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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翻嗨呃、開……」他舌尖微顫,發出羞怯的低音。

  雲笙不明所以地翻開書頁,一張書籤掉了出來。她彎腰拾起,發現是一枚鳳凰花的書籤,花朵經過了壓花器的乾花處理,底板則是象牙色的石紋紙,外層還加了透明塑封。

  「嗯?」她左看右看,完全不明白這其中有何特殊含義,只能茫然地望向嘉嶼。

  「你、一定、啵啊不記得呃、這是、我翻譯、出版的、第一、一本書。那天、你來、我家,說是、給我慶、嚶嚶……祝,你就坐、坐在、吁吁……院子裡的、弗弗……鳳呼唔……凰樹下,和我一起、讀詩嗬……」嘉嶼的睫毛濕漉漉的,幽深眼底涌動的情緒里,幸福和悽然交織。

  雲笙有些莫名觸動,可還是聽得不太明白。

  「當時,一朵、弗弗、鳳凰花、掉到了、詩集裡。唔唔,我想起,我們、小時候,放學路上的、呼唔……鳳凰花,也掉到過、你的頭髮、和呃呃、肩上……那、那時候,我還嗬啊啊……小,有些事、還噗噗、不懂!沒有、收起、那朵哇啊、花!再遇到你、的時候、我、我懂了……可那又、又能、怎麼樣?」嘉嶼的手掩飾住自己逐漸抽搐的下巴,卻遮不住逐漸紅腫的眼眸,「你坐在嗬、我旁邊,和我一起、讀唔唔、我翻的詩、呃呃,我很開哈啊心,你看上去,也嗬呃……很開心,但嘉峻一、一叫你,你、你就頭、也噗噗、噗回地、走了……可唔唔、我知道,我連、比、比較的、資格、嘟嘟、沒有……」

  「所以,這朵鳳凰花,是那天我們讀詩時樹上掉下的那一朵?」她恍然大悟。

  嘉嶼點點頭。

  關於那天的回憶,似乎是有那麼一幕,她原本是和嘉嶼一起在庭院中讀他翻譯的詩,嘉峻跑過來叫她進屋,她什麼都沒想就跑開了,丟下了書也丟下了嘉嶼。

  至於偶然那朵落在詩頁里的紅色鳳凰花,經過嘉嶼這麼一提,她忽然記起了那時她在書頁里看到鳳凰花時的欣喜,甚至還有手指夾起花朵朝著嘉嶼輕搖的場景。那些畫面太久遠了,她甚至已經分不清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此時經過嘉嶼引導後帶出的虛構的幻想。

  雲笙翻轉書籤,發現背面還提著一些西班牙文,長短句子的排列像是一首詩,字體不算好看。

  「你寫的?」她問,「寫的什麼?」

  嘉嶼示意她把書遞給自己,翻到了他要的那一頁,把其中的幾行詩句指給她:

  「有時候我在清晨醒來,我的靈魂甚至還是濕的。

  遠遠的,海洋鳴響並且發出回聲。

  這是一個港口,我在這裡愛你。」

  雲笙驀然記起,那正是那天鳳凰花掉入的那一頁詩。

  他如同被窺見了自己某種陰暗所為,低頭道:「對、不起,唔也知、我不配……」

  雲笙看著他,不知道他的靈魂是不是濕的,但他的臉頰確定是濕的了。

  偌大的書房裡,空氣都變得稀薄,有看不到的暗流粘稠涌動,那力量是柔軟又厚重的,緩慢又持續地朝她壓過來,而面前是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隱約透著點光亮,她下意識地往前走,惶恐中又帶著些許道不明的期待。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問道:「為什麼寫的是西班牙文?」她其實並不是真想探究這個問題,只是覺得自己必須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一刻詭異的氣氛。

  「母唔唔、語、羞恥症……」他說,「而唧唧……且,西語、比中文、哈啊……好寫一點。」

  「哦。」雲笙輕應道。

  其實他說的這些她本也能猜到。恐怕還有未說出口的第三條: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他的心事。

  這樣的書籤,嘉嶼不可能假手於人,一定是他自己偷偷做的,以他的雙手靈活度,恐怕比常人要多費很多的工夫。

  「這個嗬呃、唔唔、也嗝嗝……可以帶哈……帶去新呼啊……房嗎?」嘉嶼問的時候,都不敢正眼看她,「我收哦哦……起來,啵惹、你煩……」

  她把書籤重新插回了詩集,交還給了他:「收好。」

  嘉嶼摸了摸書的封面,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入自己的輪椅側袋裡。

  「去睡吧。」雲笙走出了書房,卻在走廊上忍不住回頭看了書房一眼。

  嘉嶼還在坐在輪椅上發呆,表情看不清是悲是喜。

  「喂,還不走嗎?」她的語氣並不友好,聽上去有些不耐煩等。

  他果然很快跟了上來,還順便關了書房的燈。

  雲笙讓嘉嶼先洗澡。嘉嶼強調說自己動作很慢,要洗很久。

  雲笙道:「我有點累,想先休息一下,你洗久一點正好。」

  嘉嶼點點頭:「哈啊啊……好,你休、息,我去洗,噗、不吵你……」

  如同新婚那夜一般,他進了衣帽間拿睡衣,換了架輕便小巧的輪椅,用雙手划進了浴室。

  雲笙仰臥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漸漸卻意識朦朧,眼前的吊燈化作星光點點。

  沐浴露的淡香裹著潮濕的氣息從玻璃移門的縫隙里溢出來。她聽到花灑噴出細密水柱的聲音,很快卻變得安靜。

  閉上眼,耳邊起了海風。她一個人行走在粗糲的沙灘上,海浪吻濕了她的腳趾頭……

  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走著,聽到有人向他呢喃低語,聲音若遠似近,辨不清方向,直覺溫柔熟悉——

  「……這是一個港口,我在這裡愛你。」

  嘉嶼?模糊的意識分辨出那是他的聲音。可很快又遭到她自己的否決:不不不,嘉嶼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何況是念詩。

  可是那聲音,再一次把那句詩念了一遍,溫柔得仿佛含著露珠綻放的玫瑰花苞。這分明就是嘉嶼的聲音,只是很連貫,不似她所認識的他,說話時總是含混不清又磕磕絆絆。

  她眉心微蹙,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突然感覺有什麼覆住了自己,質地輕薄溫軟。她本是在半睡半醒間,這一下便醒了。

  「你?」她一抬眸,恰好撞上了嘉嶼的視線。

  第33章 等待雨聲的手碟「雲、笙,你、喜咿咿……

  嘉嶼垂眸,顫著指尖縮回了拉扯薄毯的手,長長的睫毛在吊燈下投射出兩片小小的陰影,口中不安地解釋道:「空哦哦……調、打開了,你直接睡,會著涼……」

  雲笙掀開薄毯,從床上坐起來:「我沒想到會睡著。」

  嘉嶼自責道:「你一定、很累了!是唔唔、動作慢嗬啊,洗太久了!浪哈……讓你等……嗯呃、困了。」

  還沒等她張口,他便退到了屏風的另一邊,那是她給他劃出的「界限」。隔著屏風,她聽到他窸窸窣窣從輪椅轉移到床上的動靜。

  「你剛剛給我蓋被子的時候,念詩了嗎?」她莫名其妙地問道。

  「呃?沒。」

  她對自己搖頭,果然是做了場奇怪的夢。

  「其實我沒覺得你洗了很久,正好眯了一覺挺舒服的。」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特意這麼說上一句。

  「那你、一、一會、洗完、接著呃、休息。」嘉嶼輕聲道。

  「嗯。」雲笙下床去衣帽間拿自己的睡衣,路過嘉嶼的床時看了一眼。他正在用放在床頭柜上的吸管杯喝水,旁邊還放著一個小藥盒。

  「你在吃什麼?」她問。

  「能讓、讓我、睡得好、一點的藥。」他歪嘴苦笑,「可惜,我吃藥、吃得太、太久了,噗啊、不太、管用了。啵啵、不過你、弗

  弗……放心,我今晚還、吃了啊啊……安眠藥,唔唔、會很快哈啊、睡著的,睡了、就很安靜,噗唔、不會亂動、吵到你。」

  雲笙聽後,氣呼呼地把手裡的睡衣隨手扔到他的床尾,走近前去查看他的藥盒。可惜是事先分裝好的藥格,而不是原裝藥瓶,她也看不出裡面具體是什麼藥。

  「治你病的藥我不懂,安眠藥是可以隨便吃的嗎?」她質問道,「你可別口口聲聲為了我,要是吃出什麼好歹,你家人豈不是要怪在我頭上?」

  「噗、不會!適量、安眠藥,是醫生、建議的,有處方的!有時,我真的會、睡不好,醫生會、開一點點、助眠藥、給唔唔……」嘉嶼歪在靠枕上,抬眼看著她認真解釋道,「不然,我也、拿啵、不出來藥呃!是、安全劑量……」

  「反正搬家後我們都分房睡,你也吵不到我了,以後不許吃了!」她把分裝藥盒托到他面前,問,「哪一格是安眠藥?」

  嘉嶼聽話地指給她看。

  她把那一格的藥片全都揀了出來:「沒收了。」

  「嗯。」他的眼中有溫柔順從的喜悅。

  雲笙避開了他的注視,轉身重新抱起自己的睡衣進了浴室,順手把安眠藥盡數衝進了坐便器中。

  她洗完澡出來時,嘉嶼已經睡著了。

  他側身躺著薄毯拉到了她的鎖骨處,他的四肢看上去很安靜。吊燈已關,只有一盞床頭燈映出他的五官。

  她蹲下身,細細看他。很多年了,她都沒有好好看過他沒被病情折磨時的臉,比少年時多添了幾分成熟俊朗,眼睛雖然是闔著的,但修長睫毛和眼尾的形狀足以讓人看出那是一雙迷人的眼睛。他的臉部肌肉是放鬆的,連最常和他意志對著幹的嘴唇也舒展著。原來在肌張力正常的時候,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只有眉心有一點微皺,不知是不是心事太重的緣故,讓他的整張臉蒙上了淡淡的一絲憂鬱感,倒也不醜,還多了一點所謂的「故事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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