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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聞言,臉皮猛地抽搐起來,兩眼一翻,幾乎只剩了眼白。我拍拍他的背,不緊不慢,給他餵了一勺安神湯。

  他費盡全力,張嘴吐出,恨毒地瞪著我。只是嘴角掛著滴答的湯汁,怎麼看,都有幾分好笑。

  而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柳容與竟然也沒有幫柳貴妃說話,只是極慢極冷地說:

  「貴妃假孕欺君,按律處死。」

  第28章

  我也摁著皇帝的手,在封我為皇太女的聖旨上,蓋下了金印。

  一切塵埃落定,我親自去獄中接呂道微。有柳容與命人暗中照拂,他也沒受什麼大罪。

  只是在看到我出現時,他的眼睛像淬了星辰,猛地亮了起來:「真沒想到,還是公主親自來接我。」

  我笑著糾正他:「是皇太女親自來接你。」

  呂道微誇張地沖我作了個揖:「恭喜皇太女殿下。下官從龍之功,皇太女可有賞賜?」

  我從袖中取出丸藥:「賜神藥一顆,能解百毒。」

  話一出口,我才猛然想到,呂道微在獄中,好像已經待了快兩個月。

  我舉著手停在那裡,用淺笑掩飾內心的尷尬。

  呂道微笑嘻嘻地接了過去:「下官不吃,下官還想每個月去看皇太女殿下。」

  他即使一身囚衣落拓,站在這陰冷昏暗的獄中,也都是清絕出塵的。

  又笑意吟吟地望著我,眼中仿佛有春暉萬千。

  我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跳,是被戳破謊言的尷尬,還是其他什麼,只好淡淡垂下眼:「走罷。」

  因著準確預言貴妃假孕一事,呂道微「鐵口斷命,絕無虛言」的盛名,又更上了一層樓。

  朝中眾官紛紛交好於他,只為關鍵時刻,能求呂監正幫自己算一卦。

  所以皇太女的冊封禮上,當有蕭氏族人當眾發難,稱「牝雞司晨,國之不幸」。

  呂道微廣袖長衣,手執星盤,一張口就把對方堵了回去:「我以東海呂氏之名起誓,皇太女之命,貴不可言,必能福佑江山。」

  柳容與隨即凜然道:「皇太女曾為大梁護國公主,也是陛下親自冊封的。如今陛下臥病不起,只剩皇太女這一點骨血,諸位若是不服,自找陛下分說。」

  這話當然只是說說,皇帝現在不僅說不出話,還大半時間都被灌了藥昏睡。

  可眾口悠悠,我總要給天下百姓一個體面的交代。

  冊封宴席散之後,我和柳容與一前一後,默契地走向了乾清宮。

  血債,只有血償。

  才對得起我們慘死的親人。

  第29章

  偌大的乾清宮裡,只有一盞昏暗的燭火。

  一個平平無奇的內侍,守在梁帝蕭烈的寢殿中。他見我進來,起身垂手而立。

  我低聲問他:「睡多久了?」

  「兩個時辰。再有一刻鐘,就該醒了。」

  我點點頭:「去拿一碗鶴頂紅,再叫人守好門。」

  他應聲而去,走到門口又喊了一聲「太傅大人」。

  我側頭看去,柳容與就立在寢殿門口。燭火昏昏,照不到他站立的地方。他的眉眼被黑暗吞沒,只有肅穆的身影,透出祭禮般的凝重。

  他沒有再往裡走,只是默默比了個手勢,示意我自己繼續。

  我朝他笑了笑:「放心,我都記著呢。」

  鶴頂紅端來之後,我讓內侍叫醒了蕭烈。

  蕭烈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散亂,漸漸地,又聚焦清醒起來。

  燭影微晃的殿中,我的聲音也顯得有些飄忽:「父皇,你是不是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有隱疾了呢?」

  蕭烈目色沉沉。

  我的語調輕快起來:「因為母妃生了我之後,就給你下了絕嗣藥呀。」

  他眸底的情緒,複雜難言。

  我又「哦」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她跟宮裡其他女人一樣,都是不想讓別人,生下你的孩子?」

  蕭烈微微疑惑。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不,不一樣。她只是不想生你的孩子。」

  然後又湊到他耳邊,把那個最大的秘密告訴了他。

  「蕭烈,我是岑曼珠和柳容與的女兒。」

  他的麵皮一緊,繼而瘋狂抽搐,又死死地盯著我的臉,歪斜的眼睛裡面,像是要流出血來。

  我把一張黃裱紙扔到他的臉上,轉身離開:「把那碗鶴頂紅,給他灌下去吧。

  「等蕭烈死後,散其發覆於面,塞米糠入其口,令其魂魄無顏見人,有口難言。」

  柳容與在門口等著我,他的眼裡早已蓄滿了淚。

  「曼珠,我們的小柳兒,替你報仇了。」

  我輕聲糾正他:「阿娘,我和阿爹替你報仇了。」

  第30章

  蕭烈死後,我命人將他丟去了亂葬崗。

  國喪的棺槨里,只放了一盆火紅的曼珠沙華。

  我還把蕭烈的妃嬪們,都放出了宮。

  良貴人出宮那天,我親自去了瑤華宮,為她送行。

  我感激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若不是她打開的那條密道,宮變那晚,柳容與也沒法帶著御林軍進宮。

  良貴人也喊了我一聲「陛下」,就淚盈於睫。

  挽秋上前替她拭淚,又偷偷把一個五彩絆結,塞進了她的手中。

  大概是我的眼神有些好奇,良貴人略帶羞澀地向我解釋:「過幾天就是七夕乞巧,民間女子若是看上哪個郎君,可以將這個『相憐愛』贈給對方。」

  我一怔。不知怎麼,就突然想起呂道微拿著「相憐愛」,說「你不懂」的樣子。

  良貴人走後,挽秋不願意跟著我搬去乾清宮,仍舊在瑤華宮裡住著。她又重新養了一對翠鳥,種了滿宮的曼珠沙華。

  燕王也送來國書,恭賀女帝登基,並請求增加每年官鹽交易的定額。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柳容與在弘文館裡教過我,節制馬背上的民族,唯鹽與鐵。

  開放官鹽貿易,是為了不將北燕逼至狗急跳牆。

  但終我一生,都將管控官鹽額度,打擊私鹽交易。

  我二十歲那年,百官上書。

  「請陛下為承嗣計,立皇夫。」

  看著乾清宮案頭堆滿的勸折,和戶部送來的備選冊子,我簡直愁得頭痛欲裂。

  出挑的,怕他們心大。平庸的,說實話看不上。

  所以當呂道微站在內書房中,跟我稟報「天有日月合璧,大吉」的時候,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他一句:

  「不如就選你當皇夫,怎麼樣?」

  話剛出口,我就怔了一下。

  想起淨安師太曾說我「不利夫」,我又趕緊擺了擺手:「只是開個玩笑。」

  呂道微眸色一黯:「可臣心裡,是極願意的。」

  我又是一怔。

  視線落到他腰間繫著的「相憐愛」上,心頭驀地一軟:「那你先合一合咱倆的八字,若是有衝剋,便算了吧。」

  呂道微去合八字,自然就能發現我「不利夫」。

  若是他合出來,沒有「不利夫」這事兒,那我信他一次也無妨。

  畢竟師太都說,東海呂氏的斷命術,遠在她之上。

  呂道微一臉喜出望外,轉身離開Ťű̂⁹的步伐,快得像要帶起了風。

  袂袖飄飄,直欲飛仙而去。

  第31章

  三天後,合婚大吉,我下旨立了呂道微為皇夫。

  柳容與和挽秋都很滿意。

  挽秋從瑤華宮裡暫時搬了出來,每天忙著替我養發護膚,準備十個月後的大婚典禮。

  大婚當晚,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倆初見時,那個恍若神仙的呂道微。

  他烏髮紅衣,映著龍鳳喜燭灼灼的火光,五官依舊清絕出塵。只臉上一抹微紅未褪,仿佛神仙落入凡間,從此沾上了紅塵。

  靜可落針的喜房中,我不由心跳如雷。

  呂道微也看著我,喉結上下動了動,忽地伸手,將我自簪中脫落的一縷髮絲,拂到我耳後。

  他指尖溫熱從我頰邊掠過,竟是一路燃起火來。

  ……

  大婚過後,柳容與再一次向我辭行。

  他說:「陛下,朝中的局面已經穩定,你身邊也有了小呂大人。待我辭官之後,你正好再順勢清一清柳家的勢力。往後廣開科舉,多用寒門子弟。」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正理,卻還是不舍地看著他。

  柳容與輕輕嘆了一口氣,又溫柔地喚了我一聲「小柳兒」:「你娘一個人等我很久了,我也該回南疆去陪她啦。」

  我看著他因日漸消瘦而顯得空落落的衣衫,四十還不到的人,兩鬢已然霜白,心中只覺鈍痛。

  那棋上的毒,到底也還是傷了他的身子。

  良久,我聽見自己終於悶悶開口:「嗯。」

  柳容與微皺的眼角綻開溫柔的笑意:

  「小柳兒,願你一生心存百姓,福佑天下。」

  第32章

  兩年後,我順利誕下一女。

  呂道微的身體,卻突然肉眼可見地衰弱下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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