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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焠猛地別過臉去,帶著幾分不自在:「你看什麼?」

  「沒什麼,覺得你挺好看的。」

  江焠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忍不住拔高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氣急敗壞:「你到底是不是個姑娘啊。」

  王元妦眨眨眼睛,月光在她眼中凝成一片清輝,她神色恢復鄭重:「好了,不開玩笑了,你聽過佛母祭嗎?」

  「不曾。」江焠似乎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只是沉聲回答。

  突如其來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空氣太安靜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半晌,他才幽幽地開口:「那麼你呢?為何突然要去蒼峴雪嶂?為了佛母祭?」

  她望著帳頂,視線落在虛無的某處。那些破碎的記憶依稀在腦海中迴蕩,她想了想,輕聲道:「似乎是。」

  「似乎?」江焠不由得挑眉笑了。

  「嗯。」

  話音未落,她已轉過身去,只留給江焠一個略顯纖細的背影。月光透過輕薄的紗帳,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朦朧的輪廓,她浸透在月光里,好像隨時會消失。

  少年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然後伸出手輕輕描摹她的背影,月光在他掌心投下斑駁的影,他終究沒有真正觸碰,收回了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天氣說變就變,第二日就開始下雪。店小二過來上菜,他放下碗碟時欲言又止道:「二位客官,這雪怕是要下大,過兩日就是佛母祭了,外鄉人還是別久留為好。」

  又是佛母祭。

  王元妦問道:「什麼是佛母祭?」

  客棧內驟然變得安靜。角落裡幾個本地酒客低頭喝酒,餘光又看向他們。

  店小二乾笑兩聲:「姑娘是外鄉人,不知道也正常,就是……山裡的老習俗。」

  江焠摸出一塊碎銀推過去,少年單手支頤,唇角是慵懶地笑意:「我們不過圖個新鮮。說說?」

  店小二眼神在銀子和兩人之間游移。最終他看了下四周,一把抓過銀子塞進袖中,終於下定決心,壓低聲音道:「客官實不相瞞,這山裡有個苦陀寺,供奉著一尊黑玉佛,每十年就要選個未出閣的姑娘,封進冰棺里,說是給佛母當新娘。」

  江焠冷笑:「拿活人祭祀的佛,也算佛?」

  可就在這個時候,角落裡突然傳來沙啞的怪笑。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乞丐搖搖晃晃站起身:「佛?嘿嘿,你們去瞧瞧佛肚子裡的東西!那些高僧的骨頭在哭呢!」

  王元妦轉頭看他:「老人家去過苦陀寺?」

  老乞丐的身子僵住了,他長著凍瘡的手死死攥住衣角。半晌,才用嘶啞的聲音道:「三十年前,我閨女被選中那日,住持說她是要去極樂世界享福的,可是這麼多年,我總是能聽見,她在哭!說爹,冰棺好冷,爹,救救我啊。」

  第27章

  「掌柜心善,破例讓你進來避雪,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店小二臉色頓時變了,上前直接拽住老乞丐的胳膊,給他推搡到了一邊。

  老乞丐不再說話,而是開始傻傻地笑,又縮回角落裡啃餅子了。

  店小二這才轉過身來,對著王元妦和江焠勉強擠出一絲笑,連忙解釋道:「二位客官,你們別聽這老瘋子胡說,這天寒地凍的,我估摸著他是凍糊塗了。」

  旁邊的酒客也跟著起鬨,無非說的就是年紀大了,只會胡說八道什麼的。

  北風呼嘯著,外面的雪依舊不見停,反而越下越大,整個客棧倒有幾分與世隔絕的意味了。

  江焠卻只是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輕笑,懶得再接話。

  王元妦對著店小二笑了笑,見他離開,這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怎麼看?」

  他慢悠悠地拎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語氣裡帶著不以為然的輕慢:「你信這個?無非不就是裝神弄鬼罷了。」

  他頓了頓,像是漫不經心地詢問,可是語氣里明顯帶著幾分焦躁:「你為什麼非要去那個地方?」

  王元妦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半晌才輕嘆一聲,跟他實話實說:「你也覺得我是在找死,是不是?可我就是覺得那裡有什麼在等著我。這種感覺,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江焠聞言一愣,他垂著眼帘,聲音刻意放得平淡:「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找死?」

  她抬眼看他,正撞上他匆忙移開的目光,他輕哼一聲:「行了,反正我也沒事,陪你便是。」

  這雪越下越大,就算想去苦陀寺也去不了,兩人只得在客棧再宿一晚。

  可是這一夜,王元妦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身側的江焠卻難得睡得安穩,月光將少年俊美的輪廓勾勒得影影綽綽。

  王元妦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寧靜。她望著江焠在睡夢中微微顫動的睫毛,聽著那均勻的呼吸聲與窗外偶爾傳來的雪落聲交織在一起,心中的焦躁竟也漸漸平息下來。

  她也不覺得染了幾分睡意,可是就在這半夢半醒的時候,她似乎聽見耳邊有人在輕聲地呼喚她:「姑娘。」

  起初,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她仔細去聽,那聲清晰的「姑娘」兩個字又飄飄渺渺地傳入到了耳邊。

  似委屈,又似哀怨。

  又隔千山暮雪,若有若無。

  王元妦猛地睜開眼睛,她並沒有覺得害怕,只是心頭縈繞著與那哀怨女聲相似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如同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一樣;

  她想了想,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榻,而江焠並沒有醒來。王元妦悄悄地推開門而出,夜色已深,整個客棧被皎潔的月光籠罩,十分的寂靜。

  突然。

  她看見了一抹白影從眼前飄過。

  那個是女子的輪廓,身形纖弱,朦朦朧朧的。

  就是剛才她在召喚自己,她輕輕開口,聲音空靈:「姑娘,跟我來。」

  王元妦眯了眯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她不動聲色地壓低嗓音:「你是誰?」

  她剛想往前走幾步,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腕忽然被溫熱的手掌攥住,熟悉的體溫透過肌膚傳來,竟是江焠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

  江焠臉色十分不好,那昳麗的眉眼被月色暈染得更加陰翳:「大半夜亂跑,你想幹什麼?」隨著話語,攥著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王元妦忽然指向幽深的走廊盡頭,悄聲道:「江焠,你能不能看見她?」

  江焠神色沒什麼變化,像是早就看見了,他直接一把將她拽到了身後,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一步,聲音裡帶著罕有的冷意:「是女靈!」

  女子含恨而終,魂魄不入輪迴,方化為這般執念深重的女靈。

  走廊盡頭,女靈看到江焠出現似乎有些恐懼,她的身影若隱若現,飄飄忽忽的,但過了一會,終於伸出手直直指向客棧外風雪肆虐的方向。

  王元妦意識到了什麼,側頭去看他:「看樣子她是想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江焠繃著一張俊臉,不快地冷聲:「鬼引路,能有什麼好事?」

  「那你去不去啊?」她雖然是在詢問,腳步卻已不自覺地朝女靈的方向挪了半步。

  江焠看她這樣子,突然暴躁地抓了抓頭髮:「……去去去!等會遇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別往我身上撲!」說著卻已經下意識把她往身後擋了擋。

  女靈引著他們在雪地中穿行,她始終隔著一段距離,在月光下身影幾乎隨時會消散,終於女靈停了下來,身影徹底消失了。

  寒風呼嘯而過,雪雖停了,天地間卻仍是一片刺骨冰寒。王元妦這才看清楚遠處依稀是一個寺廟,這寺廟和中原的寺廟不太一樣,整座寺廟在雪地中顯得格外突兀,金碧輝煌中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違和感,九層寶頂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朱紅的外牆上繪滿色彩濃烈的圖騰,異常華麗。

  是苦陀寺!

  王元妦裹著大氅,領口一圈雪白的絨毛襯得她臉蛋愈發小巧精緻。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薄霧,很快又被凜冽的風吹散:「原來那女靈是想引我們來這兒,倒省了找路的功夫。」

  江焠抬手拂去她肩頭的雪,手指在絨毛領口頓了頓。然後他繃著臉收回手,聲音比寒風還冷:「跟緊我,一會別亂碰東西。」

  「好。」她乖乖點頭。

  這反常的乖巧讓江焠怔了,他偏過頭輕哼一聲:「突然這麼聽話?你不會打什麼壞主意吧。」

  不等她回答,他已轉身邁步,但走出幾步後,腳步卻不著痕跡地放慢,右手始終保持著向後微伸的姿勢,仿佛隨時準備拽住身後的人。

  王元妦快走幾步,和他並肩前行。

  其實很微妙,無論是前世和今生,只要站在這個身影旁邊,那些恐懼與不安就會奇蹟般地消散。

  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又很快被呼出的白氣融化。她瞥了眼身旁人緊繃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他在的地方,連最深的黑夜都不那麼可怕了。

  寺廟庭院裡顯然許久無人打理,積雪皚皚,又十分冷清,但是從大殿內傳來了誦經的聲音和那縹緲的檀香味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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