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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之遠還沉浸在要跟這個女朋友天人永別的情緒里,突然出現轉機還有一些不敢相信,他在緬甸那塊打習慣了,一般來說最後同歸於盡才是標準結局,沒有想到這個地方的人這麼怕死,竟然還有活著出去的選項。大概這就是第三世界和發達國家的人命價格不一樣吧。

  「……那我們,走?」他游移不定對向薛里昂詢問道。

  薛里昂像是終於滿意了,他點點頭,搭在薛銳肩膀的手沒有收起,仍然捏著那個被忌憚的遙控器,閒庭信步般走向拿著各種槍械的安保團隊,囂張到要從中心穿過那群人走最近的路線去往電梯。

  「貨物……他,你不能帶走。」

  隊長面露難色,站住了沒給他讓開路。只有這個要求他沒有辦法達成,其他的入侵者可以隨意頂替,但是貨品都是編碼收錄的,不可能找到另外的東西拿來冒充。天使時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丟失貨品,只要有過一次,就能證明他們其實沒有能力保護賓客及貨品,天使時間可能就會失去全部客戶。

  這個回答是薛銳意料之中的,他經歷了太多,但從未在這個世界上見識過奇蹟,命運女神只是沒有偏愛他,並不算意外。薛里昂和陸之遠能夠安然無恙的出去,在他看來就已經達到目的。

  薛銳輕輕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停下腳步。

  「我同意。」他說,沒有去看薛里昂的臉色,只是淡淡看著前方。

  「我不同意。」相反的答案隨即響起,薛里昂喉嚨發緊,聲音堅決果斷。「要麼死在一起,要麼他跟我走。」

  「這是生意……」

  「死人也要做生意嗎?」

  隊長還想辯駁,薛里昂不耐煩打斷,薛銳的態度讓他感到煩躁,這種輕而易舉放棄自己生命的做法勾起他很多不好的回憶,聲音明顯冷硬了起來。

  突然的暴言把隊長遊說的話堵在了嘴裡,如果早知道在職業生涯離有一天要面對這樣棘手的場面,他甚至覺得自己在中學時期不應該飛葉子,最好努力學習,考上大學,讀個醫學什麼的,人生就不用這樣艱難了。

  「或者去問問你的老闆,如果這裡死上幾百人,他以後還有沒有生意可以做。」薛里昂斜睨過去,點出天使時間的命門。

  是丟一件貨嚴重,還是失去幾十位合作對象合作對象嚴重。況且,一旦發生爆炸,死去的是幾十位賓客,按照當今世界資源流動的情況來看,和這幾十人有親緣關係的人應當也不會再和這位老闆合作。

  貨丟了還有可能掩蓋,建立起來的權威如果毀於一旦,再想重新搭建起來可是難於登天的。

  第三世界和發達國家的人命有差價,在同一個礦井裡的人的命也有差價,老闆確實無所謂這些保鏢的死活,但是涉及到金錢利益的賓客們,他的選擇就又不一樣了。

  做決定就要負責人,隊長這次猶豫的時間更久。他知道這個年輕男人說的沒有問題,但是他同時也在擔心,如果自己放走了這個貨,之後被追責的會不會是自己,那個懲罰又是不是能夠承擔得了。他和他的隊員甚至有可能化解了爆炸事故仍然死於老闆的憤怒。

  「就算我放你們走,上面還有其他包圍。如果你放下貨,我能保證讓你們安全出去。」

  退到這一步,隊長覺得自己已經拿出了全部的誠意。

  第130章

  「你對目前的情況好像有誤解。」

  薛里昂看著他,像是看著找不到解題思路的笨蛋,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人怎麼能問出來這種問題。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他,把他留下,你有病吧?」

  隊長知道薛里昂的意思,但是他現在沒有辦法讓開,他也有女友和孩子,之後被追責,死的可能是自己和家人,他身後也被無形的槍頂著,他無法做出這樣的抉擇。

  「……」

  薛銳突然揮拳砸向隊長,誰都沒想到看起來最配合最有可能溝通的他會出手,甚至說當他當胸一腳踹出去把隊長踹得後倒然後順著牆滑下來時候,都沒有人反應過來,連一個伸手攔一下的人都沒有。

  「現在可以了嗎?」薛銳厲聲問道。

  無人回答。

  全場靜默兩秒,又無比默契把槍枝重新端了起來,指向危險分子薛銳。

  氣氛再次發生轉變,因為混戰而一片狼藉的大廳有盞燈光忽明忽暗,倒在地上的隊長傷勢不明,但是久久沒有站起來。

  「走吧。」薛銳收回目光,旁若無人往薛里昂原定的方向走去。

  既然無法做出決定,那就不用做了。已經盡職戰鬥至倒下,暈倒之後侵入者逃走,再苛刻的上級都不會繼續問責了。

  到這裡,有些人已經明白薛銳的用意,他所過之處,安保紛紛讓開,空出了一條通行的道路。

  陸之遠一瘸一拐跟上去,抽空瞄了一眼靠牆躺著的隊長,全世界的對於工作的糊弄之道讓他感到心安,裝死就能解決的事情確實不至於走到真死的地步,很高興大家對於此事存在默契。

  「攔住他啊?廢物們攔住他們!」唯一看不懂眼前情況的就是程越,他難以共情打工人,一個人死了,難道不應該其他人頂上去麼?花錢雇這群人過來,即使工資支出跟他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但是,不過是死了一個人,怎麼能讓薛里昂他們就這麼走了?

  程越推搡著默不作聲的安保人員往前,試圖讓他們擋住薛銳,無人回應他,他便越發罵的難聽。

  「傻逼,傻逼,傻逼!都給我攔住他們!」

  沒有人聽他的指令,他一個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在大廳里聒噪,後知後覺開始感到害怕……如果他們出去了,他一定會被報復的,薛里昂這個垃圾,一定會想方設法報復他。

  ……還有薛銳,薛銳怎麼能就這樣走掉?!

  安保隊員一直在身後兩米的距離不遠不近跟著,工業風的貨運電梯「哐當」響著停留在他們的面前,生鏽的推拉式電梯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盛載著成功曙光的大門出現,三人對視一眼,先後走了進去。

  每個人似乎都感到鬆了一口氣,除了程越,如果不是被人拉著,他恨不得自己上去截停電梯。

  電梯緩緩上升,老式燈泡的照明設施發出昏黃的光,在三人臉上留下半明半暗的陰影,如果這出現在電影的結局一幕,那必然預示著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此簡單。

  隨著離地下的距離越來越遠,感覺到了安全的境地,薛里昂像是卸掉了力氣,腿軟了下去,踉蹌一下靠在內壁,在薛銳的扶持下,大口呼吸著。看起來,如果薛銳鬆開手他就會滑到地上。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受傷?」陸之遠焦急問道。

  薛里昂像是被抽掉了脊骨一樣脫力喘息,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面對陸之遠的詢問慢慢搖頭,他抬起右手的姿勢在抖,手中的「炸彈遙控器」似乎有千鈞之重。

  他手心朝上,一根一根打開手指,把手裡的東西暴露在兩人面前。

  ——汽車遙控鑰匙。

  按鍵上甚至有開鎖標誌,陸之遠薅過來,翻開背面甚至是蘭博基尼的車標,他瞬間想起來,這是薛里昂在前廳的時候被皇室繼承人塞進領口的那把車鑰匙,

  根本沒有所謂的遙控炸彈,這,只是一把車鑰匙。

  高壓之下,薛里昂只有這招最拙劣的騙術,但是他騙過了所有人。他抬眼看向薛銳,鬢角有汗水流下,疲憊不堪,但是眼神倔得要死還有一些邀功的意味在裡面。

  看吧,哥,我是很厲害的。

  我沒有拖你後腿,也沒有出錯,我可以救你。

  二十幾歲的薛里昂終於兌現了五歲時候的諾言,他救了自己,也救了薛銳。

  薛銳有一瞬間的失神,電梯還在上升,但是他卻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踩在了地上。他被拉住了,從此人生不再是無窮無盡的墜落,既定的結局在黑暗之後開了一道有光的門。

  於是希望從門後邊擴散了出來。

  他用二十年的時間毀了禁錮母親和自己牢籠,作為地獄一部分的自己卻從必然泯滅的結局裡被解救了出來。

  於是有了未來,有了可能,有了延展著的腳下的路。

  真奇怪,薛銳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去想明天要做什麼,下一年要去哪裡,之後要過怎樣的人生,未來的每一天都是屬於自己的。

  薛銳伸手覆在薛里昂的手上,輕輕握住了那隻手,然後稍微用力,緊緊握著那隻因為緊張和脫力而顫抖冰涼的手。

  「你……做的很好。」薛銳說道,尾音氣息不穩,說給薛里昂也說給自己。

  陸之遠被氣氛感染,一手攬著薛銳的腰,一手搭著薛里昂的後背,聲音哽咽:「你,做得很好!」

  用情之投入,誇讚之真摯,可謂發自肺腑,涕泗橫流。

  第三人在場的強大存在感讓互訴衷腸的氣氛徒然生變,薛銳移開眼睛,在陸之遠眼前杵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握著薛里昂的手不自覺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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