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但一向人狠話不多的杜言生卻還是那兩個字:「能辦。」一如之前教主請他幫忙給施娘子傳遞信息時說的那樣。

  別管他打算怎麼辦,又要如何辦,反正他說能辦到,他就一定能辦到。

  「這是最後一次。」教主對杜言生如是保證。

  可本來在商量完計劃後就準備離開的杜言生,卻再一次硬邦邦的坐了回來,對著教主一字一頓的極認真道:「多少次都可以,不麻煩。」

  說完之後,這個私底下性格真的很木訥的讀書人就起身離開,手上還拿著顧渚紫筍的陽羨茶餅,那是他今天順路在來的路上排隊買的。是謝蘭芝很喜歡吃的一款點心,但這茶餅總是時有時無,是哪怕排隊也需要看運氣才能排到的點心,杜言生有時間就一準會「路過」,替謝蘭芝看看有沒有。

  點心無法存放很久,但正好能趕上謝蘭芝跟著沈里出城之前就送到他的手上。

  杜言生心滿意足的想著,這可真是完美的一天啊。

  日日是好日,時時是好時,借著這份幸運,杜言生還真的一如他對教主說的,在沈里等人離開京城去夏遊的當晚,想方設法留在了宮中。

  這辦法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因為皇城也不是百分百不能留宿外男的,是後宮到了晚上不可能有外男。後宮之外的皇城衙署里一天到外的都是人,最忙的時候,留宿的官員大有人在,甚至不少衙署都設有專門供官員臨時休息的齋舍,老皇帝也很喜歡看到官員們如此鞠躬盡瘁。

  皇城的衙署是如此,宮城的衙署自然也是如此,甚至因為他們是服務於老皇帝的「秘書辦」,留宿的簡直不要太家常便飯。

  那麼老問題又來了,什麼樣的衙署建在宮城裡面呢?

  這是個連沈里都能學以致用回答出的問題——中書省和門下省。至於該如何名正言順的留在門下省或中書省……

  杜言生並不需要藉口。

  也不打算走任何人的關係,因為那樣只會連累朋友。

  他只是趕在下午人最多的時候,借著辦事的名義堂而皇之的就進了一趟門下省,等辦完事之後,就「黑」在了門下省衙署的某個犄角旮旯。他之前已經來門下省踩過點了,確信這邊常年無人走動,且很難被發現。

  這個計劃有漏洞嗎?

  肯定有啊,進出宮門是需要登記和核銷的。杜言生只有進宮的記錄,沒有出宮的記錄,各後面皇城門口的守門士兵一對帳,勢必就會發現他還沒有出來。

  但杜言生一點也不擔心,因為這事並不新鮮,時常會有官員出現遺漏,尤其是在如今這種換防人手不足的時候。只要能在隔天解釋清楚並悄悄補上,就什麼事都不會有,畢竟守門的士兵也不想自己的失察被發現,只一個晚上,他們不會大肆聲張的。

  而隔天一早……

  二公主就要帶兵來造反了,誰還會關心杜言生在哪裡?

  這位杜狀元是真的心大,甚至還有空在角落裡合衣眯了一覺,給夜間的行動養足了精神。雖然教主只是讓他設法在宮中留宿一晚,但他很清楚對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更方便教主的行動,他準備自己直接摸去老皇帝的寢宮。

  是的,教主的目的地只可能是老皇帝了。

  最近老皇帝的頭疼確實發作了,只是沒有他對外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但肯定也不舒服就是了,從他因為自己喝藥忌辛辣就讓御膳房停了全宮上下的辛辣口就能看得出來。總之,這段時間老皇帝一直是自己住在熟悉的寢宮裡的。

  因為太過規律,杜言生連老皇帝這一晚大概率會住在寢宮的哪一間房,都已經打聽清楚了。

  當二公主還在京郊的景山下對銜蝶衛做最後的動員時,杜言生已經抹黑饒過了北內里一隊又一隊巡邏侍衛,直線逼近了老皇帝的寢宮。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小時候過的日子可比這苦多了,在那個稍微放鬆一點警惕就有可能會死的過去,他都挺過來了,更遑論這些。

  杜言生在確定了老皇帝就宿在眼前大殿裡後,便掰碎了手中作為聯絡信號的炭筆。

  炭筆上刻畫的血脈符籙即刻便發揮了作用,一如那一日的吳府,聞時頌推斷朱老掌柜送給程見的蘇繡荷包起到的是一個定位的效果,實則不然,這也是逍遙子的能力之一,只要對方帶著寫有他能力符籙的物件,他的血脈就可以作用於對方身上。

  本來還隱在角落裡的杜言生,在頃刻間就對調成了早已準備好的教主。一襲黑袍,金具覆面,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抹來自舊日索命的剪影。

  與此同時的玄武門外。

  黎明即將破曉,以人手緊缺為由,今日才來增防玄武門的青衣校尉,站在瞭望塔上,和身邊值班的踏雪衛守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你說這也真是奇了怪了哈,這會兒了竟然還能在天上看到星星。」

  守兵不疑有他,抬頭看向藍天,確實,那星星閃的簡直駭人,不似尋常的星星。就在他還在驚訝時,宮門下已傳來信號。

  這是每一日開宮門時都會有的一套流程,需要負責瞭望的守兵確認門外周遭無事,回以信號,才能準點大開朱紅色的宮門。

  校尉已狀似順手的替他回了信號,守兵等意識到不對時,宮門已在木頭碰撞的聲音中緩慢打開了一道足夠兩馬穿行的縫隙。二公主率領的衛隊策馬揚鞭,也不知道從哪裡就竄了出來,一刻不停的闖入了宮中,連停下看一眼都不屑。

  當守兵想要說什麼,而校尉準備動手時,二公主身邊的人已經高聲喊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城內有刁民襲擊衙署,還不護駕?!」

  二公主準備好的聲東擊西起效了。

  她留在城中的小股府兵,已經提前和她約定好了時間,佯裝成流民提前衝擊衙署,消息通過鼓聲傳來時,正給了二公主率兵入宮護駕的理由。

  現場一片亂七八糟,她已經帶人比預料的更快的進入了皇城。

  其中一小隊還從隊伍里分了出去,一路快速騎行,趕到了離皇城最近的鐘樓,在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先一步控制了能夠傳遞警報的鐘鼓之聲。

  無論城內如何,皇宮這邊看起來都是風平浪靜的。

  二公主一路暢通無阻,在晨光熹微中,圍困住了老皇帝所在的寢宮大殿。長刀一划,連皇宮的侍衛都險些沒能認出這造反的賊子是誰,直至二公主一手取了戴著的簪纓頭盔,方才露出了本來面目。

  她說:「陛下昏聵,聽信讒言,夜襲北疆嘯鐵衛大營,欲陷尺玉、金絲兩衛將士於不義,引發城中民憤,我等不忍同室操戈,特來此清逐陛下身邊首惡!」

  簡單來說,就是二公主要清君側。

  這話別人會不會信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這話確實讓侍衛們心裡開始打鼓,有了不小的猶豫。因為他們確實接到了城中有流民襲擊衙署的險情,雖然還不知道原因,但和二公主所說確實能夠對上。

  更不用說有些和尺玉、金絲有交情的侍衛,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他們提前換防了,但不知道換防去了哪裡的消息。

  而二公主已經在親衛的護送下,一步步靠近了寢宮。

  她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誠懇:「父皇,還請聽兒臣一句,父皇,還請您開門一見!」與她真摯的情感不同的是,她手中閃著如臂使指、閃著駭人銀光的大刀,一刻也沒有放下。

  ***

  沈里都快急死了。

  聞時頌的親衛首領終於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二公主要造反,聞時頌不準備阻止就算了,自己還非要留在最危險的宮中。

  「請殿下不用擔心,太子殿下想必此時還宿在東宮,東宮雖然也在皇城之內,卻並不與北內相連,宮內留有不少好手,殿下的安全絕對有保證。」沒有人覺得二公主此行能成事,退一萬步說,她真的贏了,太子殿下也足夠在別人的保護下先離開皇城了。

  但這些話,沈里卻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因為還有誰會比他更了解東宮呢?在東宮和北內之間一直都有一道直通的通訓門。

  在孝賢太子還活著的時候,那道門常年不曾關閉,北內的一切設防對於東宮來說都是形同虛設。雖然說在聞時頌當上太子之後,這門就被鎖住了,沈里每天趕去弘文館上學時,總要抱怨繞了好遠的冤枉路。

  但以沈里對聞時頌這個神經病的了解,當他想要破開那扇門時,一把簡簡單單的鎖還能攔得住他嗎?

  說不定此時此刻聞時頌就在寢宮看熱鬧。

  那麼,聞時頌在嗎?

  他肯定在啊。

  在二公主叫門的時候,聞時頌已經藝高人膽大的從後門進來了,以身犯險,刺激的不能再刺激。他這麼做自然不是因為二公主造反,而是因為他一路追教主追到了這裡。

  他有個可以追蹤他人的手下,對方覺醒的血脈其實挺雞肋的,因為在同一時間段里,他只能追蹤一個人,且需要對方身上帶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類似於毛髮啊什麼的。這也是聞時頌之前為什麼一看到荷包就想到了定位。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