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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北棠,」林庭樾嚴肅喊她名字,後面的話不等出口,聽「咚」一聲,虞北棠跳下去了,只在須臾間,快得他伸手已來不及,望著空空的掌心,他沒有任何猶豫,隨之一躍也跳進去。

  戲裡程蝶對丈夫失望一躍而下。

  戲外虞北棠是要與他重新來過的決心。

  理由不同卻都是一樣的不留後路的決絕。

  真正狠厲的人其實是她。

  林庭樾長在臨河邊,對河中情況了解也會水,進到水裡,拉著虞北棠往岸邊游。

  虞北棠不隨他走,反是拉著他一起往下沉。

  河水冰涼,逐漸漫過他們的眼耳口鼻,呼吸消失,窒息來臨,生命似要終結在水下。

  瀕臨死亡的痛苦襲來,林庭樾用力抱緊虞北棠。

  倘若她想死,他就陪她。

  他內心平靜極了,只剩一個念頭,

  無論生死,只要和她在一起。

  他手臂搭到虞北棠腰上,她就吻過來,唇。瓣水中相觸,似兩條接吻魚相遇水中。

  水下寂靜,紛擾隔絕在外,感官無限放大,有多悸動就有多痛苦。

  快樂與痛苦成為一體,是冰火兩重天的極限體驗。

  他們融為一體,共同體驗心動與死亡。

  在兩人都要承受不住時,虞北棠拉著林庭樾冒出水面。

  吸到氧氣,林庭樾聽見清脆的笑聲,

  虞北棠全身濕著,頭髮濕漉漉的往下滴水,一雙眼睛明亮清透,唇角大大勾著,沒有恐懼,是死而向生的暢快。

  他霎時從驚恐中回過神。

  虞北棠之前在這拍過戲,對河水情況有一定了解,拍戲時沒用替身,以是對自身情況做過評估,有把握不會出意外。

  水下的吻更證實,這是個使他產生巨大情緒波動的圈套。

  一個劈開他心牆的手段。

  如此極端,當真是瘋了。

  游到岸邊,不等虞北棠站起身,林庭樾就摁住她倒進草里,發狠地親。

  虞北棠比在水下還缺氧,嘴唇也疼得厲害,著實承受不住,用力推開林庭樾,「你瘋了?」

  林庭樾大口喘著,帶著沒散掉的欲。念,語氣卻嚴肅:「知不知道很危險?」

  虞北棠當然知道,可這樣方式最能證明,她不會再次丟下他的決心。

  也是能排解那些壓抑的最好辦法。

  她痛快笑了聲,口吻認真,「林庭樾我不會再丟下你。」

  敢用這樣的方式證明,除虞北棠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她膽大卻不魯莽,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地得到自己想要的。

  林庭樾感受到了死亡面前,其他的不值一提,也切實地體會到,過去的種種都不重要,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他無法不承認,虞北棠的辦法冒險,但精準狠地砸開他心裡那道牆。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總有辦法要他低頭認輸,哪怕錯得不是他,到頭來也認了,心甘情願輸掉。

  第61章

  朝下一躍前虞北棠只思慮過河水的情況,沒想其他,並非為林庭樾設計的橋段,更多是情緒擠壓到那,順帶測試他的態度,事後只覺痛快。

  她雙手交疊搭上林庭樾胸膛,下巴拄在手臂看他,「嚇到了?」

  最驚魂的一刻過去,林庭樾平靜許多,掌心在她潮濕的發間摸摸,「很危險,不可以再這樣。」

  「心疼了?」虞北棠語氣雀躍,得意不掩,「那做我男朋友啊?疼我愛我,我自然不會再做危險的事,也不會像程蝶那樣因絕望而跳。」

  林庭樾心如初春河水,冰雪融化,水波漾起層層浪。

  有愛就不會絕望,竟莫名被她的理論說服。

  他們全身潮濕滾在野草里,又是深夜,「冷不冷?」他擔心要感冒,「回去吧?」

  「不冷。」虞北棠壓著人不讓起來,如孩童般滾在草地里,自由隨性的原始狀態,她只在戲裡體驗過,深夜無人,她沉浸不願離開,指腹觸到林庭樾下頜剛剛冒出一點點的青色胡茬,不說話就那樣摸著,像找到新奇的玩具。

  林庭樾下頜癢,握住她手腕,「不恐高了?」

  高考後他們出去坐摩天輪,她嚇得掌心冰涼,幾年不見本領長不少,河都敢跳了。

  「嗯,克服過來。」虞北棠講得風輕雲淡,實際過程艱難。

  大學前兩年與她今晚跳下河前的狀態差不多,心口時常被石頭落成一座小山,壓得呼吸困難。

  她如同找虐,越恐懼什麼越做什麼。

  害怕高就去做蹦極,一次兩次不斷重複,直到麻木感知不到恐懼。

  游泳也是這樣,水下憋氣一次比一次久。

  死不了就都不是問題。

  她靠著這樣的決絕,從那段陰影中過來。

  「怎麼克服的?」林庭樾第一次聊起她的那段空白。

  「多玩幾次就好啦。」虞北棠不細講。

  她從林庭樾掌心下抽出手,反握住他的,掌心相貼,十指交扣,聲輕輕的,「講講我們分開以後,你發生的事,大的小的我都想知道。」

  「沒什麼可講,」林庭樾說,「還是那樣無聊。」

  他們不願意講自己分開後的生活,又都想知道對方的。

  虞北棠收回手,不與他牽了,「你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願不講。」

  林庭樾扣住她手腕,手指重新交扣到一起。

  分手那天早晨,他的世界颳起沙塵暴,黃沙漫天瀰漫,看不見天光,他在風中搖晃崩塌,卻有個聲音不斷迴響——虞北棠別走。

  騙不騙,喜不喜歡,他都不在意,只要她別走。

  林庭樾清醒過來,虞北棠已經坐上車。

  他追過去想告訴她,玩一玩也沒所謂,只要在一起以後會喜歡上的,可車速太快,他追不上,跑到一絲力氣沒有仍舊追不上,像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

  清晨日光柔和,落在他身上卻強烈刺眼,灼燒皮膚,他

  像乾涸的土地碎裂開一道道口子,最後腿一軟倒在地上,臉埋進柏油路上,額頭鼻尖擦血跡,感知不到痛,站起來搖晃著繼續朝汽車方向跑。

  小黃狗可以為她死去,他也可以,只要她別走。

  渴望要溢出天際,腳步慢得像九旬老人,怎麼也追不上遠去的汽車。

  無力如洪水決堤,一霎沖開沉寂,他吼出聲音,「虞北棠別走。」

  乾渴的喉嚨,陌生的嗓音,路人的目光,空曠的馬路。

  他終於明白,那個說大學畢業就與他結婚的姑娘真的走了。

  回到出租屋,他躺倒床上沉沉睡去,醒來發起高燒,迷迷糊糊,直到姜黎來說孫芬芳病了。

  他是不被上帝偏愛的孩子,發燒去看店,病好後陪同小姨到處尋醫問診,生活不給他悲傷的時間,他在另一個極端下的逼迫下,語言過渡期很短,沒幾天便可以流暢溝通。

  那段日子林庭樾很少回憶,非要形容,像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光,晝夜都在黑暗中行走,直到孫芬芳看不下去,講了虞北棠離開的真正原因。

  拖著病的小姨虛弱地道歉,要怎麼恨?

  他恨不起來任何人,是自己不夠強大,失去了喜歡的姑娘。

  之後的日子是幾年如一日的重複,失敗了再來,不斷嘗試創新,當真像個機器。

  明知她離開非本意,也知道她學校在哪,還有溫凝的聯繫方式,林庭樾卻沒來找她,一次都沒有。

  虞北棠用力扣緊林庭樾手指,咬重語氣,「明明早都清楚了,為什麼不來找我?」講著眼淚滑下來,真委屈了,「如果你到北川馬上來找我,我們不會有這麼多年空白,也不會有芥蒂和遺憾。」

  林庭樾抹掉她眼下的水珠,「抱歉。」

  其實找過的。

  初來北川那年,他失控跑來虞北棠學校,不知她在哪棟教學樓,在校園亂找,連續三天沒找到。

  第四天,他在學校的校園歌手舞台上見到虞北棠,她握著話筒縱情歌唱,炫目耀眼,初見女藝人的光芒。

  他擠在人群里,兩手空空,一無所有,還是那個為了最基本的生存不停拼命的爛人。

  遙遠差距不跨過去,便永遠無法真正保護她。

  衝動冷卻,徹底壓進心底,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

  愛是前進,也是後退。

  這些事林庭樾沒講,問她:「也講講你大學時候的事。」

  「好奇啊?」虞北棠哼了聲,「不告訴你。」

  林庭樾:「......」

  虞北棠:「想知道我們可以交換。」

  林庭樾順著她,「什麼條件?」

  「答應做我男朋友,我可以從大一給你講到畢業哦,」虞北棠誘惑他,「還可以告訴你,這幾年我有沒有交男朋友。」

  她沒交過,一個也沒有。

  林庭樾早了如指掌,故意逗著說:「男朋友隨便你交。」

  虞北棠語塞:「............」

  喪氣道:「林庭樾我討厭你。」<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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