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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心臟在胸腔里飛速跳動,溫荔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問道:「宋勉哥,賀知衍人呢?你和他在一起嗎?」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隨後聽見微微一聲嘆息,宋勉儘量輕鬆地對她說:「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我們沒什麼事,你別多想,這邊信號不好我就先掛了啊!」

  「可是,宋……」溫荔話還沒說完,手機里只餘下一陣忙音。

  她不知這兩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正要回撥過去問個清楚,手機卻再次振動起來。

  通話界面進來一通新的電話,是褚世鋆家裡的座機號碼。

  溫荔更加疑惑,揣著一肚子的疑問按下了接聽鍵,禮貌喚了聲「褚爺爺」,問道:「您近來身體還好嗎?」

  「好,我一切都好。」老人雖慈愛地笑著,聲音聽起來卻是異常的喑啞疲乏。

  老人簡單詢問過她近日的工作和生活狀況,又對她說:「孩子,明晚若是得空了,來家裡陪外公吃個飯吧,外公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第73章 難寐每一筆都在書寫她的名字

  電話掛斷,溫荔看了眼排班表,明天她上白班,下了班已經是晚上六點,恰好趕上晚高峰,百分百會堵車。

  她不想讓老人久等,就在私下裡和同事商量了下,同別人換了早班。

  次日下午,溫荔拎著滿滿一大袋的滋補保健品來到褚家院落外,懷裡還抱著一束新鮮的百合花,花蕊上沁著透亮的水珠,隱約能夠聞見一股淡淡幽香。

  梁管事領著她進屋,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溫小姐您來得可真早,老爺子午睡剛醒。您先坐下來休息會兒,我給您看茶。」

  「梁叔,您叫我名字就好。我是晚輩,您不必對我這麼客氣。」溫荔笑著對他說。懷裡的花束放在桌上,將包裝紙拆開,問道,「家裡有空餘的花瓶嗎?我想把這花修剪一下,再插個瓶。」

  梁晟點點頭,「有,我叫人去拿。」

  溫荔開始耐心細緻地修剪花枝,過後將修剪好的幾支百合花攏成一束,插進盛了水的花瓶里。做完這些,正好聽見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褚老爺子已經洗漱過,換了一身精神的中式套裝,被梁晟攙扶著從樓上下來,看起來容光煥發。

  溫荔用紙巾擦去手上的水漬,立馬迎了上去:「褚爺爺,您睡醒了。」

  老人笑眯眯望向她,十分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兩下:「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沒影響你工作吧?」

  「沒有,我今天上早班。」

  「吃過午飯了?」

  「吃過了,在醫院食堂吃的。」

  「食堂的飯菜都是沒有油水的,捱不了多久就又餓了。」老爺子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眼中含著寵溺,「外公叫人訂了東來順的鍋子和涮肉送來家裡,晚上咱們吃頓好的。」

  「好。」溫荔爽快應下,又詢問起老人家最近的身體狀況,囑咐他最近天氣炎熱,一定要少出門,注意防暑降溫。

  一旦閒聊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客廳里的掛鍾已經指向四點。

  溫荔看了眼窗外,太陽稍稍收斂了鋒芒,不再那麼毒辣刺眼。她清了清嗓子,終於忍不住將話題引上正軌:「外公,所以您今天叫我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大概,「是和賀知衍有關嗎?」

  提及此事,老人家臉上漸漸顯出幾分愁色,輕緩地點了點頭。

  溫荔不由得聯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的反常之處,細細回憶著:「從上個星期開始,賀知衍的電話就打不通了,微信也不回復。我覺得不對勁,就打電話問了宋勉,可他一直含糊其辭,不肯告訴我實情。」

  她看向褚世鋆,儘量穩住情緒:「所以,賀知衍他……是出了什麼事嗎?」

  「你放心,不是什麼大事。」提及這些,褚世鋆心裡自然不好受,但還是儘量地輕描淡寫,不願讓她太過擔憂,「知衍這孩子,他是這段時間太累了,精神壓力有些大,導致從前落下的一些毛病,最近又復發了。」

  溫荔仿佛聽見「噗通」一聲,巨石落入水中的聲音。心臟傳來一陣悶痛,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她下意識握住老人的手:「褚爺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從前落下的毛病?」

  難道當年在她離開京州去德國求學之後,還曾發生過什麼事情?

  究竟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一顆心懸在那裡不上不下,她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

  「你別著急,孩子。」褚世鋆看著她通紅的眼,布滿褶皺的手在她肩頭撫了撫,緩緩站起身,「你跟我來,我慢慢告訴你。」

  溫荔一路攙扶著老人,隨他往二樓的臥房去。順著走廊右轉,第二間屋子便是賀知衍的房間。

  梁晟為他們打開門,隨後便退了下去。

  見溫荔站在門口有些拘謹,褚世鋆說:「這是知衍的房間,但他這幾年已經很少回來住了。你可以進去看看,沒關係的。」

  溫荔點點頭,踩著柔軟的毛絨地毯踏了進去。屋內窗簾大開著,充沛的日光將整間屋子照得暖融融,牆壁上落下一片光斑。屋子裡的味道很是熟悉,是賀知衍喜歡的崖柏木香,混合著清新的佛手柑氣息。是他身上的味道。

  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溫荔首先注意到的是門側矮柜上擺放的照片,一共有兩張:一張是她從未見過的,賀知衍年少時的相片,看起來約莫十一二歲的模樣;另一張照片則被倒扣在櫃面上,溫荔以為是被風吹倒的,就順手將相框扶了起來,撐起後面的支架將它重新立好。

  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這是賀知衍和他的父母,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賀知衍同樣年少,眉眼間都是青澀的模樣,眼中透著淡淡笑意;而站在他兩側的賀治文和褚顏,一個嚴正肅穆,一個表情哀怨、眼神無光。從他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對彼此的愛意,只有深深的抗拒和疲倦。

  溫荔猜

  想,這大概是賀知衍同父母的最後一張合照,他內心固然是珍惜的,但又不願看見父母離心、彼此生疏的模樣,所以才將它倒扣在檯面上。

  像是不小心窺探了他人的秘密,溫荔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抱歉地看向老爺子:「不好意思褚爺爺,我還以為這照片是被風吹倒了……」

  「沒關係。」老人搖搖頭,指了指屋內,有意引導她,「這個屋子裡的東西,你都可以隨便看。」

  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溫荔忽然注意到床頭柜上放置的一張照片。那照片莫名讓她覺得眼熟。

  她的腳動了動,不受控制地朝那邊走了過去,彎身將照片拿起來。

  不出所料,照片上的人果真是她自己。

  溫荔依稀記得,那時她還在杭市讀大學,同賀知衍一起住在荔枝灣小院。某天晚上洗過澡,她趴在地毯上逗吞吞玩,她的鼻尖和小貓粉嫩的圓鼻頭貼在一起,吞吞睜著藍色的眼睛好奇打量著她。

  照片裡的她笑得自在爛漫,是她最快樂,也是最輕鬆愜意的時光。

  然而這樣美好的日子只維持了一年,之後便是長達六年的分離。

  她一時眼睛酸澀,胸腔里仿佛堵了什麼東西,難受至極。

  過去的那些年裡,溫荔其實將賀知衍看得很清楚很明白。

  他看似冷淡薄情,什麼都不在意,實則心裡裝了許多東西,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只是從不與外人言說。

  哪怕他心裡很苦,暴露在旁人眼中的仍是一貫淡漠的、生人勿近的模樣。

  很少能有人能夠真正走近他的內心。

  當初他們分開的時候,溫荔便是這樣認為。

  即便他們已經那般親密,親密到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對方,她仍然認為,她是看不懂他的。

  到如今,她終於看懂了一些。

  見她望著那張照片怔然落淚,褚世鋆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指著一旁的座椅示意她坐下,隨後從床頭櫃裡拿出一疊大小不一的紙張,遞在她手裡:「這個,你也看看吧。」

  「剛才在樓下,你一直問我知衍究竟出了什麼事。」說到這裡,老爺子一時眼底泛紅,哽咽道,「好好看一看,你的那些疑問就都能得到解答了。」

  溫荔拿起那一沓紙張,逐頁逐頁地翻看。光是看見第一頁封皮上那行加粗的黑色字體,她的眼皮就已經顫了顫。

  握在她手裡的,是厚厚的一沓診療報告單。

  直到此刻溫荔才知曉,原來當年在她離開後,他曾病過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賀知衍本就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公司而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又加上頻繁的喝酒應酬,他的身體也漸漸吃不消,胃病拖得越來越嚴重。

  那時支撐他的唯一動力,便是他與溫荔的未來。

  可她走了,他忽然間沒了精神支撐,漸漸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最後演變為軀體化症狀,焦慮和抑鬱引發了身體各部位的疼痛和功能性障礙。<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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