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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王畿的方向。

  慕也的心猛地下沉。

  她太輕敵了。

  她以為末巷中的人難以逃脫禁制只是因為有鼠妖的阻攔和通風報信,卻忘了禁制本身就可以傳遞消息。一旦有人沒有經過鼠妖的允許就闖出禁制,那麼布下禁制的人一定會立即收到末巷異動的消息!!

  慕也內心懊悔不已。她應該想到的,舒緬怎麼可能打不過鼠妖,他只是知道單單制住鼠妖沒用!!

  如同被人兜頭潑了一桶涼水,慕也的心頭也是一片冰冷,她咬咬牙,御著流霜劍在夜空中以最快的速度向王畿飛去。

  事已至此,除了在擺脫前來抓捕她的厲粲的手下的同時儘快找到舒緬,再無別的方法可以補救。

  「今日心情值:45%,積分已扣除。」系統的聲音突兀地在她腦海里響起,打斷了她紛雜的思緒。

  慕也吃下今日的丹藥,為著舒緬心情的數值憂心忡忡。

  他的心情始終如此糟糕,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寒風吹得黑袍獵獵作響,慕也再度瞥了眼掛在天邊的圓月,它此刻正至中天。

  她不知道,就在她奮力趕往王畿的同時,千里之外,舒緬正在與厲粲對峙。

  再過一刻鐘,舒緬的邊月劍便會刺入厲粲的心臟,而緊接著,會有另一把劍刺入舒緬的心臟。

  如果她知道,或許她此刻還會趕得更急一些。

  第39章

  時間回到三日前。

  三更已過,夜色濃得能滴出墨來。秋寒風涼,尋常人家早早吹燈入夢。

  但妖界的王畿,住的可並非尋常人家。寬敞長街上,華燈熠熠、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帶來衣香鬢影,美人面與嬉笑之聲如雲交疊,儼然是一座不夜城。地處王畿中心的萬金酒樓更是把這種繁華熱鬧發揮到了極致,樓上樓下都人聲鼎沸、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之聲不絕於耳。

  能在如此昂貴的地段常青不倒,萬金酒樓自然來歷不凡。百年以前,它便已是貴族名流的宴飲之所,接待的賓客非富即貴。這不僅倚賴酒樓東家背後的勢力,樓里的服務水準也是一等一的服帖。

  客人一隻腳還未踏進門檻,便有極有眼色的小廝爭相擁上來,問好討巧,一路陪侍直至客人離去。若是熟客,酒樓里會安排專人接送,不讓客人費一點心。更不必說酒樓內金碧輝煌的裝潢,腳下是鬆軟舒適的手織毛毯,頭頂是極品琉璃燈,各個包廂里都燃著上好的線香,暗香浮動、溫軟舒適。

  在這雕樑畫棟、極盡奢華的銷金窟之中,無處不是歡聲笑語。唯有在頂樓的東家才能使用的包廂里,此時是一片肅穆,氣氛凍得像一塊凝固了的冰。

  包廂中一共有五個人,看上去年紀都在二十歲上下。其中一人姿態放鬆,手持酒壺倚在窗前,另一人雙手抱臂,不聲不響,還有一人輕皺著眉,看上去有些侷促;唯一的女子紅褐色的眼眸中情緒複雜,手中絲質的手帕已經快被她絞爛了。他們四人神態不一,卻都在觀察坐在主位的黑衣男子的臉色。

  胡芊芊憂慮地看著已經沉默良久的舒緬,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勸導:「此事錯不在你,不必太自責……」她越說到後面底氣越不足,聲音也跟著弱下去。

  ——這黑衣男子就是慕也許久未見的舒緬。

  他低垂著眼睫,指節蜷起在桌上輕輕敲打著,對胡芊芊的話不置可否。

  半年的時間裡他飛速地成長,身上僅剩的一絲稚氣也退得乾乾淨淨。乾淨利落的骨相讓燭火在他臉上投下陰影,一半面容隱在暗處,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正沉默地看著面前安几上擺著的茶水。

  茶水無波無瀾,因為放了太久,已經涼了。

  金軒靠著窗,將錫制酒壺高高舉起,仰頭對著壺嘴咕咚咕咚豪飲了一番,饜足地哈了口氣。他大大咧咧地把酒壺杵在舒緬面前的案几上,語氣滿不在乎:「輸了就輸了,不要太在意這一次嘛!」

  他這不過腦子的話說出口,舒緬的神色平靜不變,其他幾人都朝他投去了警告的視線。秦翼不動聲色地挪到他邊上,借著衣袖遮擋輕輕捅了金軒一下,讓他閉上那張吐不出象牙的虎嘴。

  「……!」金軒被秦翼的肘關節捅到腰,痛得齜牙咧嘴,不敢再出聲了。

  舒緬依舊一言不發。他從得到消息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

  霍離走來端起舒緬面前的茶杯,嘩啦一聲把涼掉的茶水潑了,拎起水壺重新給他斟了一杯。他也穿黑衣,用料卻比舒緬講究得多,不僅細膩,在燈光下還有若隱若現的暗紋,一看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有錢人家的少爺脾氣一般都不怎麼樣,霍離也不願陪舒緬耗下去。他依舊雙手抱臂,面上沒什麼表情:「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滾燙的茶水飄出白色的霧氣,深色的茶葉碎漬在靜靜地在杯底沉澱著。舒緬盯著這杯新斟的茶,把心裡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

  半年來的謀劃在今日早晨宣告失敗,全部心血付諸東流。

  他本以為可以先將厲粲逼到失去民心,進而失去權勢,再私下和他算母親的帳。

  妖族雖然有王,但與人類的君主專制不同。絕大多數時候,他們只在明面上尊崇妖王,實際以自身部族的利益為行事準則。

  厲粲從不掩飾他對人族的蔑視,在戰後二十年,他便隱隱透露出攻打人族的企圖,如今愈演愈烈。

  百年前的兩族大戰死傷慘重,無數怨憤至今未消,這樣的企圖自然有不少部族反對,包括王畿中的貴族。

  然而厲粲毫不收斂,他不僅將胡芊芊、金軒他們所在的那些與他意見不一的部族貶斥為叛徒異類,更將他們部族中最出色的孩子送去人界充當交流生。

  他的算盤打得極好:此舉一來能夠消磨這些部族的實力,二來讓這些不願對人族開戰的部族的孩子去人界受盡歧視,折辱他們的信念——這也就是為何起初其他幾人如此痛恨舒緬這個妖王之子的原因。

  因為這樣的原因被厲粲針對的部族不止他們幾個。這半年來,五人盡力聯合了王畿所有希望兩族和平的部族,明晃晃地打出了反對厲粲的旗號;末巷的妖族們也替舒緬東奔西走,在王畿之外的地區向妖族的百姓宣揚他的主張。

  反抗厲粲的聲勢越發浩大,支持舒緬的聲浪也越來越高。大家都以為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厲粲會被眾人的怒火吞沒,失去他的擁躉。

  但是他們太過天真,也低估了厲粲的根基。

  面對各方的施壓,他不僅不為所動,反而越來越猖狂,甚至放話他已將一切準備就緒,半月之內就將再次發動對人族的戰爭,將百年前受到的侮辱都加倍返還。

  這個消息一經傳入末巷的妖族耳中,他們就按耐不住了。眼看舊事將要重演,他們自告奮勇地去劫持厲粲,各個部族也派出了族中的幾名長老,堅決表明反對立場,配合他們軟硬兼施。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舒緬來不及徐徐圖之想出更好的辦法,也來不及阻攔這群靠恨意做生命燃料的末巷之妖。

  然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厲粲故意為之的圈套。他料到他們會沉不住氣而魯莽進攻,不僅早早讓自己的手下守株待兔將修為不足的末巷妖族一網打盡,更是肆無忌憚地把幾大部族派出的長老全部下獄。金軒他們都有族中長輩受此牽連。

  面前茶水的白霧還在上升,舒緬的情緒依舊處於冰點。至此,他才知道自己先前的布局是多麼幼稚可笑,對於厲粲來說只不過是一場過家家。

  他的修為強悍,跟隨者眾多。在主戰派眼中,他的存在就是一面不會倒的旗幟。輿論的壓力傷不到他,造再多勢都不能讓他流一滴血。

  眼下的局面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各個實力強勁的部族都被厲粲卸掉左膀右臂,他們幾人也時時受到監視,一直東躲西藏,此刻只能在胡芊芊家族的酒樓里探討下一步的計劃。

  金軒嘩啦一下推開窗子,夜風灌進屋內,吹鼓窗邊的帷幔。舒緬面前熱騰騰的白氣也被這股冷風吹散,他仰起僵硬的脖子,緩慢地扭過頭去看窗外,一眼就撞見了窗外的月亮。盈凸月,離滿月只差一點點,如同祝子洲生辰宴的那一晚。

  似乎確確實實又是一年了。

  在這個輸得一塌糊塗的時刻,他不合時宜地回想起在天一劍派的日子,回想起慕也,被愧疚和懊悔充斥的心臟終於感受到一點不一樣的溫度。

  舒緬逼著自己從那些酸甜交織的過去里抽離出來。冷風讓室內空氣煥然一新,他的思緒也清醒了不少。

  「三日之後,我親自去殺厲粲。」他的話音沉沉,帶著疲倦和微微的啞意。將近弱冠,他的音色比當年更厚重了些,也更不容置疑。

  *

  「少主,妖王接下請柬了。」

  小廝畢恭畢敬地立在胡芊芊的房門口,給主家匯報外頭剛傳回的消息。

  「知道了。」

  胡芊芊停了手上動作,無聲嘆了口氣。一切都按照舒緬的計劃進行著,她心裡卻不安極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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