迷在國教崩塌,失去信仰,心無倚仗的百姓們,也逐漸在熱烈氛圍中漸漸醒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是君王的天下,絕對的王權,永遠高於任何宗教。

  京師逐漸恢復往日晴明,收穫一片歡聲笑語。

  聖蓮道肅清後,便再無聖主。

  那群長老活著,也不過是幾個老掉牙的老頭子。

  明宗再不會如曾經那般,對一個糟老頭子心懷畏懼,甚至連那位年輕的聖主,只是個永不得為政的草民。

  無論是朝堂上下,還是京師百姓,所有激憤,總歸轉為平淡。

  君王大赦天下後,地處京師的牢獄,逐漸清空。

  曾經日日守在監牢外,等他死刑宣判的民眾逐漸散去,只有零散的執拗派,還在苦等歌沉蓮走出監牢,能給出個交代。

  其中最執拗的一個,就是樓楓秀。

  自收到君王大赦天下旨意,他跟那群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民眾一起守在監牢外頭等,唯恐牢門被人砸毀,監牢外史無前例的嚴密,對待獄外蹲守的民眾時刻個警惕。

  樓楓秀獨自留在京師,唯恐被人認出趕走,還找了塊破布蒙住臉。

  他好些天都沒等到聖主現身,心內不免有些焦躁,然後跟那些議論聖主與死刑犯苟且的人打架。

  打架能舒緩緊張,活淤化血,還能藉機泄憤,所以他每天都能打走好幾個。

  樓楓秀不得不緊張,他為即將到來的重逢,激動的在背地裡哭了好幾回。

  等待過程中,他不斷思考,見到歌沉蓮後,應該和他說些什麼。

  他認為自己肯定說不出一句話了,肯定只能跟他抱頭痛哭。

  在樓楓秀把蹲守的人群打跑了一半之後,剩下那一半,由於打不過,不得不結成一幫陣營,與他各自據守一方,每天都警惕著樓楓秀的行動,隨時準備大打出手或者逃跑。

  那日天寒,京師落了今年第一場初雪。

  午後,樓楓秀隨便塞了幾個肉包子果腹,依舊百無聊賴蹲在牢門口外苦等。

  他蹲麻了雙腿,跳起來抖擻沾了滿身的薄雪。

  立刻驚得另外那幫僅剩下三五個的閒雜人等集體應激,跳起來應戰,卻看他沒有要動手的打算,才漸漸偃旗息鼓。

  他對自己造就的威懾毫不自知,靠著牆打了個睏乏的哈欠。

  「祈大人!」

  聽到這個稱呼,樓楓秀頓時來了精神,抬眼看見刑部尚書身穿官服,走向牢門,張口吩咐打守的兵卒道「嗯,今個釋放最後一批,送完後諸位便回家準備準備過年吧,刑部打今起,全體休沐。」

  打守們歡呼雀躍無比,當即丟棄刀戈,前去釋放刑犯。

  若說前幾日樓楓秀還算耐心,眼下即將重逢,卻滿心焦急,片刻難等。

  牢門大開,打守押解囚犯只見魚貫而出,他急不可耐上前,一個接一個看過,其中卻不見阿月。

  祈恆端著名冊,正落筆逐一清點,忽見打守提起刀戈,兵戎相向。

  「大人小心,此人危險!」

  祈恆滿腹疑慮,回過頭來,只見身後來人蒙著半張臉,漆黑的眼認迸發著光彩,猛然靠近。

  「阿月在哪?」那人問道。

  「啊?你,你是?」

  樓楓秀摘了罩面,迫切道「他在哪?」

  見得是他,祈恆提心弔膽的又將罩面給他帶了上去。

  抬眼看過另外一夥候著聖主出獄的閒雜人士,連忙抓住樓楓秀手肘,帶往一旁,悄聲道「你怎麼還留在京師,被人發現如何是好!」

  「我問你,阿月在哪!」

  「就在方才,聖......歌公子已經離開了。」

  「沒有!我一直都在這裡,他離開我怎會不知道?」

  「是這樣的,此地只是個幌子,聖......歌公子容身的牢獄怎能輕易布眾,哦對,你還是抓緊去江岸看一看,興許還沒登船!」

  樓楓秀轉身便要走,忽然折身問了句「他要去哪?」

  「聖主,大概是要去往西北吧。」

  「你胡說!」樓楓秀反駁道「他不回定崖,去西北幹什麼!」

  「這,本官隨口一問,聖主信口一答,也許玩笑罷了?」

  阿月不會開玩笑。

  阿月從不開玩笑!

  「祈大人,你是很大的官,對吧?你有很大的權限,對吧?」

  「嗯,是的,本官地位尚可。」祈恆謙遜道。

  樓楓秀立刻出手,抓住祈恆衣襟,目光幾近兇狠道「那請你,截斷江口,禁止所有客船航行!」

  --

  經過幾番暴動,蓮火宮已經被摧毀為一座廢墟,御宮不得不將此地封閉,禁止閒雜人等出入。

  宗教摧毀於最為光輝鼎立的時刻,恐怕從來沒人想過,它最終落得如此狼藉下場。

  朝聖台坍塌,歌元慈像斷成數段,等人高大的頭顱,絕大部分壓在廢墟之中,堪堪露出漏出一隻俯視人間的眼睛。

  諸位長老離開牢獄,即被扣押蓮火宮,他們雖得恩赦,從此卻不能脫離宗門。

  淨水孤身跪在其中,用他整潔的衣衫,神色莊重的擦去塑像眼睛的污濁。

  他擦去了污濁,自己的雙眼卻前所未有的混沌,靜靜仰視著那隻眼睛,卻看不見此間的慈悲。

  「老師。」

  淨水微微昂首,模糊看清薄雪中,孑然獨立的身影。

  「聖主,你回來了。」

  「聖蓮道覆滅,世間再無聖主。」

  「聖主,你走近些,讓為師,好好再看看你。」

  歌沉蓮上前來,俯身跪落,老人便抬起那雙沾上泥塵,仍舊看出幾分養尊處優的手,輕輕撫摸他沾上雪末的漆黑長髮。

  「為師為何,有些看不清你了?」

  「老師,看不清自己的人,恐怕不能看清別人。」

  「怎麼會,你是為師教出來,最好的學生,為師比誰都清楚啊。」淨水露出笑容,他的口吻依舊無比自信。

  「你所作所為,只是因為,太寂寞了,只是害怕,害怕不能處理那些狂熱信眾對你的依賴,所以,你心生怯懦,不顧一切自毀,只想得到解脫。」

  歌沉蓮不置可否,他緩緩抬頭,輕聲道「正如您了解我,我同樣了解您。」

  「是麼?」

  「您的思想根深蒂固,一生都在踐行您理解之道,在您的世界中,您從未出錯。」

  「不,為師有錯,錯在沒有及時發覺你的怯懦,讓你為一己之私,鑄下遺禍百年的大錯。」

  「學生不懂。」

  「誰都可以不明白,你不可以,你最清楚,為師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聖蓮道。」

  淨水撣去歌沉蓮肩上雪末,嘆息道「你太年輕,你想像不到庸民的偏狹究竟有多恐怖,他們永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愚蠢與盲目。只有聖蓮道,才能掌控他們的思想,只有絕對理性堅定的智者,才知道如何衡量生存,那些不必要的存在,成為促進信仰的環節,穩固聖蓮道之地位,為王朝得以永恆奉獻出生命,是他們的榮幸。」

  他總是這麼從不動搖的堅信自己,歌沉蓮微不可查露出淒冷的笑意。

  無論再多冠冕堂皇的藉口,歌明霜的死,都只是眼前這位迂腐老人,為了讓所謂聖主明白。

  如果不夠順從,他便不再是唯一的聖主。

  他可以隨時剝奪聖主的榮譽,決定聖主的命運,

  要麼永遠臣服,做延續聖蓮道正統的傀儡,要麼死。

  「千百年來,朝代不斷更迭,沒有任何一個國度,任何法則,可以一勞永逸,舉世長存。而聖蓮道盡掌權勢財富,成為至關重要的樞紐,才能在天下動盪,王朝衰弱之際,扭轉乾坤。唯獨聖蓮道,能夠穩定動亂局勢,引領世人,走向更盛大的繁華。唯獨聖蓮道,有足夠的能力和職責,去拯救,去寬恕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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