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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遠難行,一路上還會經過好幾處山匪橫行的地方,趙明恆托柳子英牽線,尋了一個往京城去的商隊一同出發,打算等到了地勢開闊的江州府後再在當地買匹馬,與商隊分開獨自進京。

  趙明恆與另外一對祖孫被一起安排在一輛馬車上,這祖孫二人也是做生意的,不過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依附著大商隊天涯海北地漂泊。

  或許是因為知道趙明恆的官差身份,二人對他十分尊敬客氣。

  這老者看起來是有些見識的,趙明恆路上有意與他攀談打聽消息。

  ……

  「如此說來,老人家還去過北地?」

  「是,是為了找我兒子,就是他爹。」老人指了指身邊的孫子,「他在軍隊裡,我借著做生意的便利順便看看他。」

  「你兒子在軍中?」若說在北地,極有可能是在他的帳下,這倒是巧了。

  果然,老人頗為自豪地說:「是啊,正是雍王殿下麾下,曾經當到過隊正呢!可惜,後來傷了腿回來了,沒趕上對北戎的那場白山大捷,聽說他玩得好的那幾個都立了軍功受了聖上封賞呢!」

  趙明恆說:「能平安歸來就是幸事。」

  老頭滿臉認真,「保家衛國乃是我兒的職責,若人人都顧惜性命,北戎人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殺到家門口來了,再好的日子再多的家

  產也守不住。」

  「老先生高義。」趙明恆說,「不戰不足以止戰,誰也不想大雍的好男兒白白犧牲,敵人卻不會仁慈,只以為我們軟弱,愈發貪婪放肆。」

  他又問:「你的兒子傷了腿,撫恤的銀錢可有領到?」

  「怎麼會?那可是雍王殿下!」老頭十分不快趙明恆的懷疑,連忙要替雍王殿下澄清,「雍王殿下最是治軍嚴格,和旁的當官的不一樣,我兒說了,雍王殿下待他們好極了,從來不拖欠軍餉也不剋扣伙食,而且用兵神勇,只要對上他北戎就沒討到過好處!」

  「若沒有雍王殿下,沒有那場白山大捷,咱們眼下還能如此安穩地坐在這裡?說不定那些豺犬早就殺過來了!」

  似乎是為了給自己的說辭添加更加有力的佐證,老頭又補充道,「你知道雍王殿下是什麼身份,那可是皇子,是皇帝的兒子,是現在陛下唯一的同胞親弟弟,這麼尊貴的人自然跟平常當官的不一樣,天下都是他家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還需要貪麼。」

  老人家說著說著有些激動,趙明恆面對老人為他本尊抱不平的義憤填膺有些無奈,聽到最後一句卻是心緒複雜。

  「誰知道呢,或許所圖甚大?」趙明恆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在嘲諷什麼。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老人家聽不懂他念叨的詩,但大抵知道不是什麼好意思,愈發生氣,決定再不給這個竟敢不尊敬雍王殿下的「狂徒」好臉色了。

  「反正我老頭子就知道雍王殿下一定是個好人,他為咱大雍立了天大的功勞,中傷他的都是些小人。」

  老頭挪動屁股,拉著孫子一起離趙明恆遠了一點,扭過頭不看他,作勢要劃清界限。

  趙明恆沒再說話,閉眼靠在車壁上。

  什麼都不懂的鄉野老者,沒來由地信他,但越是身居高位的聰明人,越不會信他。

  他的思緒逐漸遠去,隨著馬車的搖晃飄向遙遠的皇城。

  ……

  朦朧間,他聽到身後有人在大喊大叫,聲嘶力竭一般,這聲音越來越近。

  他終於分辨清楚,有人在喊「秦煜」。

  商隊周圍的議論聲也逐漸越來越大,有些嘈雜。

  趙明恆掀開車簾向後望去,柳子英騎在一匹馬上正向他狂奔而來,他一出現柳子英便盯緊了他,那眼神有怒火在燃燒,似乎不管不顧一般,仿佛......他是個剛剛犯下深重罪孽的囚徒。

  「秦煜!我來只想問你一句,那種下作事當真是你做的麼!」柳子英在他跟前怒喝,眼中含淚,「莫非我姐姐沒說錯,我真的是是非不分豬油蒙心認錯了人!錯把小人當君子?!」

  第21章 劫掠

  前一日中午。

  溫素音與隔壁方大娘一起坐在院子裡,方大娘在剝毛豆,溫素音在編絡子。

  清早方大娘給溫素音送了早飯過來,她家男人和兒子兒媳都出門了,又看溫素音一個人孤單,索性把活計拿過來一起做。

  方大娘看著溫素音靈巧的手指,又是讚嘆又是喜愛,「你的手可真巧,我還沒看誰打絡子有你這樣好的。」

  溫素音笑笑,「方大娘若喜歡,我給你打兩個掛床帳子上的好不好?」

  「好啊好啊。」方大娘心裡早就想要了,一直沒好意思說,溫素音提了,喜滋滋應下,又誇她,「秦煜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氣,長得好看,說話也斯斯文文的,我看了這麼多新媳婦,沒有哪個比得上你的。」

  「方大娘謬讚了。」溫素音說,「我眼睛看不見,旁的什麼也做不了,也只能在這上頭下下功夫了。」

  方大娘連忙道:「不礙著什麼,你打的這絡子不也能換錢麼,比旁人強多了,秦煜待你又上心,真的,我是他鄰居,這麼多年我就沒見過他小子對誰這麼好過,這是真對你上心了,所以啊你這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這就叫什麼?叫苦盡甘來!」

  「咱們女人不就盼著嫁個知冷知熱的知心人,願意體貼你的,日子再苦也不叫苦,若是那冷心冷肺的,萬貫家財也不過是個木塑泥偶人,活得跟坐牢似的。」

  溫素音略微笑了下,一副羞澀的樣子。

  方大娘也說秦煜待她好,她自己也覺得秦煜待她的確是夠好了,可她卻覺得這層好讓她有些摸不清看不明,仿佛隔著什麼若有若無的隔膜,叫人......沒辦法把心落在實處。

  方大娘又跟她聊起自己家中的閒事,不一會就說到了她的兒媳婦上,言語中多有抱怨,或許是好不容易得了一個讓她放心的聽眾可以暢快傾訴,她越說越激動,溫素音不好附和也不好反對,只得小心地從旁勸慰安撫。

  聊了許久,方大娘終於意猶未盡止住了話頭,「嗐,跟你說了許多這有的沒的,讓你聽我一個老婆子囉嗦,你別嫌我煩啊。」

  「不會,我一個人也是煩悶,能有你陪著說話也是極好的。」

  方大娘心中越發開懷,起身拍拍裙子,爽朗道:「我這就去做午飯去,中午給你露一手,燒個紅燒肉給你,這可是我拿手好菜,給你補補身子。」

  溫素音也被她感染,不由笑了,「這樣一說,倒是讓我肚子現在就開始餓了。」

  方大娘走了沒多久,院門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響,很快門被打開了,一群人伴隨著沉悶的腳步聲沖了進來。

  溫素音悚然一驚,立刻站起身,還抓起了手邊的剪子,牢牢握在。

  嚴嬤嬤帶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家丁走進了這間寒酸的小院,她的目光一眼就被院子中坐著的女子吸引住了。

  她雖然衣著簡單,不施脂粉,眼睛還被白布遮擋,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難得的美人,以嚴嬤嬤閱人無數的毒辣眼光來看,若好好打扮一番,哪怕是名動兩州三府的秦家小姐來了,也不一定就能壓過這女孩。

  嚴嬤嬤的目光上上下下將溫素音掃視了幾遍,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這便是溫姑娘吧,果然標緻。」

  「你是誰?想要做什麼?」溫素音從未聽過這老媼的聲音,她自覺並不認識這人,「我勸你們速速離去,我夫君是在衙門當差的,周圍左右都是鄰居,我若喊一聲,你們怕說不清楚。」

  然後她聽到了幾聲嗤笑,沒有人答話。

  溫素音的手心沁出汗水來,安靜的空氣似乎能將她的心跳聲無限放大。

  半晌,那老媼又開口了,「溫姑娘不必緊張,是我們公子來接姑娘了。」

  「我不認識什麼你家公子!」

  溫素音感覺有人在靠近她,而且不止一個,她情急之下揮動起剪子,但不過瞬間,她的手腕便被人制住了,剪子也被人輕輕鬆鬆就拿走了。

  「如此尖銳的東西,姑娘家還是不要碰為好。」嚴嬤嬤說,手輕輕一拋,那把剪子便落到了院子的角落。

  「救命!方大娘!救——」溫素音試圖呼救,但很快一塊帕子便被塞進了她的嘴巴,堵了個嚴嚴實實。

  溫素音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變成了待宰的羔羊,她的嘴巴被堵住,她的四肢被捆綁,她被人輕輕鬆鬆就挾制住離開了這間小院,塞進一個鋪滿了軟墊的馬車。

  一切都由不得她,她的一切意願都成了無法發出聲音的嘶吼。

  「脾氣還挺烈,不過還是不要掙扎了,對你自己好。」嚴嬤嬤淡淡地在她耳邊說。

  溫素音躺在馬車裡,一動不能動,她聽到車外那個老媼說:「走吧,別讓公子等急了。」

  「你們幹什麼!快放開溫娘子!」方大娘焦急的聲音響起,「我要報官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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