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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了。」薛銳安撫拍拍他的後背,對於站在一邊的佩爾只是輕輕掃了一眼。

  嗯,內斂驕矜的亞洲人,佩爾在心裡給薛銳下了個定義。都不知道在這鬼地方吃了多少苦頭了,乍一看還是坐得筆直雲淡風輕。哦還有一絲很習慣被別人服務的模樣。

  「換上衣服,該走了。」

  陸之遠提著一桶冰塊從門外走進,很迅速把門反鎖,他才不管這屋裡什麼氣氛,天使時間這鬼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甚至後悔沒有聽卓慧妍的戴著炸藥進來,就該把這群牛鬼蛇神炸成一鍋粥。

  薛里昂從冰桶里翻出用防水袋包裹著的兩套侍應生服裝,珍而重之扶起薛銳,眉頭再次擰了起來。

  他想問薛銳「能再撐一下嗎」,但是問不出口,他知道薛銳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可能是沒事,他只是沒辦法,只能讓薛銳再一次硬著頭皮堅持。

  「沒問題,」薛銳沒有讓他為難,接過自己那套衣服,回頭道,「再給我半支止痛劑。」

  住進薛銳的公寓之後,薛里昂堅持每天早上起來給薛銳做早餐,甚至連穿衣服都會代勞,這些在他看來是一名稱職的丈夫應該做到的。

  剛開始薛銳還會覺得莫名其妙,幾次之後就由他去了,扣紐扣和系領帶都由薛里昂著手打理,他也習慣了,會在薛里昂忙前忙後的時候配合抬手轉身,有時候還會插空回一下工作信息。

  但這次,薛里昂的好老公技能好像失靈了,遲遲沒有把扣子扣好。

  薛銳感到奇怪,伸手扶正薛里昂側過去的臉,在那藍色的眼睛裡,分明看到了破碎鑽石一樣的水光。

  是那些傷痕。

  止痛劑打進去,薛銳已經忘記身上的傷口了。

  他低頭打量自己的身體,發現確實有點難看。青紫的痕跡不必多說,幾處較淺的傷口已經結痂,紅褐色的硬質塊痂附著在紅腫的皮肉,看上去無比噁心。最顯眼的是胸口外翻發炎的暴露傷,上台前被雙氧水清洗過膿血,此刻泛白得像是泡在福馬林里的屍塊……

  「不疼的。」

  狹窄的更衣室,兩人的一舉一動都難以在對方面前隱藏。

  薛銳輕聲安慰道,自己把扣子扣好,像每一次在深夜裡獨自解決問題時一樣,麻木地將傷口隱藏在衣物之下。

  只不過這一次有人替他在痛。

  「對不起。」

  薛里昂低頭,將額頭抵在薛銳的肩膀,他想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寶物,卻因為擔心觸碰到那些傷口,只能將手臂虛虛環住懷裡人的腰。

  薛銳本來就不是肌肉量大的體型,他的肌肉只是以實用為主,寬肩窄腰的骨架將比例拉成符合大眾審美的模樣。此刻,在折磨中消瘦許多的身體有些形銷骨立的意思,讓兩人形成了明顯的體型差。

  「這不是你的錯,有些決定在作出時,我就知道要面對什麼。」他的手指梳理金色捲毛,聲音一貫的缺乏感情,不帶一絲雜質的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薛銳淪落到天使時間,是程越的錯麼?是的,這個瘋子親手把他送往了這裡。但是究其根本原因,薛銳走到必死的境地,是因為他顛覆啟辰的大概率結局,他早就預想到死亡。

  他甚至寫好了遺書。

  可他的繼承人不滿意,

  一次又一次,拼命要把他從萬劫不復中救走。像是在火海里死死咬住主人衣領往外拖的貓,不肯獨活。

  「不會讓你再受傷了,我保證。」

  薛里昂的聲音發悶,手裡緊緊攥著薛銳後腰處的衣服,把那件襯衣握得皺起來……後知後覺慶幸薛銳看不到自己的後背。

  「好,我相信你。」

  薛里昂眨眨眼,把自己從情緒里抽離,蹲下身給薛銳把制服靴子穿好,兩人在陸之遠和佩爾感到疑惑之前走了出去。

  「路線薛里昂和陸之遠已經清楚,你們乘坐電梯到達地面的時候,我們的人會把你們三個保護好,時間尚且充裕,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佩爾此時看著穿著統一制式的三人,最後把目光落在薛銳的臉上。她還是有些擔憂,儘管她清楚薛里昂和陸之遠堅持參與井下救援是因為信不過調查局的人,可畢竟現在看來他們還是無辜的,至少比外面那些奴役同類的人無辜,這片土地上生長出如此罪惡之地,她本人有些對受難的三人感到抱歉。

  「有槍械麼?」薛銳沒有客氣,言下之意他要一把武器。

  「……沒有。」說實話,這個要求有點震驚到佩爾,薛銳看起來太弱不經風了,臉也太漂亮,目前她給這個人的定位還是等待營救的公主,沒太習慣他一張嘴就要槍。「入場審查太嚴格,我們沒能把武器帶下來。」

  薛銳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的目光在室內看了一圈,順手拎起果盤裡的水果刀,掂量一下手感,在桌布上略一擦拭便插進靴筒里。這種地方的水果刀肯定不是真的讓貴客用來切水果的,裝飾作用遠大於實際用途,刀片厚度比沒開刃的薄不了多少,但聊勝於無。

  這一套動作下來,佩爾開始對此人印象改觀了。

  「儘量不動手。」薛里昂在一旁補充道,他這話說得比過往穩重了許多,儘管主要是說給薛銳聽的,薛銳還是向他投向了讚許的目光,為里昂的每一次成長給予肯定。

  薛里昂、薛銳和陸之遠三人走出休息間房門的瞬間,理察按照計劃順著房門閉合的角度擠了進去,他將在裡面穿薛里昂換下的衣服,戴上那張金色面具,扮演佩爾的男伴。

  三人路線需要穿過大廳,但是幸運的是當前時間正好為拍賣散場的最後狂歡時刻。獵到寶物的快樂的人和與愛物失之交臂不得志的人都選擇在此時盡情享受天使時間的極樂時光,大廳的人相對較多,來回穿梭著的服務生也不少,三人能夠借著這身制服很好隱藏在其中。

  穿行時,薛里昂和陸之遠有意將薛銳護在更靠里的位置,儘量用身體遮擋住他。畢竟陸之遠本來就是作為服務生來的,薛里昂的臉在這裡還沒有人見過,唯一可能暴露的就是薛銳。

  前半程平安走過,幾人並未放下警惕。和先前出來尋找倉庫的時候不同,應當是打草驚蛇的緣故,薛里昂體感安保人員的數量比之前多了至少一倍。

  此時大廳中,有的賓客將自己拍到的東西拿了出來同他人分享,那輛價值不菲的古董摩托車被放置在可移動玻璃展櫃中供人圍觀驚嘆。

  「你,請端來一些香檳。」

  橫生變故。

  燈光較暗的角落裡有兩人,從他們的角度正對著薛銳,這聲需求也是對薛銳提出的。

  薛銳確認了一下召喚他的人後給了薛里昂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雖然麻煩,但是好在這兩人並不是認識他的,即使舞台上出現過自己的臉,現在如此暗淡的燈光之下應當也注意不到。

  與其快步離開引起注意,不如暫時將計就計,端飲料也用不了多久。

  於是薛銳儘量模仿著服務生的姿態,從略遠一些的吧檯用托盤端來兩杯香檳,單膝跪地放在兩人面前,全稱低頭把臉隱沒在陰影里,動作迅速平穩,交談中的兩人並未察覺到異樣。

  此兩人未發現端倪,不代表沒有其他人感到異樣。

  同樣是進行服務工作的人最了解自己的同事,就像是奶茶店的員工能從對方爆錘檸檬的姿勢認出其是否是自己的同店,薛銳高仿的服務步驟欺騙外行人足夠了,在天使時間其他服務生的眼裡卻是錯漏百出的東西。

  識別出他有問題,僅需要看他屈膝時,跪下的是哪只腿。

  嚴格的崗位訓練中,規定在這種定位情況下,應當是跪左腿而非像薛銳一般跪右腿。

  發現了此事的服務生將其匯報給小組領班,本意只是拿到查出錯漏的獎勵,但對方卻謹小慎微得多,直接要求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將人帶回。

  這就導致三人很快發現身後有名明顯有訓練痕跡的保安正在直線向他們走來,目標應當正是三人中某個。

  被發現了?

  他們經不起核查,無論是否被懷疑,都只能儘量加快腳步減少和他人的接觸。

  正當三人在人群中幾次換位,馬上就要甩掉後邊追查者的時候,再次發生意想不到的狀況——

  這條被薛里昂走過一次的路上,有人正在等他們,站在路中心,避無可避。

  獨自在此試試運氣想要再碰到薛里昂的薛源,打死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把這隊人幾乎碰了個全乎。

  明明在井下自己是占據上風的那個,但習慣性的,他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完了,要被滅口了。

  三人同樣震驚,除了薛里昂還有點頭緒以外,其餘兩人很難相信這么小的機率竟然就給他們遇見了,還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薛源也發現了他們身後有尾巴正在追來,他和三人驚悚對視,此刻他嘴裡那聲驚呼都快出來了又臨時拐了個彎:

  「你你們三個!動作太慢了,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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