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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衣,帽子,手套,圍巾,基本上能用毛線做的她都會。」

  「手好巧啊!你上哪兒挖來的寶藏?」

  李惟鈞打開導航,讓她輸目的地,「她原來跟我媽認識,以前就在我媽的旅館裡做飯。」

  原來如此,姜至正想問,手機一連響了好幾聲,是任麗娟的微信,姜至都沒來得及仔細看,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姜至心裡一緊,餘光看見李惟鈞正專心致志地盯著路,猶豫幾秒,還是接了起來,在包里翻找耳機。

  任麗娟經過一夜的調整,脾氣已經消下去大半兒,在電話里溫聲問她現在情況如何,下一步準備是什麼,姜至沒找到耳機,只能先這樣簡略地跟她說了說,但任麗娟非常不滿意,繞過來繞過去還是繞到了讓她回家這個話題上:「沒事兒,咱們累了的話想緩緩也行。先報個見習崗,不交社保不影響應屆生身份,每個月能拿個最低工資,你可以直接報名媽媽的單位,或者去你爸爸單位也行,很輕鬆的,寫材料外出這些活都不需要你去做,平時在辦公室做做題就行。」

  姜至就知道會這樣,繃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本來睡了一覺之後,她把前些天的所有煩心事都忘了的。

  任麗娟還是想勸她回家,「租房子了嗎?你一個人住我們真的不放心,不然媽媽去陪你?要不你還是回家吧,那麼老遠的地方,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們都沒辦法及時趕過去……」

  「房子是之前喬映謠來這邊支教的時候租的,她認識房東,房東人很好。」

  任麗娟又說:「那周圍鄰居呢?是不是也換了……」

  姜至關了麥克風,靠在副駕駛看了李惟鈞一眼。

  他餘光里看到姜至在皺鼻子,很可愛的動作,眼睛裡卻充斥著苦惱。

  他並沒有要聽的意思,也無意撞破她的家事,頭仍然筆直地朝前看著,只是任麗娟嗓門實在太大了。

  反正也已經被他聽到了,姜至嘆了口氣,找了個理由隨便把電話掛斷,五味雜陳地聳了聳肩,「聽煩了吧,我媽媽特別會嘮叨。」

  李惟鈞腦子裡湧上來很多話,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哪一句好,似乎都沒有立場。

  「姜至,」李惟鈞突然出聲叫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來找我,我能幫到的一定幫,不用客氣。」

  姜至愣了會兒,慢慢品出他這話里並沒有客套的意思,才點點頭,「行!」

  「我周一到周五不在民宿,周末過去看店,平時你給我發微信打電話都可以,有時候上班在山裡信號不好,會回得晚一點。」

  姜至問他:「你在山裡上班?還有副業啊」

  「民宿是一個副業。」李惟鈞耐心解釋:「我跟幾個人合夥在山裡開了個跳傘基地,不過現在不太適合跳傘,冬天那邊是滑雪場。對了,跟我合夥的有一個你也認識,竇維。」

  「竇維!就是咱們班當時招飛去當飛行員的那個?」

  李惟鈞頷首:「是他,大四去跳傘的時候跟他碰著了,他就在西途的軍校上大學。」

  印象里,李惟鈞好像也去參加了招飛,不過最後好像沒選上。

  姜至聊起他:「你也在西途上大學的?」

  又覺得這樣突兀地問不太好,便加了句:「我大學也是在清潭,上這麼多年學就沒走出過清潭。」

  李惟鈞想起來當年班主任為了鼓舞他們,往教室後面貼了張海報,讓他們填意向大學,姜至把中國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名牌大學都寫了一遍,躊躇滿志要選去哪一個,結果最後四個大學都被擦了,高三最後一次家長會時由她媽媽親手改成了:清潭大學。

  他說:「我在西京大學上的,計算機專業。」

  「西大的計算機很不錯啊,」姜至想他高中成績那麼好,去西大很簡單,不過她還是好奇,「但你怎麼跑到西途來工作了?我聽人說,西京現在發展前景很不錯啊,好多大廠給的條件都挺好。」

  這話音剛落,就想起來「盛夏將至」還有個前身——他媽媽的小旅館。

  果不其然,李惟鈞說:「其實畢業之後拿到了西京的一些offer,但是得回來接手我媽這間民宿,我不弄就沒人弄了,留著也是荒廢,所以大學畢業就一直在西途待著了。」

  他不弄沒人弄……

  按照這話的走勢,姜至覺得不太好繼續往下問,便拐了個彎,「那你這幾年過年都是在這邊兒過,沒回過清潭啊?你爸爸也跟著你一起來西途了?」

  李惟鈞臉色十分平靜地握著方向盤,看不出任何異樣,就這樣沉默了幾秒,說:「他不在了。」

  第6章

  李承良是個很偉大的人,李惟鈞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人比他更好了,可好人沒好運,好人不長命。

  上高中之前的十幾年裡,他們父子倆一直住在清潭市下屬的一個小縣城,秋谷縣。

  當時的秋谷縣沒有完全開闢出旅遊區,經濟算不上發達,唯一的經濟大頭是玻璃廠,李承良就在玻璃廠當操作工抬玻璃。

  一塊玻璃25公斤,一抬就是一天。

  上小學時李承良不讓他到車間裡來,嫌他太小怕他磕到碰到,上初中後李惟鈞的力氣練出來了,個子也竄了不少,雖然很瘦但很有勁兒,一有空就去車間幫忙,周圍的操作工都拿李承良打趣,說他有個好兒子,學習好,長得又好,脾氣溫溫和和的,人也知道努力爭氣,還知道給下了課來給爸爸幹活,懂事!

  這是那些人當著他們父子倆的面說的話。

  背地裡,他們會說:

  「活得多窩囊啊,媳婦兒都卷錢跟人跑了,自己還欠了一屁股債,窮得叮噹響。」

  「聽說還蹲過監獄呢!」

  「要不說他窩囊,那是人家把他給坑了!」

  「他媳婦兒相好的坑的?」

  「我聽他們村的人說,一開始李承良跟他媳婦兒在秋谷挺有名,他給市里包工程,他媳婦兒在工地開飯店,後來李承良跟人合夥做買賣,虧了本了,跟他合夥那個一看還不上窟窿,把責任往他身上一推,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李承良也是傻,不長心眼,初中畢業又不是沒有文化,結果白讓人家坑了一把進去蹲了段時間。他媳婦兒沒救人,可能也沒辦法救,就跟那合夥的人一塊跑了。」

  「……」

  「李承良他爹廢了老大力氣借錢把他從監獄撈出來,沒多久人也死了,這一大家子就剩他跟他兒子。」

  (′з(′ω『*)輕(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那孩子也是可憐。」

  「你別說,我看人家將來准有出息,再熬幾年就能出頭,老李有這兒子是他福氣。」

  不管是在車間裡,還是在住的地方,甚至在學校,李惟鈞都能聽到有人在背後嚼這樣的舌根,他從不主動招惹是非,但有些初中男生的惡意來的不明不白又突然,他們不了解李承良,把他過去走過的路當做笑柄,當做軼事,嘲笑他穿的破破爛爛,沒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就連憐憫也是在看笑話。

  李惟鈞很小就知道什麼是忍耐。

  他能活到現在,是靠著李承良一塊一塊玻璃抬出來的,李承良抬出了他的人生。

  他從不覺得李承良丟人,但李承良總是怕自己給他丟人。

  2010年,李惟鈞以秋谷縣中考全縣第一的成績考進清潭一中,高一入學那天,李承良特意把幾百年沒穿一次的西裝找了出來,挑了件淺色短袖襯衫搭配西裝褲穿,那身西裝還是當年和媳婦兒結婚的時候買的,銀灰色,面料很好,就是款式有點老了。

  李承良還說:「結婚的時候這身西裝穿著別提有多帥!當然主要是你爸我人長得帥。」

  說完一照鏡子,常年的風吹日曬讓他整個人變得無比滄桑,為了還債,他把自己所有精力全放在了打工幹活這件事上,完全沒有功夫收拾自己,感嘆:「還是年輕好啊!現在又老又黑。」

  父子二人坐了輛到市裡的大巴車,又轉了一趟公交,走了一上午,提著大包小包來到市一中。

  學校門口車水馬龍,全是來送孩子的家長。

  那是李承良十幾年來第一次參加他的家長會,站在眾多光鮮亮麗的家長身邊,略顯侷促。

  那也是李惟鈞第一次見到班上的新同學,第一次見到姜至。

  她人很明顯,人群中一眼就能讓人關注到,穿一件藍色的短袖和一條白色的百褶裙,背了一個顏色稍淺的藍色背包,皮膚白得晃眼,打著一頂綠色的遮陽傘站在老師旁邊,老師登記學生信息她就幫忙發軍訓服。

  這周圍只有她一個人打遮陽傘。

  她好像認識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來熟,許多學生都和她有說有笑的,其中男女生都有,但當時李惟鈞並沒有過多注意她,只聽到旁邊好多人叫她:「姜至,姜至。」

  那名字在聒噪嘈雜的操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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