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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他究竟自那本書的封殼瞧見了什麼,原本有些陰鬱下去的神情再次揚起,看起來心情倒是比先前還要愉快。

  年輕人有些散漫地開口:「對,好孩子,請來吧,先生,你畢竟是組織的老人,那位先生對你還是很看重的,所以……」

  沒說完的話才足夠令人浮想聯翩,果不其然,老人原本紅潤的大餅臉越加漲紅,堪比方才出爐的紅炭。

  他確實為組織工作了很多年,或者說,他為組織工作了太多年。

  ——以至於失去了那點需要恪守的分寸。

  組織雖說本部在日本,給與各國分部代號領導人的權利也夠大,但並不代表可以與敵人勾勾搭搭,暗通曲款。

  可惜總有人不明白這條道理。

  老神父將視線挪至方才琴酒將死去的身軀放置的休息室,不待西川賀說,那人就搶先開口:「那裡是我的休息室,很僻靜的!我來帶路!」

  「哦,這恐怕不必了。」

  「啊?」

  冰涼的槍口抵住了那滾圓的腰身,老人混濁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看向本部來的代號幹部,就聽見對方笑意盈盈的聲音。

  「呯!」

  小小的,幾不可聞的響聲被掩蓋在了孩子們的吵鬧聲中,原本引著琴酒進教堂的修女們自各個大理石柱後緩緩走出,拖著老人已經無力了的身軀向後門走去。

  「願主庇佑您。」

  身穿黑色修士服的瘦削啞女比劃著名,眼中盈滿喜悅。

  她提著衣擺,輕快地轉了一個圈,便被年長的女修輕輕推走,好不再打攪她們收拾。

  血緩緩流下,卻趕不在激起來者驚叫前就被擦淨。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琴酒垂著手,他正持著一柄犀牛左輪手槍。

  槍體進行過改造,接近靜音。

  古樸,好用,卻不是組織統一配發下去的。

  或者說,這位神父先生的休息室里,儲存了一堆這樣「組織未曾擁有收貨渠道」的熱武器。

  ——以及一張來自與組織不對付的當地**的巨額支票以及他個人帳戶的異常金額進出記錄。

  然而在琴酒在神父的指示下將西川賀先前使用的軀體搬進去時,琴酒就核對過了組織批放資金的日期。

  遺憾的是,那些數目並對不上號,反倒是來源地被解碼,顯示出了與組織不對付的本地**的地址。

  「從你休息室拿的,不用謝。」

  年輕人站在神像的背面,籠在陰影下,揮了揮那張支票,在成功看見那胖碩神父臉色灰敗下去的時候笑容驟然熱烈了數倍。

  「真是個好孩子。」

  他彈了彈支票,側耳傾聽那悅耳的回彈聲。

  琴酒看了過來。

  西川賀笑意盈盈,「或者說不愧是『我』嗎?帶來這樣大一份禮品,倒使我不知所措起來……再向教堂的女孩們投入一筆資助吧,」

  他轉過身,已經由陰影處向外踏步。

  遠遠的,那不容質疑的歡快話語傳了過來。

  「就用查明的這筆錢,你做得到的吧,GIN?」

  「是。」

  「那就好。」

  ……

  「接下來呢?你沒有向他提出邀請?」

  男人的話語裡帶著明顯的調笑,琴酒看了對方一眼,卻只是垂下眼。

  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眼睛只是忍不住地透過光的折射去看躺在沙發上的那個人。

  年輕人閉著眼,也不知去到了世界的那個角落。

  「總會有時間的。」

  琴酒說:「總會有的。」

  第82章 戀人的謊言是愛的溫床

  儘管密斯卡岱還想就年輕人間的戀愛問題再討論一二,但他已經靈魂歸位了的兄弟卻沒留給他這樣的機會。

  「我多希望你這次用的是一次性的身體。」

  男人嘆了口氣,「那樣我就好有藉口挽留你再呆會。」

  「然後你來收拾兩具屍體並幫著處理後事?」

  西川賀不屑的嗤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他是沒能追上朗姆以及對方所帶著的那個孩子,但就方才那些時間倒也足夠他向赤井秀一了解清楚對方所知的來龍去脈。

  倒也是說對方不愧是經歷過烏丸蓮耶創業初期大逃殺拼出來的人,在西川賀上位後便開始暗渡陳倉,仗著自己老代號幹部的勢,搶先一步勾搭上了動物園,不僅跳槽成功,這幾年還大有掌權動物園的意思。

  「我就是不明白你當時怎麼會給他們起了這麼個名字。」

  密斯卡岱勤勤懇懇地收拾著調酒器具,橘黃的燈光照得他面目慈祥,溫和和藹。

  當真是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將組織那些個老輩子炸上天,篡位上台的二代。

  琴酒謹慎地在兩兄弟的對話中保持沉默,盯著自己杯子裡的酒液出神。

  一隻手自他身後伸來,撐著桌面。

  年輕人與琴酒貼得極近,是琴酒一側臉就能碰臉的程度。

  若有若無的茶味自對方的袖口傳來,精緻的綠鑽袖口被鑲嵌在鉑金紙上,又遮掩住了那半截腕骨。

  琴酒垂眸彈了下杯壁。

  金色的酒液無聲地來回晃動著。

  「一群動物而已……看好你自己——」

  西川賀的話顯然未盡,但他卻不再說了。

  密斯卡岱比他還要惱怒那次被人替代的事,至於那些迷幻的命運,在這些被西川賀刻意的外界接觸中逐漸消減,以至於密斯卡岱不再像先前那般開口閉口就是「命運」。

  命運啊命運。

  說得好是先知的教誨。

  說得不好就是引人自刎的魔咒。

  他的家人不需要被這虛幻所困擾。

  他自會為對方推平未來一切坎坷。

  至於自己的命運……

  他最多會在假許的終場為那絢爛放銃禮花。

  更別提現如今,在他的調查下,電話里的一切都被推翻。

  往好處想,或許電話與兄長的所見都不過上天給予的指引。

  他或許是被庇護著的幸運的孩子——才怪。

  西川賀撐在桌面上的食指敲了敲桌面,那捉摸不透的笑容便重回了他臉上。

  要是這樣的一切都不過上天對他所施捨的些許憐憫,他還不如當即點燃組織堆放的武器庫給這世界炸個大洞。

  污染個百八十年動植物都無法生存那種。

  既然有想玩弄他的心思,那就要做好承擔他怒火的準備。

  他向來是要被捧在高位,被人阿諛奉承著的。

  「我們回去了。」

  最終西川賀只是這樣說。

  他帶著一點冷淡,一點自得,一點興奮,拽住了琴酒的衣袖,踏著堪稱歡快的腳步,冷著張臉走出了酒吧。

  夜已經將盡了。

  些許晨曦自道路的那頭,被矮小居民樓所遮掩的地平線刺出,又以強硬姿態不容分說地將黑夜編織進它的身軀。

  街道一側就是河流,再往遠處去就是遙無邊際的大海。

  海風很柔地在吹,帶來些許鹹濕氣息。

  一下又一下,混亂不堪的潮水衝擊著堤岸。

  有荒廢了的木床被系在了碼頭,靜靜地搖晃。

  西川賀的目光落到了上面。

  他改變了原先向前的腳步。

  琴酒卻注意到年輕人的腳步開始漸緩,於是便搶先一步站到了對方身前,抬起被拽住了的衣袖。

  屬於狙擊手的,那隻骨骼分明的手掠過了頭頂。

  不算大的動靜,卻也足夠將一個人自他的世界中帶回這人世。

  兩雙綠色的眼睛對上了線。

  半響,年輕人笑了一下,反手握住了琴酒高高舉起的手,帶著引導意味地,攬著對方向後撤了半步。

  琴酒順著對方的動作而後撤,在感受對方加大了手中力度後,率先別住了西川賀將至的舞步。

  於是年輕人只得退而求次,改為女步,d滑出了一個圈。

  一,二,三,四。

  向後,向後,再向左。

  清晨的冷風吹散了髮絲,鼓起的風衣下腳步不停地旋轉。

  他們穿的不是皮鞋,衣衫也只是便服,卻也足夠跳完這支舞。

  太陽還沒升起,烏鴉們也未歸巢。

  月牙將落,星辰隱墜。

  唯有彼此的眼眸明亮如初。

  不知是從何處有人開始歌唱,沙啞蒼老的嗓音卻仍然遮掩不住詞句中激昂的愛意。

  「我能否將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麗溫婉。

  狂風將五月的蓓蕾凋殘,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暫。

  休戀那麗日當空,

  轉眼會雲霧迷濛。

  休嘆那百花飄零,

  催折於無常的天命。

  唯有你永恆的夏日常新,

  你的美貌亦毫髮無損。*」

  混亂的舞步自是比不上他們曾參加過的,那些名流所請的專業的舞蹈家,甚至在不平整的街道上,西川賀還踩了琴酒幾腳,但笑聲卻逐漸響起,與那悠揚動聽的歌聲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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