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讓內侍把死鳥和紙條都拿給父皇看,語氣里還隱隱透著得意:

  「父皇,安平她心懷鬼胎,所以一早就和外臣勾結,脅迫收買了呂主簿。呂主簿算出這個結果,正是為了禍水東引,幫她掩飾不臣之心。」

  我跪直了身子,坦然看向父皇:

  「翠鳥是瑤華宮的不假,但這紙條,實非兒臣之物。父皇宮中就有兒臣為您手抄的佛經,可命人取來對比,一望即知,這並非兒臣所寫。」

  我左手也會書,而且跟右手字跡完全不同。

  大皇兄冷笑:「你堂堂公主,用不著自己寫。」

  我眸光沉靜:「若是父皇允准,可以遣人讓瑤華宮上下,人人自書一行。」

  父皇簡直毫不猶豫:「准!」

  就派了心腹內侍,去瑤華宮收取宮人字跡。

  我又側目看向大皇兄:「大皇兄指控我與外臣勾結,我倒想問問,具體是哪個外臣,與我勾結?」

  大皇兄一愣。

  他太輕視我,並不認為我能勾結到什麼重要的人,所以只想著要用死鳥恐嚇我。

  可若是換了我,定會先留翠鳥一命,看它會帶了信飛往何處。

  所以大皇兄只能硬著頭皮含糊其詞:「父皇明察秋毫,自然會揪出與你勾結的賊子。」

  父皇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呂道微上前拱手:「陛下,我東海呂氏推演天命,若有虛言,就會反噬其身。不僅肉身保不住,道心也會受影響。所以我們這一脈,寧死也不會胡來。

  「臣實在想不出來,這世上,還能有什麼價碼,可以收買了臣,捏造天命!」

  呂道微長身而立,意態傲然。

  父皇的臉色緩和下來:「朕自然是信阿呂的。」

  可他口上說著信,實則又命人喚來了張監正。

  張監正受過那次廷杖,徹底傷了身子,進殿的時候都有些顫顫巍巍。

  父皇問他:「太白星異象,你如何看?」

  張監正跪得傴僂:「太白晝見,女主昌。」

  「應在何人?」

  張監正立刻伏跪在地,聲音瓮瓮的,都有些含混:

  「陛下恕罪,臣已推算多日,實在力有不逮。」

  父皇沒有發怒,他的臉色甚至又緩和了一分。大約是覺得,東海呂氏,果然不負盛名。

  於是他閒閒開口:「那你便給阿呂的結果占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張監正有些遲疑。

  父皇輕嘖一聲:「你不會老得不中用,連這都不能算了吧?那朕要你何用?」

  張監正身子一顫:「臣,遵旨。」

  殿中氣氛急轉。

  大皇兄放鬆下來,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我依舊神情淡淡。

  父皇殘暴。一枚護心丸的人情,能換來張監正一句「力有不逮」,我已然滿意,不能強求更多。

  張監正低頭,自懷中取出三枚銅錢,雙手合扣,連擲六次,竟擲出「兌為澤」。

  此卦下澤上澤,是為上上吉。

  張監正微微一愣,很快便俯身下拜:「恭喜陛下,卦象大吉!」

  大皇兄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不甘地瞪了我一眼。

  我恍若未見,也俯身下拜:「恭喜父皇。」

  呂道微投效我那日,便提過太白星異象,也提到京中已有「女主昌」的預言。

  我讓他設法在欽天監壓下此事,不要上報給父皇。

  呂道微有些好奇:「此事不難。但下官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早晚會傳至皇帝耳中。」

  我又給呂道微倒了一杯茶:「我要的,就是讓別人去傳給父皇。」

  我已經讓柳容與找合適的人,在大皇兄耳邊吹風,讓他利用太白星的預言,引起父皇對我的忌憚。

  大皇兄在柳家,特別是柳容與的護持下,一路走得太順利了,哪還願意自己費神,殫精竭慮地謀算人心?他被人一鼓動,就會急吼吼地對我出手。

  呂道微拿起茶杯想喝,又頓住苦笑:「公主的茶,下官竟是不敢喝了。」

  我不禁莞爾,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先喝為敬:「我一向用人不疑,大人現在可以放心了。」

  呂道微也笑著一飲而盡:「那等皇帝垂詢,下官就只好裝一次草包了。」

  我搖頭說「不必」,又以指蘸茶,寫了一個「柳」字:「大人可以用它來交差。」

  呂道微收起了笑意:「公主,下官確實出自東海呂氏。對於天命,最多假稱不知,不能亂指他人。」

  我也鄭重神色:「放心。柳字,也可以指我。」

  呂道微目光一凝,盯住我眉心的紅痣:「公主可否將真正的生辰八字,借下官一算?」

  我應了他的所求。

  呂道微也以指蘸茶,在桌上飛快推演起來。

  半晌,他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下官懂了。」

  第18章

  等父皇的心腹內侍,從瑤華宮帶回所有宮人字跡後,太白星預言所指,終於再無懸念。

  父皇不耐煩再聽大皇兄說我「跟欽天監勾結,陷害柳淑妃」,直接命人把他送回自己宮裡禁足。

  「多大的人了,還如此浮躁!真是難堪大任!」

  柳淑妃也很快就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我聽到這個消息,只是折了一朵妖紅似血的曼珠沙華,別在自己的鬢角。

  父皇果然還是有所忌憚。

  柳家在朝中盤根錯節,殘暴如他,也不敢對柳淑妃說殺就殺。

  但是沒關係,帝王的忌憚,都是雙刃劍。

  今日既能救他們的命,來日,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大皇兄被說「難堪大任」後,柳家又往宮裡送了一個女兒。年輕嬌媚,很快就贏得父皇的歡心。

  不過數月,已經連晉三次位分,成了柳昭儀。

  與此同時,父皇冷了柳容與,許久都沒召他下棋。

  柳容與倒是寵辱不驚,依舊每日來弘文館授課。哪怕他的學生,只剩我一人。

  可自從七夕夜後,柳容與再也不會喚我「小柳兒」,即使沒有旁人的場合,他也只是疏離又恭敬地喊我,「三公主」。

  他的課也教得越發認真,像教一個真正的帝王一樣,教我「為君之道,先存百姓」。

  挽秋擔心我難過,我笑著跟她說沒事: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這是一條註定孤獨的路。

  而沒了柳容與這個棋搭子,父皇也有些無聊,時常召我去乾清宮說話。

  可多數時候,他也只是隨便問我幾句,就怔怔看著我出神。有時出神久了,還會衝著我喊「阿珠」。

  我看著父皇微笑,既不應聲,也不否認。

  因為他在我生辰那日取走的母妃畫像,正是我和挽秋為他精心準備的。

  挽秋用的顏料里,摻了一種南疆特有的香花。

  父皇賞畫時,畫上淡淡的香味會進入他的口鼻。日積月累,就會漸漸影響他的情志,令他極易勾起心事,生出幻覺。

  我默默觀察父皇狀態,倒數計時的日子,很快就被一封來自北燕的國書打破了。

  老燕王駕崩,北燕王太子繼位。不日將再遣使團,出訪大梁,商討簽訂新的兩國盟約。

  柳家在前朝使力,說服父皇解了大皇兄的禁足令,仍由大皇兄負責接待北燕使臣。

  這回出來的大皇兄,明顯收起了對我的輕視,人也變得有些陰沉。

  北燕使團抵京的那一天,父皇病了。

  他近日總是夢見母妃,醒來後頭疼欲裂,只好加倍服食寧神的湯藥。

  可寧神的湯藥多半又都助眠,父皇喝了便更加嗜睡,睡了又夢見母妃。

  如此往復,令他不勝其擾。乾脆將北燕盟約一事,全部丟給了大皇兄。畢竟在父皇眼裡,北燕只是一個蠻邦小國,不值得他勞神費心。

  大皇兄負責在宮中設宴招待北燕使團,自然不會邀請我出席。

  我也不以為意,自顧自提了一壺親手熬煮的寧神湯去看父皇。這些日子我常來乾清宮,這裡的內侍也都與我熟了。

  推門進去,父皇剛自夢中驚醒,見到我,竟有幾分罕見的溫柔:「安平,你怎麼沒去宮宴?」

  我替父皇倒了一碗寧神湯:「兒臣又不想嫁去北燕,去那宮宴做甚?倒還不如來陪父皇說說話。」

  父皇喝著寧神湯,呵呵直笑:「不嫁不嫁,安平可是朕的護國公主,怎麼能便宜了北燕小兒?」

  我也沖父皇笑。

  是那個練過千百遍的,酷似母妃的笑容。

  父皇怔住了。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半啞著聲道:「寧妃……可有留什麼念想給你?」

  我默默垂下了眼:「只留了一隻翠鳥,所以也不捨得拘著它。」

  父皇大概想起了那隻死狀奇慘的鳥,有些煩躁地甩了甩頭:「柳氏賤婦,竟連只鳥畜都不肯放過。」

  他露出了難得的慈父之態:「安平有什麼想要的嗎?父皇賞你。」<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