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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行宮的方向開, 路上的車輛就越少,代表著帝國歷史的雕塑在雨夜中沉默不語, 寂然佇立。

  車輛的駕駛座與后座的屏蔽隔板已經放下, 顏明安側對著秦江越,任由Omega替自己整理好衣領, 換上一雙皮鞋之後又戴上各種華麗的配飾。

  耳扣下的流蘇掠過脖子,冰涼涼的發癢,

  顏明安忽然笑了一下,還好自己今天全身穿的都是秦江越的衣服,不然自己往常穿的那些,可能連行宮的門都進不去。

  秦江越正在幫顏明安別上袖扣,順手拿下了他手腕上的發繩,見狀, 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顏明安搖搖頭,只是盯著秦江越的動作:「在想我現在有沒有一點貴族的樣子。」

  男人即使坐著, 也能看出身量挺拔,量身定製的合身軍裝不見任何褶皺, 扣子恰到好處地系在最上面一顆,連領帶的顏色都很襯男人的眼睛,看上去優雅得體。

  而在男人身後的車窗里, 顏明安看到了自己布滿陰霾的面孔,他勾起嘴角,被秦江越這麼一收拾,還挺有氣質, 顏明安苦中作樂地想。

  「這些就是走個過場。」秦江越的手指插到顏明安的頭髮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替他梳齊了頭髮,「你什麼都不用說。」

  顏明安低下頭,緩緩轉著手指上的戒指:「江老師,你真的沒有東西要問我嗎?」

  秦江越攬過顏明安的後腦,叼著顏明安的一瓣嘴唇輕輕吮吸,喘息間他含含糊糊地反問。

  「你不是說……過段時間告訴我嗎?」

  顏明安嘗到了一點苦澀的茶味和煙味。江老師又背著自己抽菸了。

  他們親了很久,原本只是個淺嘗輒止的親吻,卻在顏明安摟住了秦江越的腰而加深了幾分。

  或許是因為秦江越安撫性地撫摸著自己的後背,或許是因為Omega的信息素順著深吻進入了自己的身體,或許是外面的雨逐漸小了下來,顏明安心中的煩躁逐漸褪去。

  就在他試圖攝取更多時,車停在了行宮的大門口。古典輝煌的門廊下,已經有僕人列隊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燈火通明間,只剩雨滴打在周遭植物與建築上時的噼噼啪啪聲。

  坐在前面的葉翎澄下車,拉開車門,利落地撐起傘,替秦江越遮住雨。

  顏明安跟在秦江越身後下車,手杖剛找到支撐點,腳還沒落到實處,就被秦江越握著手腕往身邊一帶。

  警衛無聲地列隊,大門敞開,代表著皇帝的內務官帶領著僕人們卑微拾級而下:「您總算來了,就等著您了。」

  顏明安下意識想要張嘴應一聲,秦江越按了按他的肩膀,輕輕點點頭。

  明明該是個緊張的場合,秦江越卻若無其事地從葉翎澄手裡接過傘,攬著他一步一步踏上白玉雕砌的台階。

  顏明安抿起嘴唇,一言不發地往前走。眼前的建築群和出來的那些人的表情一樣,莊嚴肅穆,高不可攀,毫無漏洞,如同垂垂老矣卻又竭力保持著風度的舊式貴族。

  而在顏明安所知的遊戲劇情中,主角以繼承秦江越的遺志為名,和新任的首相一起找到了流落在外的一個皇室遠親,扶持他登上皇位,從此便聯手瓦解了頑固的舊貴族勢力。

  很多人因此而死,也有很多人因此獲得新生。

  大功告成那一天,主角走出門,和葉翎澄在璀璨的焰火下擁抱接吻,葉翎澄哽咽著說:「如果他還活著就好了。」

  遊戲的最後一幕,是議會眾人起身,鼓掌慶祝帝國□□的通過。

  窗外煙花綻放,照亮夜空,在門外等候的眾人舉著寫有口號的標牌,歡呼著新時代的到來。

  顏明安側過頭,雨滴順著傘骨落下,站在自己身邊這個人氣息乾燥,他攬著自己的肩膀,無形中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自己的江老師,想要的東西比想像中還要多。

  秦江越不會死,他控制住自己紊亂的呼吸,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秦江越絕對能活著完成他的願景,自己會陪著秦江越一起。

  風雨搖曳,他們的影子相互交纏,被門口那些華麗的燈盞拉得極長。

  內務官帶領著他們穿過一扇扇不同的大門,路上所有僕人都垂手侍立,輕聲細語地問好,空氣中有一股厚重的龍涎香氣息,甚至到了刺鼻的地步。

  最後一扇大門緩緩開啟,顏明安微微皺起眉,又很快斂起眼中的驚訝。

  他想像過很多次皇室內部用餐的場景,就算只是在老皇帝養病的別宮,這場宴席都該是比顏家的家宴還要奢侈的存在,但眼前的偏廳,哪怕是放在尋常貴族家都會是嫌樸素的存在。

  牆壁上懸掛著一張帝國舊時的地圖,紙張微微捲起,因為時間的緣故已經發黃,這便是房間中唯一的裝飾品。而餐桌也只有一張,唯有上面泛著金光的刀叉和杯盤上的皇室徽章證明此地主人的身份。

  偏廳中間垂下一盞古樸的吊燈,柔和的燈光模擬著燭火跳動,照亮坐在圓桌前的每一個人的臉。

  在看到秦江越與顏明安的那一刻,原本就安靜的房間更加寂靜,每一個人的表情不得不說精彩。

  但很快又恢復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

  顏明安垂下眼睛,視線掃過坐在席上的四皇子、五皇女、七皇子……

  都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把這些人都聚在一起,老皇帝就不怕被聯邦給一鍋端了嗎?顏明安無端有些想笑。

  但也來不及有過多的寒暄,另一側的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儘量挺直脊背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周遭的空氣都凝固了,坐著的每一個人都站起身,低下頭,無聲地迎接來人。

  老人戴著老花眼鏡,頭髮花白,面容慈祥,帶著和新聞中一樣公式化的和藹可親笑容。這位經歷過各種鬥爭的老人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看上去和所有普通的老人一樣,錦衣華服依舊遮蓋不住那一股腐朽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顏明安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厚重的妝容痕跡。

  顏明安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他的心跳跳得極快,說不上是恐懼還是興奮。而站在他身邊的秦江越站姿筆挺,輕輕摘下帽子,略一低頭,像是已經和老皇帝致過意了。

  老皇帝微笑坐下:「和元帥許久不見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啊,沒什麼變化。」

  秦江越神色淡然,冷靜地開口:「您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以前還催著元帥早點成家,現在看到元帥帶著自己的Alpha過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這就是顏家的孩子?長得倒是挺好的,和元帥站在一起真是不錯。」老皇帝坐在上首,溫和地看向顏明安,「聽說你以前在宮裡也待過?怎麼辭職了?是哪裡不合心意嗎?」

  老皇帝說話聲音很輕,但聽起來格外清晰,無形中帶著幾分威嚴。

  顏明安對這位是帝國最後的餘暉還是有點敬佩在的,畢竟老皇帝年少登基,歷經了帝國與聯邦的戰爭與和解,歷經了大大小小的貴族叛亂,最終成為了帝國的象徵,終其一生都靠著自己的威望勉強支撐著所謂巨大的搖搖欲墜的皇室尊嚴。

  連死亡的時間都不能自己決定。

  可惜歷史的潮流從不會為任何人改變方向,該退出歷史舞台的終究無法強求。

  顏明安抬起頭,熟練地行了一個貴族的禮儀:「陛下,我做事毛躁冒失,容易犯錯,怕耽誤了大事,這才主動辭職。而且我也想結婚之後找份清閒的工作照顧家裡。」

  「哈哈哈哈,年輕人到底是和我們這些老傢伙不一樣,快坐吧,今天主要是想看看元帥心心念念的人是什麼樣的,才請你過來。」老皇帝仰頭開懷笑道,又咳嗽了幾聲,「別拘束了自己。」

  顏明安跟著秦江越一起坐下,食物的香氣彌散開來,席間杯盞交錯,燈光反射著杯沿金屬冰冷的光芒。

  僕人們站在身側等待指示,偶爾席面上會有人提點最近有意思的話題,但顏明安專心扮演著什麼也不懂的小少爺,一心低頭吃著飯,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且,宮裡的廚子手藝是真的好,頗有王小明和王小亮以前做的菜的味道。

  秦江越也不插話,給顏明安夾了不少東西,自己反而沒怎麼吃。

  「顏先生覺得這些菜怎麼樣?」老皇帝舉起酒杯,啜飲一口,美酒剛入喉,他又用力用帕子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顏明安抬起頭,兩個腮幫子都鼓鼓的:「挺好吃的。比我……家裡做的要好吃。」

  五皇女輕笑:「顏先生早日受了驚嚇,多吃一些吧。」

  老皇帝像是才知道這件事,擦了擦嘴,驚訝問道:「顏先生怎麼了?」

  「沒什麼。」顏明安咽下嘴裡的菜,似有若無地瞟過七皇子面無表情的臉,「就是……」

  「被綁架了。」秦江越開口,語氣漫不經心。

  「還好顏先生平安歸來,怎麼有人這麼大膽,在帝星都敢綁人……」四皇子扼腕道,「趁著父皇病了一陣,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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