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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夜裡妖風颳得特別大,屋外那幾顆樹被劇烈搖晃得沙沙作響,仿佛院子裡盤踞了一隻巨大的響尾蛇。

  楊姨忘了把其中一扇窗的鎖扣拉緊,風把窗戶吹得砰砰響。

  「小楊,小楊。」黃曼月想喚楊姨去把窗戶鎖牢,喊了兩聲卻不見有回應,迴蕩過來的是自己的聲音,伴著呼呼作響的風聲。

  以及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許蓓貝出現在客廳旁那盞巨大的釣魚燈下,不知為何,身體止不住地微微戰慄。

  燈從頭頂打下,像是舞台劇的角色,即將要開始一段內心獨白。

  「黃阿姨,楊姨她......今天回家了。」她極力讓聲音平靜。

  黃曼月沒有覺察到哪裡不對,毛線繞過針頭一圈,自然接話:「哦哦,估計是她兒子又回家了吧,真是的,這回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

  「不,是我讓楊姨回家的。」尾音發虛。

  「啊?為什麼?」黃曼月抬起眸子,手裡的動作慢下來。

  許蓓貝怯得往後退一步,手指摳著虎口的肉。

  「嗯?蓓貝,你怎麼啦?看起來不舒服?」黃曼月起身走近許蓓貝,定睛看了看,皺起眉頭,言語切切:「你額頭上怎麼那麼多汗呀?不會是著涼了吧?可能是因為最近降溫,你先坐下來,我去拿個體溫計給你量量。」

  轉身就要去找藥箱。

  「黃阿姨!」許蓓貝把手機端在胸前,像端著炸藥般忐忑,「我沒生病,但有件事要跟你談談,是我讓楊姨回家了,她不方便參與。」

  「嗯?」黃曼月終於意識到對方情緒不對,「家裡出事了嗎?你媽她還好吧?」

  「她很好。黃阿姨,我跟你說的事,對你,對我都很重要。」

  「你說......」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黃曼月的心臟沒來由地劇烈抽動幾下,有種不詳的預感湧上來。

  「黃阿姨,我希望你說服汪叔叔,停止汪氏企業的上市計劃。」

  每一個字都咬字清晰,發音標準,但黃曼月卻像聽了段天書,完全無法理解。她只知道,這個家,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她眼前發黑,大力喘了幾口氣後:「蓓貝,我沒懂,你在說什麼......」

  「你跟汪叔叔離婚吧,他不是什麼好人,你申請離婚吧,我幫你找最好的律師,你至少可以分走汪氏集團一半的股權,你可以拿著錢,逍遙自在地過日子,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不用獨自守著著這沒有人味的房子,一個人在這織毛衣!」

  許蓓貝激動到聲音嘶啞,看著對面的可憐女人,臉上交錯著震驚、迷茫、恐懼、不解等各種情緒,唯獨沒有憤怒。

  或許是因為隱忍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忘記了該如何憤怒,對誰憤怒。

  「你在說什麼胡話......你在說什麼胡話。」黃曼月訥訥地念了兩遍,顫顫巍巍拿起手中的毛衣針繼續織著,平時熟練到閉眼都可以重複的動作,這會生疏到毛線怎麼都繞不過那一圈。

  就像她此刻一片空白的大腦,無法思考接下來繼續會發生什麼樣荒唐的劇情。

  雖然她已經猜到了大概,但只要她繼續掩耳盜鈴,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下一秒,一段紅黑色調的視頻懟在眼前,徹底撕碎了女人花費數年編織起的關於家庭幸福的謊言。

  畫面中的主角,她怎麼也不會認錯。睡在自己枕邊 30 年的男人,任燈光再昏暗,任角度動作再扭曲,她都能一眼認出。

  許蓓貝迅速關上了視頻,黃曼月還僵在原地,眼神像一池渾濁的水,毫無生機。

  許蓓貝卻恐懼起來,她摸不清對面的女人此刻在思考什麼,會不會突然拿起手邊的毛衣針,狠狠扎進自己的胸膛,來為這段垂死掙扎多年的婚姻,尋一個陪葬品。

  她抓著沙發椅背一角,慢慢地後退。

  黃曼月的眼珠終於動了動,渾濁的水盪開漣漪,輕輕飄飄地開了口,「蓓貝,你想要什麼?」

  「我的訴求就一個,汪氏集團停止上市。只要你答應離婚,就能徹底拖住上市進度。你離婚,發布公告後,我就帶著這個視頻徹底消失。」

  黃曼月扯了下毛線,毛線球滾動轉幾圈,盯著最新一排針腳,情緒被摁入心底。

  「不可能。這是老汪家的根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因為自己的感受,而影響汪家的事業。」斬釘截鐵。

  表情、情緒、語氣都平淡得像她的日子,仿佛這只是一次普通的飯後聊家常。

  許蓓貝還是低估了一個女人為了家庭圓滿對不忠的包容能力。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許蓓貝不算驚訝,來之前,沈燁對此打過預防針,並對她的囑咐——女人的軟肋,是家庭和孩子,不是丈夫,更不是她自己。

  她似乎懂了。

  「黃阿姨,我知道您有兩個孩子,叫汪採薇和汪耀祖。」

  黃曼月一怔。

  「我知道他們的聯繫方式,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這一刀,正正扎進了關鍵部位,但血還沒噴濺出來,需要更用力地旋轉刀把,戳得更深一點。

  「其實我完全可以直接去找汪建坤,或者直接找媒體把這件事公之於眾,但是我很感謝您對我媽媽的照顧,沒有你,她肯定捱不過那段日子。黃阿姨,我在替你考慮啊!!你知道嗎?就算你不離婚,只要這件事被公布,對汪家企業也是巨大的負面影響,資本一樣會拋棄汪家企業。更重要的是,你考慮過你的孩子嗎?他們將活在什麼樣的輿論和非議之下,他們會如何看待自己的父親。」

  黃曼月蹭地一下站起身,一下沒站穩,一隻胳膊支在扶手上,一手捂住胸口,「你怎麼會這麼可怕!我真是引狼入室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家?!」

  「這個家的內里早就已經爛了!!是你非要粉飾太平!黃阿姨,你醒醒吧!!!騙了這麼多年,你自己都信了吧!汪建坤他就是個渣男啊!是他對我,對我.......」許蓓貝哽咽住,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我願意,我可以讓他吃牢飯的!這都是他咎由自取,要不是他強迫,我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黃曼月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雙眼被淚水漫過,身體像枯枝一般蜷縮而起,哭聲從身體最深處發出,有種殘破腐朽的味道。

  好久沒哭過了,淚水原來這麼苦啊。

  這場婚姻,多麼像是一場有預謀的強姦。對方拿捏著你最在乎的東西要挾你,肆意扒開撕碎你的底線,任意踐踏你的尊嚴,最後還要你自己編織好生活的遮羞布,粉飾太平說服自己,假裝幸福地苟活下去。明明是背叛者的錯,最後的痛苦卻需要受害者來承受。

  非要說是黃曼月的錯,大概就是她給予的無底線寬容,為丈夫提供了滋養背叛的最佳溫床。

  婚姻,本該如此嗎?婚姻,究竟是什麼?值得嗎?值得嗎?

  老實人,就該被槍指著頭嗎?

  她不恨許蓓貝,她同她一樣地可憐可恨又可悲,在一段關係里搖尾乞憐。比起憎恨別人,她更恨自己的懦弱。荒唐的是,即使在現在,她還在反思自己的錯誤,如何盡力保全汪建坤的家庭,維護他作為一個好父親的形象。

  「我答應你,我離婚。還請你為了自己,為了你對我的承諾,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第71章 家醜出了家門,才有威懾力,爛在內里不滲透到表面,就沒有人在乎

  汪採薇接到媽媽電話時,還在律所加班。自從離家後,她為了蹭十點後打車報銷的福利,每天都在律所加班到深夜。

  「薇薇,有件事,我只能跟你說了。」

  媽媽的聲音變得格外蒼老,像是放了很久的磁帶播放出來的聲音,想在極力掩飾著冰山一角下的情緒和秘密。

  「怎麼了?」她隱隱能猜到,是關於父親。

  這些年,她也看出些端倪,這對夫妻盡力維持出的和平只是表面。

  她猶記得小時候,她和媽媽、弟弟還沒住進深圳的大房子。老家的屋子總是黑壓壓的,像個小黑匣子,窗戶很小,提供的光線只夠她看清屋裡的陳設,透不進陽光的冬天漫長且濕冷,媽媽會把夏天到冬天的衣服全都裹在她瘦小的身體上,然後笑眯眯地丟給她一個小暖水袋, 弟弟穿著家裡唯一一件羽絨服,在旁邊嘲笑她像個球。

  關於父親的概念是模糊的,但年幼的她,隱約感知到這並不是褒義詞。老房子的牆壁很薄,鄰居家的動靜毫無保留地落在耳朵里,女人尖利的喊叫聲、男人粗厚的咒罵聲、女孩的哭鬧聲,鍋碗瓢盆的打砸聲,譜奏成為一出澎湃的悲愴交響曲。曲終於男人摔門而去,漸弱在女人悽厲的哭聲中。

  她從大人零碎的聊天內容里,拼湊出一個簡單的故事——鄰居女孩的父親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並私自把拆遷補償的房子登記在了小三的名下,事發後,男人決絕地提出了離婚。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了「小三」這個新鮮詞彙,第二次聽見,竟然是關於自己父親的八卦。<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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