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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十分複雜。

  薛里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只剩下斷斷續續的畫面,他抻了抻胳膊腿兒,覺得渾身上下都有點疼。

  不像是喝酒的疼法,難道是喝多了摔的……?薛里昂疑惑。

  不能啊,薛銳看著怎麼還能讓自己摔得這麼勻稱。薛里昂否定。

  ……總不會是薛銳趁他喝醉,打了他一宿吧。

  薛里昂撩起衣服檢查自己的傷情,雖然都不重,可數量確實多,都不像一個人打能打出來的。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跟卓景寰吃飯的時候他就惹薛銳生氣,拿戒指那回他又讓薛銳不高興了,這次……這次他也沒幹什麼好事薛銳心裡有氣也正常。

  薛里昂這麼一想,心裡暖暖的:薛銳明明可以把他打死,但沒下死手,只打了他半宿,心裡還是在意他的。

  好的心態帶來好的心情,薛里昂覺得陽光都明媚了,麻溜起來巡視房間,想著給薛銳做個早飯什麼的,感謝哥哥昨晚照顧了自己。可天不遂人願,薛銳已經走了,廚房也沒什麼吃的。唯一奇怪的是,自己的手機不知為何一直開著攝像頭,還連著狄正春的視頻。

  「喂,喂!」薛里昂敲擊話筒位置。

  連喊了幾聲後,畫面里狄正春緩緩醒來,打了一個哈欠,嘴巴大得跟要吃人似的。薛里昂禮貌性把手機和自己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你為什麼在跟我視頻?」

  狄正春滿心滿腹鳥語花香,又困又煩懶得理他,扣著眼屎隔著鏡頭白了他一樣,沒好氣丟下一句:「你問薛銳。」

  什麼意思?正打算繼續追問,屏幕就黑了,狄正春斷開視頻連線。薛里昂對著黑掉的屏幕,手機顯示屏倒映著他自己的臉,大眼瞪小眼,不理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昨晚發生了什麼。

  薛里昂內心忐忑,不敢去問薛銳,只能焦地回憶。

  他記得自己在晚宴上吹牛打屁,哄得一干土老闆要給他下單,然後他記得自己在徹底醉掉之前,去找薛銳了。

  他去找薛銳,這個時候還在晚宴現場,好像是說了幾句話,但是他一點都記不起來自己說了什麼。接下來就沒什麼印象了,推測來看,似乎是薛銳帶他回家了?

  薛里昂走到入戶門那邊做推演,他握著門把手假裝自己從外邊回來,還在身側給薛銳留了一個人的空間。木門、家居鞋,場景聯想還真讓他回憶起一些,他隱隱約約想起,薛銳好像是在這裡跟他講話了。

  他說,「好……狗」?

  大概就是這麼說的,還說了不止一遍。薛里昂有點急,他只想起薛銳說了這句,甚至心裡沒底這句「好狗」是誇他還是罵他。

  借著這倆字的線索,薛里昂努力在自己腦子裡搜刮稀碎的記憶。說這句話的時候,薛銳是什麼表情……?在生氣嗎?還是沒有一丁點印象。

  不過他不知為何有種直覺,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坐在地上的。可為什麼會坐在地上,還是坐在門口的,地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和薛銳從酒宴上回來,一開門自己就坐在地上,然後薛銳叫他好狗。哪跟哪兒啊這是,這是人能想出來的劇情?

  薛里昂靈光乍現,把碎片式的回憶線索拼接起來,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難道說,薛銳從一進門就在打他,把他打倒在地,一邊打還一邊罵他是狗。

  第71章

  薛銳要參與國企改制的消息很快傳開,不出意料的獲得了內部人員的一致支持,除了個別幾個高管棄權參與表態,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亓飛的態度。

  作為派系最鮮明的薛銳黨,她並未出席此次表決會,這是她在公司近十年的日子裡,第一次缺席重要會議。

  因為她無法認同薛銳的決議,也不能公開表示反對,甚至如果她入會之後棄權都會被過度解讀,只能告病請假。

  她跟薛銳直白表達過這個項目的問題,或許它的回報率高,或許目前真的是入局的最好窗口期,可是,不能完全不考慮啟辰目前的情況。一個經歷了數次衝擊的企業,必須有平緩運行的時間用來穩定和修復,投資企業的改制就像是一劑猛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有些時候能救命,有些時候底子太弱,虛不受補,沖喜沖得太過,容易沖死。

  甚至她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不看好這個項目的人,薛里昂也找薛銳討論過,薛銳沒有動搖。

  薛銳走這種路線不是第一次,大多數人都習慣了他精準的預判,所以只會認為自己的水平不夠,而不會懷疑薛銳的正確與否。只有能夠在思維水平上跟得上他的人才能發現不對,只有和他關係密切的人才有表達質疑的立場。

  以這樣的視角來看,還有一個應該站出來反對的人,那就是李淵。

  「還是個孩子,」李淵將煙按滅在菸灰缸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打量著站在窗邊的薛銳,「選擇是進取性的,但沒有錯。」

  啟辰所有的室內都是禁菸的場所,每年會花大價錢請消防顧問來做防火設備的更新和檢修,除了吸菸室以外都裝有極其敏感的煙霧報警器。李淵來了之後,吸菸室漸漸形同虛設,幾乎每個會議室都安排上了菸灰缸。

  「謝謝舅舅。」薛銳沒有回頭,看著窗外的原處,一群鴿子在高樓間徘徊,玻璃上的倒影能看見李淵看過來的動作,卻不足以清晰到看見李淵的表情。

  「你是啟辰的決策人,需要相信自己。」李淵把手中的筆放在桌子上,起身走近薛銳,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一位慈愛的長輩為子侄保駕護航,目光落在薛銳手指上的戒指,滿意笑了。

  時間不會等人,在李淵的支持下,事情進展非常順利。僅僅幾周的時間,項目的企劃案敲定,並在一系列高效率操作下迅速落地,啟辰調動了幾個產業的生產資金押寶企業改制項目,同時擴張了重型機械的生產鏈,就等改制企業的專利權共享。只要專利權沒問題,項目就一定會成功。

  薛銳知道,沒有意外的話,該發生意外了。

  果不其然,專利局通過了專利權異議的申請,啟辰花了大價錢投資才得到珍貴專利技術,被勒令暫停授權。

  申請人是當時國企的合作海外實驗室,因為合同和補充協議方面的問題,導致合作科研結果的權利歸屬存在爭議。這件事薛銳不知情,但是他想,李淵應該是知情的。

  涉外專利權糾紛的案子前前後後從異議到執行,兩年內能夠辦妥都是樂觀的估算,但是,如果讓啟辰等兩年之後再盈利,那麼攤子早黃了。

  這種巨大的決策紕漏導致股東會譁然,薛銳個人的聲望迅速破敗,終於,股東會下達最終決議:暫時免去薛銳董事長、總經理的職務,任集團副總,並由李淵暫時代理總經理主持工作。

  電鑽聲嗡鳴,再好的降噪設施都化解不了近在咫尺的施工聲音,物業為了討好新上任的李總,火燒屁股一樣效率地叫來了施工隊,大張旗鼓拆除薛銳辦公室門口的門牌。

  亓飛站在門口,雙手環胸,用這種防禦性很強的動作抵抗著屈辱。她回頭看過去,發現薛銳就像徹底摒棄了五感,坐在辦公桌前,翻著一本園藝栽培的帶圖書本,安靜投入,仿佛施工隊搞出來的動靜是他的白噪音一樣。

  沒人會沒事路過最高層的「前」總經理辦公室,但是亓飛感覺自己已經聽見了各個辦公室、各個茶水間裡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啟辰改姓了,這當然值得討論。

  究其根本,還是這次項目失敗帶來的不良影響太大,不僅分紅能力下降,還會面對無法保障企業員工正常工資發放問題,這都不是在走下坡路,說是薛銳在帶領啟辰跳樓都不足未過。

  門牌拆好了,保潔打掃著門口的垃圾,人事和辦公室部門踩著滿地狼藉走了進來,假裝沒看見亓飛,站定在薛銳面前。

  「薛副總,是這樣的,根據咱集團的待遇規定,您這間辦公室的面積和規格已經超過了副總的規定,您看這是咱之前下發的文件。」

  薛銳放下手裡的《掌中花園》,認真看了起來辦公室主任帶過來的文件,這個他確實從來沒仔細關注過細節,粗略讀下來,表情多少帶著些微的震撼。大漢禮儀之邦風度盡顯,誰能想到現代公司還依然保留著「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這種詳細到辦公椅大小的制式規定。可見在這棟樓里上班的某些人的工作,大概只是為了給另一些人創造工作。

  「法不可廢。」薛銳頷首,平靜看著來人:「我要搬去哪裡?」

  兩人可能也沒想到薛銳接受得這麼容易,還以為能看點他被刺激的表情,辦公室主任用胳膊肘捅了捅人事部老總,示意輪到他說話了。

  人事沒辦法,硬著頭皮開口:「薛總……薛副總,我們跟李總請示過了,他的意思是,您應該習慣這邊辦公了,搬走也太麻煩,就特別批准您可以繼續使用這間辦公室,不過使用申請表您先簽一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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