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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實在不擅長於此道,在琢磨這些事情的時候就很慢,午後在廊下發了一下午呆,晚膳的時候也在思索,夜裡泡在浴盆里想了半天,沐浴後完全沒注意到謝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徑直翻身上了那張軟榻。

  謝道清的徹底被架空,意味著世家內部權力更迭的完成,更後起的一代暫時奪得主導權。

  可是,從謝道清到謝珩、丞相到蘭台之間的轉換,也很難說不是一次換湯不換藥,謝家與世家,依然存在。

  也許謝珩精心選拔出來的這一代子弟,清正廉潔,體恤百姓,但誰也無法保證,舊的陰暗被驅逐,新的腐爛不會滋生。

  只要世家門閥的模式一日不被打破,問題就永遠不會得以真正的解決。

  將來蕭瑞要做的,一定會是要革除世家,讓天下所有有識之士得到的機會都是一樣的。

  所以今日世家大族,有朝一日,還將繼續被消解,所以未必不會有再跟謝珩爭鋒相對的一天。

  蕭瑞今日跟他說起謝珩晉蘭台令,語氣還算輕快,是因為他現在還有賴於謝珩,等他將來身份昭告於世,以謝珩這世家之尊來匡扶於他,更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至於消解世家,兔死狗烹,是用慘烈的方式還是溫和的方式,從他今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里,沈青知道,他大概還沒想要做太絕。

  既然謝珩是斷袖,就讓她來牽制他,若干年後,謝珩這一脈絕嗣,謝家再次四分五裂。

  這已經是一個君王最仁慈的態度。

  這本來也的確是最好的方向,但其中最大的紕漏是,蕭瑞不知她是女子,以及,她將來是一定要生一個孩子的。

  ……如果謝珩還能救回來的話。

  將來她與蕭瑞,必定會先君臣,後兄弟,天家無情。

  她不敢拿謝珩去冒險。

  至於謝珩,相識這麼久來,她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他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他們是走在同一條路上。

  她雖然不太確定,謝珩身任蘭台令,位極人臣之後,要將他身後的世家帶向何方,但她相信他,他亦懷有一顆天下大同之心,若將來世家真要被再度消解,他未必不會讓路。

  但他這邊,最大的問題,是將來他對蕭瑞的看法,畢竟現在的謝珩,也只是以為她和蕭瑞在給晉王做事罷了。

  雖然蕭瑞的初心是要匡正天下,救百姓於水火,但是走到今日,她也絕不敢拍著胸脯保證,說他絕無貪戀覬覦權勢之意。

  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終有一天,蕭瑞就是要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那將來某日,謝珩又會效忠於哪一位君王呢?

  她也不能拿蕭瑞去賭。

  謝珩在朝局上急進的一步棋,讓她忽然看到了一個新的兩難局面,這個兩難局面,是蕭瑞和謝珩都各自不知道的。

  在同樣都以蒼生為己任的這條路上,又何嘗不會有新的分歧呢?

  她現在還不適合向任何一人袒露她的女子身份,至少現在還不適合。

  但是!謝珩已經快沒救了,如果再以男子身份和他繼續相處下去……

  只怕真的要無力回天。

  第91章 第91章我永遠不會傷害謝珩(一……

  突如其來的局勢變化,讓沈青這晚睡得並不安穩,清早醒來的時候,她坐起身,朝著紫檀箱裡那兩套華貴首頭面發了好一會兒呆,也想不起自己昨晚是何時睡著的,睡前含糊跟謝珩應了幾句話也不太記得清。

  她心中非常篤定,至少此時此刻,她就是喜歡謝珩,想跟謝珩待在一起。

  但是再以男子身份與謝珩相交,她自己也覺得彆扭,她終究是女子,她對謝珩的心意,就是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的愛慕。

  等蕭瑞謀得大事……按現在的局勢發展,也許這一天會來得很快了。

  為了大局,她再忍耐些時日?

  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昨天想不明白的暫時無解,她慢吞吞起身收拾,遇事不決,先去西廂拉著岳瑛說道一番。

  其實岳瑛也想不到實質性的主意,眼下局面,只能等來日慢慢變動。只不過有個能說道的人,明明什麼也沒變,心中鬱結卻紓解了不少。

  順其自然吧。

  跟岳瑛說道完,沈青出了西廂,又穿堂過院往東院去,繞過一處荷池時,遠遠看見假石旁並肩立了兩道熟悉身影。

  池邊有一株柳樹,冬日裡枝條枯落,那兩道倩影尤顯得窈窕嬌媚。

  「閒月姑娘,吟星姑娘!」

  許久沒有看見這兩位佳人,沈青笑眯眯走上前打招呼,兩位姑娘聞聲看清來人,忙微微低頭行了一禮,那動作神情看起來頗不自在,甚至還各自互相退了半步,都垂著眸子不敢看她。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看起來這麼可怕?」

  沈青不明所以,之前在東院相處過些時日,好歹也是相交一場,怎麼現在見她就這麼生疏了?

  還是閒月小聲提醒她:「沈公子,你往那邊去。」

  吟星也點頭,用眼神不斷示意她。

  沈青看懂了,她們讓她繞道,不要走這處荷池。

  她揚了揚眉毛,轉身要溜,被假石後一道清潤溫和的聲音喊住,那聲調語氣簡直跟謝珩如出一轍。

  「是沈公子嗎?不巧我這畫還有半幅未作完,沈公子若無要事在身,不妨坐下來喝口茶吧。」

  沈青正往回邁的腳步堪堪頓住,這聲音她當然還記得,當初在謝府老宅被請去「喝茶」的時候,這聲音還替她說過話呢。

  剛還使著眼色還示意她快些離開的吟星忙應聲:「夫人,是沈公子,沈公子這邊請吧。」

  沈青只好勉強幹笑了兩聲:「我倒是無事,夫人不怪我擾了清淨便好。」

  她說話間,帶上一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文質彬彬,繞過假石,她記得這假石後搭建了一片露台,露台前是一片蓮池,冬天池面上花葉謝去,沒有好看的光景,這露台永遠也是空寂無人。

  今日暖陽明媚,露台里用漢白玉石雕砌的桌椅都鋪上一層厚厚絨毯,圓桌上還架了一隻小爐子,用細銅壺溫了茶水,各式果脯點心圍著小爐子擺了一圈,果香與茶香在空氣里不斷交融。

  不過邀她而來的主人並沒有坐在桌前爐邊,露台正對著蓮池的沉木欄杆前,架了一張比圓桌還寬的畫架,旁邊小几上整齊擺放了從大到小的數十支墨筆,從深到淺幾十樣顏料。

  身著淺色短襖長襦的溫雅婦人正站在畫布前,取筆在畫了一半的畫作上勾勒描摹。

  沈青第一次感受到一種無所適從的拘謹。

  謝夫人像是有讀心術:「沈公子不必拘謹,隨意坐吧。」

  「噢,」她應了一聲,又補了兩個字:「好的。」

  她自覺語氣還算溫順,應該是沒有失禮的。

  既然夫人相邀,她便在石桌拂衣坐下,閒月莫不做聲上前替她溫了茶點,又悄然退下,露台上又只剩沈青和謝夫人兩人。

  謝夫人還在對著蓮池專心作畫,頭也沒有多回一下。

  沈青難得地沒有露出不耐之色,畢竟現在怎麼說,她在謝夫人面前,總還是有點理虧的。

  她在這府上住了這麼久,因為謝府足夠寬闊,分院而住,是很難跟謝夫人碰上頭的,主要她這些天也根本就沒想好怎麼處理跟謝珩的關係,更別說謝夫人這頭了。

  現在好了,住人家府上,身為一個男人,天天跟她兒子同吃同住,還把他兒子弄成「斷袖」,搞得她這光風霽月的兒子聲名狼藉。

  狹路相逢,可不得好好給她來個下馬威?

  沈青輕嘆了聲,端起桌上溫好的熱茶抿了一口,溫燙正好,細細品味,能品出血棗和老參的味道,冬日裡這樣一口茶下肚,五臟六腑都雲貼了。

  怪不得謝夫人氣色俱佳,原來是擅長養生之道。

  她一邊品茶,一邊觀看謝夫人作畫,她所坐的位置,只能看見對方嫻雅的側影,其實謝珩跟他母親五官容貌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可是那通身清矜雅正的氣派,絕對是一脈相承的。

  怎麼會有兩個人,頂著兩張完全不同的臉,舉手投足間,神態卻是一模一樣的啊!

  所以說,一個孩子的容貌風姿,與父親母親的選定,關係重大。

  誒……但願謝珩還有生孩子的能力。

  一杯熱茶喝完,她自己又給自己續上一杯,欣賞起謝夫人作畫來。

  怪不得說琴棋書畫是極其風雅之事,比如這畫,不完全是最後呈現出來的畫作如何,而是作畫的過程。

  提筆寫意,勾畫描摹,她雖然看不懂,也會不自覺被遊走的筆尖吸引過目光,直到畫中景色被筆墨點染成形。

  真是奇了,她看謝夫人作畫的時候,時不時望向眼前的一方蓮池,眼神中帶觀摩之色,可是那落在眼中被假山奇石圍出來的一方蓮池,到了筆下,就變成了滔滔江河,延綿闊達。

  奔騰江河如從雲霄而來,匆匆過眼,不復回頭,只留觀者心中徒生悵然。<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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