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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京城那些權貴人家的宴會上,每年都會有幾樁聳人聽聞的齷齪事發生,他雖然有自信能護溫素音周全,但依然覺得她離那種是非之地越遠越好。

  「我知道的。」溫素音急切地說,「這些都有辦法能解決的,我也會看顧好自己,我是真的很想開一間琴館,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好麼。」

  溫素音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說服他,她並不太擅長說情求人這一類的事項,她也還沒有機會體悟撒嬌痴纏這種更好用的手段。

  情急之下,她只能憑本能抓住了趙明恆的衣袖,有些笨拙地替自己加籌碼,「求你了。」

  她看起來無助極了。

  趙明恆無力地嘆了一口氣,「為什麼一定要開琴館?」

  溫素音輕聲說:「我想參加雲音大比,我要拿到頭名。」

  第43章 她的恨

  雲音大比是樂壇最大的盛事,由皇家主持,各方音律大家同台競技,五年一次,持續三個月,在各項大小比賽中最重要也是最受人追捧的是琴賽。

  從古開始,士必操琴,琴是占據著正統的「正音」之器,地位超凡,而到了本朝,雲鶴先生橫空出世,他親自操刀,制新譜改指法,修琴身添新弦,使得音色更加飽滿圓潤,高音清脆,低音渾厚,卻又不失琴本身錚錚之色。

  在賢皇后主辦的第一次雲音大典上,雲鶴先生與他的雲氏琴俘獲了一大群痴迷信徒,從此琴便特指雲鶴先生改良過的雲氏琴,大雍的雲氏琴也通過參加雲音大典的使臣向四方小國擴散。

  也是從這次雲音大會開始,琴賽始終是最重要最受關注的一場盛事,

  獲勝者不僅能收到厚重賞賜,還會備受追捧,甚至能得到皇帝賜下的「國手」之號,被人尊稱一聲大家。

  對於樂人來說,這簡直是相當於讀書人連中三元一般的榮耀。

  現在溫素音說她想要贏下雲音大比……趙明恆不知該鼓勵她的雄心壯志,還是應當及時澆她一盆冷水好讓她及時醒悟迷途知返,避免越陷越深,到最後受到太大打擊反倒傷了自己。

  「雲音大比高手雲集,並不容易。」趙明恆說,「況且五年一次,應當還有一年就要開始了吧?」

  「是,我知道。」

  好吧,這是鐵了心真的想去。

  趙明恆心中盤算,終場角逐的時候王公貴族們都會受邀觀賞,他如果參加肯定是能坐到主席的,不管她是不是彈得最好的,他這一票可以給她。

  但是前頭還有一輪輪的關卡,也並不是他能一手掌控的,畢竟他從前經營勢力也沒想著往音律這一塊去,甚至因為他曾經大力要求朝廷削減太樂署和各地樂坊的撥款,覺得浪費人力物力,因而得罪了一大票人,若他們知道自己對溫素音的關照,恐怕巴不得趕緊讓她淘汰以示報復。

  趙明恆這是開始認真思考「溫素音要參加雲音大比」這件事了,正想著,他覺出了蹊蹺。

  趙明恆問:「可是你要參加雲音大比與開琴館有什麼關係?朝廷規定必須得開琴館才能參加麼?」

  他覺得朝廷應當不至於出這樣的規定,太不合情理,但他畢竟對這一塊沒怎麼研究所以不敢把話講死。

  「朝廷沒有規定,各地樂坊和登記在冊的琴館以及三品以上大員都可以舉薦,一般想參賽的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一家琴館,由琴館來推薦,只要琴技過關,小琴館都是願意的,只是我不行。」

  溫素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希聲琴館是京城一帶最大底蘊最深厚的琴館,現任館主名叫陶崇禮,我與他有仇,死仇。」

  趙明恆一直隱約有感覺,溫素音在她身後藏了很多事,現在親耳聽到她冰冷說出「死仇」二字,他心底若有所悟,這或許便是她之前獨自藏起來沒有展露於人前的往事。

  陶崇禮的名字也是鼎鼎有名,過去二十年連續三屆雲音大比,他都是頭名,是皇宮和王公貴族們的常客。

  「有他在,沒有人願意舉薦我的,除非能找到一個三品以上大員,可是我去哪裡認識這樣的大人物?」溫素音自嘲說,「我若認識,父親當年也不會死了。」

  「他與你父親之死有關?」趙明恆問。

  溫素音的頭輕輕點了一下,當年的一幕幕又從她眼前掠過,時隔多年,依舊令人有錐心之痛。

  「陶崇禮是我父親曾經的師父,就是他把我父親從醴泉縣帶了出來,我父親從小跟他學琴,是他的關門弟子,我父親尊敬他崇拜他,視他為父,但是也是他親手毀滅了我父親所有的希望。」

  「他有一個小兒子,名叫陶鳴鳳,年紀與我父親一般大,他是個心胸狹隘的人,他記恨我父親,因為他在琴上天資不如我父親,我父親顧念他師父,從不與他相爭,時時忍讓,甚至有意藏拙,就是為了不搶他的風頭讓他師父為難,但是……。」

  趙明恆注意到溫素音有些哽咽,眼角好似有些暈濕了。

  溫素音掐住了手心,「但是我病了,我父親替我尋遍了大夫也沒有頭緒,便想到了雲音大比,他想參加雲音大比拿到頭名,這樣就有機會揚名,甚至有機會面聖,可以替我求到更好的大夫。」

  「他原先從沒有過這種念頭,若他先陶鳴鳳一步得到頭名,陶鳴鳳作為希聲琴館的繼承人會很難做,父親不想令他為難,是因為我,父親才決定去拼上一拼,他說哪怕拿不到頭名,能結識上貴人也是好的。」

  「父親他曾在夢中偶得一妙曲,幾番修改精進才最終成形,我聽過也覺得極好,父親對這首曲子極為自得,一直想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再隆重的對外公布,恰巧他這次要參加雲音大比,還有什麼場合比這更好呢?」

  「他決定將這首曲子作為終場決勝的最大籌碼,畢竟最終場所有人的琴技都很高,若能拿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上乘新曲,獲勝機會將會大大增加。」

  溫素音想起那日溫如松的手掌落在她的頭上,鼓勵她說:「素素,你再堅持堅持,爹一定會拿下頭名給你找來太醫,還記得那首新曲麼,你也說了,比雲鶴先生的也不差對不對?爹有信心一定能贏。」

  趙明恆問:「後來呢,是這首曲子出問題了麼?」

  溫素音痛苦地說:「是。」

  「那一陣子父親每日都忙著練琴,忙著準備雲音大比的事宜,他幹勁很足,我也以為希望就在眼前了。」溫素音繼續回憶道,「有天下午,突然有鄰居來告訴我,說我父親被官府抓走了。」

  「我當時慌了神,去希聲琴館找館主,但琴館的人都不理我,閉門不見,我當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衙門的人跟我說是父親他故意鬧事上門把陶鳴鳳的手打折了。」

  「後來我才知道了來龍去脈,父親發現陶鳴鳳盜走了他所作的那首曲子,並以此博得了臨安公主賞識攀上了公主,他氣不過上門同陶崇禮理論,卻被反咬一口說他污衊,還說他弄傷了陶鳴鳳的手,父親後來跟我說過,他的確氣在頭上跟陶鳴鳳動手了,但他絕對沒碰他的手,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陶鳴鳳天資不足,早就壓力重重,如今借這個機會脫身還能博得同情。」

  趙明恆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冷靜指出,「你父親必然是要吃虧了,抄襲一事向來難尋證據,口說無憑,如果有人證曾經在陶鳴鳳之前就聽你父親彈過這首曲子就好了,你肯定聽過,但你是他女兒,官府不會相信你的話。」

  溫素音卻說:「其實有人證的。」她苦澀地笑著,「在堂上的時候,衙門逼問父親,除了我之外有誰曾經聽過這首曲子,能替他證明他沒有說謊,的確是他先作出這首曲子,父親唯一能說出的卻是陶崇禮。」

  「然後他唯一能抱有希望的師父,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面只說了四個字,從未聽過,徹底把他的清名污了個乾淨。」

  「可是當初我父親彈給他聽請他給意見的時候,我也在旁邊啊。」

  「為了保全兒子,哪怕說不記得了記不清了呢?說或許是個誤會呢?為什麼要這樣污衊我父親?」

  一個情理之中的可悲結局,趙明恆心中譏誚地嘆了一聲。

  他問:「衙門後來如何判的?」

  「倒沒有判刑罰,說父親不是故意的,但得陪陶家很大一筆銀子,家中所有值錢的都被搬走了。」溫素音平靜地敘述,仿佛把靈魂都抽離了出來,「父親的名聲自此毀了個徹底,希聲琴館將他除名,說他心胸狹隘、盜人作品、污衊同門,其他地方也不敢收留他。」

  「父親受人污衊,終日鬱郁,終於大病一場,在病床上苟延殘喘了大半年,熬不下去了。」

  「你知道麼,臨死前他還在喊,說他是清白的。」

  「我這輩子也無法忘記他說這話時的聲音,我當時就對自己發誓,一定要在雲音大比揚名,替他洗刷污名,告訴世人溫如松的女兒是他親自教出來的,他的實力不需要用這些齷齪手段。」

  趙明恆震動於她此刻身上所展露的那種執著,明明最是瘦弱不堪的身軀,卻如一支勁竹,風雨難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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