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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風擦著耳邊過去,薛里昂側身躲過,他肌肉力量一向可以的,扛起撲上來的人丟掉砸開前邊礙事的一群,地上被踩踏變形的鐵藝椅子被他掄在手裡,全力一擊擲向幾米外的玻璃展覽櫃。

  裡面是剛剛在拍賣會上以折合人民幣上億元成交的摩托車Cyclone V-Twin。

  他賭這不是國產防彈玻璃。

  果不其然,展覽櫃在重擊之下爆裂撕開,指腹大小的玻璃碴天女散花四處飛散,惹得周圍人紛紛抬手格擋,正好給了薛里昂機會,踩著桌子奔向摩托。

  薛里昂勢不可擋,他長腿支地橫跨上車,擰開發動機,工業革命時期的古董在極具侵略性的年輕人手裡發出爆吼,曾經叱吒過戰爭年代的鋼鐵猛獸被喚醒,帶著萬鈞之力沖向了人群。

  血肉之軀不可能跟燃油機械抗爭,特別是在薛里昂手裡,重型摩托和攆路機的差別只在於輪子的數量不同。

  沒有人會想機器硬剛,躲閃不及的人會被這以噸為單位的東西碾斷手臂甚至大腿,薛里昂甚至不避諱在已經倒地的敵人身上臉上壓出帶血的車轍。還躲在後邊的賓客們也更加驚恐往後縮,霎那間哀嚎遍布,薛里昂生生在包圍之中開出一條血路。

  嘈雜混亂之中,薛里昂伸出了一隻手。

  薛銳未做回應,如同視而不見,卻在機車擦身而過的瞬間,解決掉手裡的敵人,握住那隻手借力翻身上車。

  他的刀留在上一個人的身體裡,手掌摟住薛里昂的腰之前順便檢察了一下是否有傷口。確認這個壯得牛一樣的弟弟沒受到嚴重的傷後,略微鬆弛下來,弓著身子伏在開車者的後背上輕輕喘息,微涼的體溫從接觸的身體間傳遞過去,生死之際,薛里昂卻有些心安。

  「陸之遠,來!」

  薛里昂喊道,但也沒指望那個體能菜雞能像薛銳一樣飛身上車,於是直接抓著他後心的衣服,像是拖拽重物一樣拉上油箱。

  「操……」趴在油箱上的陸之遠在薛銳的保護下本來是完好無損的,因為薛里昂的暴力裝卸而肋骨生疼,覺得自己像是被快遞員生拉硬拽的一袋水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第128章

  薛里昂的立體空間記憶很好,混戰中至少沒有喪失方向。那張地圖他印在腦子裡,閉著眼都知道往哪裡走。

  他知道這個時候只能靠自己,薛銳是被當做貨物運下來的,他下井的時候一定沒有視野,而陸之遠雖然假借服務生身份可能對地形路線有更一步探查,但……陸之遠在疾馳的車上已經快吐了,雖然生命體徵平穩還在口齒不清罵著什麼,但具體罵了什麼薛里昂不太在乎,就是想最好別吐到自己身上。

  這輛車能跑起來,必然要感謝人類科技,即使在百年以前誕生的造物,每個齒輪的歷史都比在座三個人架起來大,仍在照拂著跟它同樣有著自由之心的駕駛者。

  可能這就是摩托的魅力吧。

  薛里昂是喜歡此類人類力量延伸裝置的,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甚至想發表一通致謝,可就目前來看,他對這輛車的感激之情,最多能支持到他們出去之後、一切結束之後給它來個風光大葬。

  車就是像馬一樣的東西,不能跑就算死了。這種只能立在博物館的老東西,恐怕也沒想過百年之後還有活過來的希望,昂貴的價格讓它的全身都不允許任何閃失,只能作為沉默的標本立在展示燈光下,畢竟一點小小的刮蹭都會被賠付百萬級別的保險金。

  所以當薛里昂騎著它撞碎玻璃幕牆,洋洋灑灑碎裂聲如殿堂藝術家們合奏交響樂,滿地晶瑩閃爍飛散水晶一樣的玻璃碎片,在瑟縮牆角的此車買家的眼裡,可能就是把一箱一箱美元扔進絞肉機之後紛飛的碎屑。

  陸之遠一輩子的夢想就是在錢上睡覺、吃飯、蓋房子,但目前他可能是最不關心它的價格的人,現在在他眼裡,這玩意兒和三蹦子沒有本質區別,難道擺著的是輛三蹦子他們仨能選擇不上車嗎?他們沒有選擇,它是火箭還是摩托還是三蹦子都一樣的。

  或許是三蹦子還好一點,至少他能在車斗里有個位置,不至於把膽汁都吐出來。

  「開槍啊!」

  程越沖離他最近的安保人員吼著,因為過於憤怒,表情近乎猙獰。他現在頭還是暈的,是不是還伴隨著耳鳴已經不在乎了,仇恨占據了他的大腦,他寧願現在燃起大火把在場所有人燒死,都不願看著薛銳和薛里昂就這樣揚長而去。

  「抱歉先生,還有沒有疏散的賓客……」

  「我叫你開槍!媽的,垃圾!」

  「不行,會傷到……」

  「開槍!開!槍!殺了他們!!」

  程越現在聽不進去任何話,見沒人聽他的,直接上手搶奪對方手裡的槍,安保人員不給他卻也忌諱傷了他,拉扯之間,程越對著阻攔的手狠狠咬下去,他不在意會不會傷了誰,下等人還是倒霉蛋都無所謂,搶過來槍連準頭也不在乎,泄憤一般就對著車輛一股腦把子彈都射出去,射得彈殼亂飛,滿地狼藉雪上加霜。

  原先因為害怕而遲遲沒有聽從指揮撤離的觀眾們,在爆裂的槍響中直觀感受到了死神降臨,「上帝」和「媽媽」成為高頻詞彙,即使腿軟得站不起來,扶著一切能支撐的東西、哪怕是用爬的也在想辦法拼命跑,狼狽至極。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往往是瘋子掌握通關遊戲最快速直接的方式。

  程越不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當人,那些人命也不太在乎,誤傷還是誤殺都不是他現在能考慮的事,雖然沒能直接殺了三人,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成功驅離了賓客,為專業人士操作創造了條件。

  人群離場之後,再沒有掩體和顧及,快速移動這個優勢僅僅能在程越這種單兵模式下有點作用,一旦開槍的人夠多,彈幕壓制之下,三人很快就會避無可避,變成不是很好鏟起來的一灘碎骨頭。

  薛銳在伏低身體回頭,勁風把他的頭髮吹起,冷靜到極致的一雙眼回望安保隊動作。明明是自己正被獵殺,卻仍用捕食者的角度分析狀況,對目前追擊者的計劃一目了然。

  「棄車!」薛銳命令道。

  薛里昂從不懷疑薛銳的判斷,薛銳也從不出錯。在他話音落地的瞬間雙手鬆開車把,朝安全的地方把陸之遠踹出去,然後將薛銳抱在懷裡,用身體護住他的頭、臉及軀幹,側滾落地。在巨大動能慣性下,死死抱著懷裡的人不肯撒手,用人肉盾為他隔絕傷害,直到撞到牆壁停下。

  如果有慢鏡頭,能夠清楚看到,在他們尚未落地時,從追擊者槍口射出的子彈就已經曳著直線瞄準油桶而去。一擊而中,火光瞬間炸開,在轟然巨響里,這輛價值不菲的鋼鐵巨獸徹底分崩離析,從完整的古董變成一地破銅爛鐵。

  漫天火光里,薛里昂的後背被灼傷,一大片焦黑暗紅髮出難聞的味道左手手臂不知道是脫臼還是斷了,無法動彈。臉上流淌著的汗水黏上黑煙和血沒有讓他變得醜陋,反而看起來更加硬挺和俊朗。被他護在懷裡的薛銳,表情卻是從未見過的驚駭和擔憂。

  於是受傷的人疲憊且滿足地笑了。

  原來他不是永遠處變不驚,原來這張臉還會如此直白的表達關心和在乎。

  薛里昂用手輕輕擦過薛銳臉上的一點灰塵,忘了自己手更髒,把薛銳的臉上抹出一道帶著血水的髒污。竟然覺得不虧,甚至還能再抗兩波。

  薛里昂可以這樣想,不代表薛銳能接受。他早早把自己的所有擺在牌桌上去賭。但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把薛里昂的命拿到天平上,更沒有想過有一天要看到薛里昂死在自己面前。

  他不能接受。

  天使時間的武裝安保正在靠近,陸之遠跪伏在地面久久不能站起來,薛里昂身上的傷太重了,他們手裡已經沒有可以殊死一搏的資本。

  薛銳沒有說話,周圍危險逼近,他安靜地長久地注視薛里昂,好像在下很艱難的決定,又好像根本什麼都沒想。神情漸漸平靜,眼底卻似有血色。

  魚霼湍堆

  薛里昂等待著,疲憊但平靜,這一刻他很滿足。他覺得薛銳可能會吻他,也可能會哭。他沒來由想起那年薛銳來學校充當他家長的時候,那天的晚霞真的很美。能夠死在最美的晚霞里,死而無憾。

  可他的哥哥沒有哭也沒有吻他,而是推開了他。

  薛里昂眉頭緊皺,痛苦好像在這一瞬間回到了他身上,他看著薛銳站起來,背對著自己,迎著槍口走。

  「放了他們,我接受任何條件。」

  薛銳聲音沉靜,再嘈雜喧鬧的環境裡都能讓人心安,可薛里昂這次卻沒有心安,他心臟像是破了個洞,所有輕微的氣流都帶給他劇痛。

  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薛里昂從未像此刻一般希望自己能夠再聰明一點,再冷靜一點,希望自己能立刻想出解決辦法。

  為首的安保負責人往前走了幾步,手中帶著灼熱餘溫的槍管抬起薛銳的下巴,這把槍的保險是開著的,只要屈起手指,就能將眼前這張漂亮的臉轟爛。他見識了這個亞洲人驚人的刀法,和刺眼的冷血,他好奇這個人還能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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