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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嗎?FBI?」

  男人輕聲問後面半句沒發音,但做出了唇形,蒼白的皮膚貼在一起,綠色的眼珠也像無機制的玻璃。

  有烏鴉的啼叫,很像什麼東西在笑。

  由於常年無人居住而瘋長的藤蔓卡進牆壁,又彎曲著自斷言殘幣出探出枝椏枯葉,簌簌出聲。

  赤井秀一硬生生起了一身冷汗。

  自熟悉的神態中,他辨別出了眼前這人,卻不太敢相信。

  那次事發突然,只有他與密斯卡岱。

  伏擊也突然,以至於他第一時間並沒反應過來。

  赤井秀一之前只是隱約聽說過密斯卡岱的特殊性,卻不知道對方究竟特殊在哪。

  體質?能力?還是智商?

  都不是。

  密斯卡岱拖著自己已經失溫的身體,一邊哼歌一邊向方才伏擊他的人的屍體走去。

  血落了一地,粘粘噠噠的。

  赤井秀一沉默的收回槍,跟上對方的步伐。

  這是一座廢棄的工廠,他並不知道密斯卡岱為什麼非要在半夜拉著他跑過來。

  水滴在敲打鋼筋,而他死過一次的上司則一手拽一具屍體向工廠的深處走。

  不時傳來他模模糊糊走了掉的曲調,在空曠陰濕的環境裡越發令人毛骨悚然。

  密斯卡岱還在笑,鞋跟有節奏地敲擊樓梯,發出「嗒嗒」響聲。

  密斯卡岱沒給方才的話語解釋,只是胸腔有力地起伏,發出低低的笑。

  赤井秀一甚至想過就此將密斯卡岱擊殺,但顯然就眼前這個狀況來看,他的暴露密斯卡岱早有預料,而今天帶他來或許就是為了順手殺了他這個臥底。

  赤井秀一當然能做到與對方同歸於盡,但密斯卡岱他不正常。

  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面前死去又活了過來,簡直就像是……恐怖故事裡遊蕩在墳頭趁機占據旅人身軀的幽靈。

  血漬自他們方才呆的地方蔓延開來,卻莫名帶了點甜膩。

  密斯卡岱停下了。

  他站在一扇門前,很有禮貌地叩擊門扉。

  很可惜,門內的人並沒有回應他的意思。

  於是密斯卡岱只好向向身後伸手。

  他抬了抬眉,神色里還是那個組織里總是懶散度日的少年。

  赤井秀一原是將槍遞給他,卻不曾想遭了一記白眼。

  於是他只好掏出口袋裡皺皺巴巴的煙盒。

  密斯卡岱笑了。

  叼著煙,長長的鬈髮遮住了他大半的臉,少年的神情與中年人的容顏混合在一起,莫名頹廢又迷人。

  橘紅的光亮起。

  門內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響。

  「噓——」

  密斯卡岱突然回頭,彎起眼睛笑。

  「三——」

  出於直覺,赤井秀一向後退了一步。

  「二——」

  赤井秀一握緊了槍。

  「一!」

  「轟!」

  門被炸開的同時密斯卡岱向後一躍!

  他任憑自己拖過來的兩具屍體被碾壓成泥,而自己則還有閒心彈了彈菸灰。

  血霧瀰漫,屬於化學製品的氣味自門內傳來。

  還沒等對方說什麼,下一場爆炸便自被壓扁了的屍體處傳來!

  沒來得及撤回的門內人被驟然轟開,手腳分離,頭顱高高飛起,然後掉落在赤井秀一的腳邊。

  赤井秀一低頭一看,又是一張「密斯卡岱」式的臉。

  來不及思考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濃烈的氣味便傳出。

  綠色的霧氣猛得席捲一切,而赤井秀一隻來得及翻身躍下大樓。

  風聲在呼嘯,爆炸聲再次響起!

  很幸運,樓下長了不少灌木,在拔出插/入體內的枝幹後,被劃得滿臉血的赤井秀一便看見了站在車旁,毫髮無傷,神情冷淡的琴酒。

  琴酒在抽菸,神色與其說是冷淡還不如說是不快。

  那種濃烈的感情突破了他的面癱臉,就連他這個人都鮮活起來。

  槍聲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不多時,這座破舊的大樓就開始晃動。

  有殘渣掉下,糊了灌木一頭,細細碎碎的都是血肉。

  赤井秀一閉上了雙眼,耳邊卻還能聽到密斯卡岱興奮的笑聲。

  一下接一下,帶著尖銳到變調的瘋狂。

  然後赤井秀一就聽見琴酒「嘖」了一聲。

  爆炸聲響了很久,停止的時候甚至帶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

  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工廠重新變成了一座死宅。

  赤井秀一低頭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自他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琴酒與密斯卡岱的關係不錯。

  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今天的事而遷怒到自己身上。

  良久,直到那些血霧消散,琴酒著才開口。

  「他帶你來的?」

  似乎壓著火氣。

  赤井秀一回答:「是。」

  他似乎聽見了磨牙聲。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同事?搭檔?還是朋友?

  為什麼會發火?

  自己是否能藉助今晚的契機來撬開密斯卡岱的秘密?又是否能離間密斯卡岱與琴酒之間的關係?

  密斯卡岱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他的人格會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又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與他樣貌相似的人?

  他究竟是什麼?

  人?還是鬼?

  他帶自己來的原因是什麼?

  赤井秀一不知道,但他抬頭看了看方才發生爆炸的樓層。

  「叮!」

  他的手機發出震動。

  是來自密斯卡岱的簡訊。

  「走吧。」

  他收回手機,對琴酒說,「密斯卡岱要我們上去。」

  「那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觸『密斯卡岱』的存在,儘管對方帶我去的用意不過是鏟他糊在地面上的屍/塊。」

  「他後來自琴酒開來的車裡出現,穿著一貫的白大褂,笑意盈盈,不見絲毫倦意,舉著相機將我的每一個舉動拍攝下來。」

  「波本和蘇格蘭也說過密斯卡岱很喜歡記錄他們的反應。」

  「後來密斯卡岱也向我解釋過,他收集這些不過是為了能更好地調試出情感模塊,好儘快投入使用。」

  「說不定哪天就能看見一個披著密斯卡岱殼子的『我』呢?」

  赤井秀一笑了一下,卻發現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便斂了容繼續說。

  「從那天起,我就明白密斯卡岱並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我在生死關頭拋棄他的選擇,不在乎將自己的秘密向別人坦然展示出來。」

  「他非但不在乎,還十分的欣賞別人得知他非人那刻的表現。」

  「他似乎將這當成了遊戲,為每一種選項的可能,都提前做好鋪墊,只為迎接我們不作偽的情感。」

  像是一支煙抽到了盡頭,長長的呼吸聲迴響在轎車內。

  卡梅隆尷尬地扣了扣方向盤,甚至想就此打開車載音樂,以此來緩解車內奇怪的氛圍。

  「那……那他是為什麼呢?」

  大塊頭的調查員笨拙地提出疑問。

  朱蒂與赤井秀一的目光聚集到這個沉默的男人身上。

  似乎是有了上一句的鋪墊,梅卡隆接下來的話逐漸連貫起來。

  「如果……如果按照赤井先生所說,密斯卡岱他早就擁有這些軀殼,也早就看透了我們的身份與來意,那他為什麼還要將你納入組織?畢竟作為引導人,您出問題的話他也會受到苛責不是嗎?」

  「……」

  長久的沉默顯然是卡梅隆沒預料到的,感受到重新冷凝下來的氛圍,梅卡隆重新扣起了方向盤。

  好在赤井秀一併沒有忽視他的打算。

  男人捻了捻食指,似乎是想掏出煙盒,但看了看副駕駛的朱蒂,赤井秀一終究還是沒掏出煙來。

  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思考為什麼密斯卡岱還沒來,赤井秀一重新開口。

  「我不知道……」

  他說:「儘管組織里都奉行著BOSS的旨意,但實際上我,不或者說我們,其實都不曾見過這位『BOSS』。」

  「組織的大小事項都被分割,密斯卡岱,琴酒,貝爾摩德,或許再加上雪莉,他們組成了組織的管理層。」

  「怎麼會這樣?」

  朱蒂皺眉,「可是你不是與我們說組織內確實有一個領導人嗎?」

  「是,但他從未露過面,從旁人口中盤問出的也僅僅是曾經歷過疊代……」

  「在說什麼嗎?需要我來為你們講解一下?」

  含笑的聲音就這樣自開了條縫的窗口外傳出。

  正坐在車窗那側的赤井秀一垂眸,向內縮了一下。

  儘管經歷過很多次密斯卡岱式出場,但果然作為一個正常人還是不太能夠適應。

  對比其他兩個被密斯卡岱突然出聲而被嚇到了的同僚,赤井秀一的反應無意平淡許多。

  他只是很冷靜地抬頭,將窗縫打開得更大,好讓這隻烏鴉進入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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