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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珉用過晚膳,說什麼也不肯回去找陳賢儀,姜悅容拒絕不了撒嬌的孩子,頂著齊鄖黑如鍋底的臉,把人留了下來。

  齊珉被教養得很好,知書達理,與自己的父親相處卻很少,或者說這後宮裡出生的皇嗣,沒有幾人與父皇有過多的相處。

  他們只是存在,而非父皇期望的存在,他不會苛責孩子,卻也不會過分關注。

  齊珉是怕自己不苟言笑的父親,他來白蘇宮後明顯話就少了許多,加之她害怕硬要留在白蘇宮,父女倆更是彼此相看不順眼,目光都落在專注編制小燈籠的姜悅容身上。

  白蘇宮寬而廣,因為本身只是給姜悅容一人住,在重新修時,便把一些不必要的屋子給移平,留了主殿、兩間偏殿、耳房、小廚房、湢室等必要的殿宇,其餘都是大院子。

  住進來之前,裡面只栽了齊鄖專為她培育的四月雪,占據院裡最中心的位置。她進來以後,覺得院子太空曠,讓景憂砌了好些花台,栽上喜歡的花兒、樹木,才顯得有人氣兒。

  馬上就要年關,她準備給所有樹上都掛上紅色的小燈籠,看著喜慶。

  父女倆見她全神貫注,很有默契地各自干自己的事,不做打擾。

  時間一分一秒過,月兒掛上灰色的天角,泠泠月光撒下。

  姜悅容眼神睏倦地打哈欠,擱下手裡的活計,催促齊珉去湢室洗漱,她很是聽話,放下手裡的古籍,粟筱過來引著她去。

  終於只有兩人,齊鄖坐到她身旁,讓她閉眼依靠。鼻間縈繞淡淡的松香,他同她在一起,並不愛用龍涎香。

  姜悅容眼看就要沉睡下去,趁著最後一點意識,很是抱歉地說:「陛下,今夜就委屈你去睡偏殿了……」

  「真是狠心——」齊鄖握著她骨頭凸起的肩頭,勾唇哼笑,手指觸上她圓滑的頰側,輕言細語道,「一夜見不到,給朕些許補償。」

  她眉頭鬆動,蝶翼似的長睫抖動,才稍微睜開一條縫,呼吸就被擢取而去。

  他討要的補償,耗了些時間,直到齊珉從湢室洗漱完回來的腳步聲響起,他才饒過了她。

  齊珉進來,便見到靈娘娘櫻色的唇水潤,眼尾些許發紅,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悅容裝作沒有瞧見她奇怪的神色,揉揉她柔順的長髮,「好了,你先去睡,我洗漱完便來陪你。」

  齊珉乖順道:「好,我等娘娘。」

  她去湢室,出來時齊鄖坐在對面偏殿廊下,眸中滿含幽怨,她好笑地隔空拍了拍他的頭頂,頭也不回地進了她的寢室。

  被褥已經用湯婆子捂得溫熱,鑽進去雪夜裡的寒涼都被轟走,齊珉裹在另外一床被褥里,葡萄般的眼睛大大睜著,期待地等著她。

  齊珉在她這兒留宿不止這一回,但她總是很期待與她共眠。

  她才裹緊自己的被褥,另一頭就被掀開,齊珉像個小蟲子蠕動進來,她早已習慣這個舉動,敞開了歡迎。

  窩在姜悅容臂彎里,齊珉蜷縮成嬰兒狀。

  實際上,她們倆的歲數相差不大,若不是姜悅容身形高挑些,與她可能就似姐妹一樣。

  齊珉喟嘆道:「靈娘娘,你要是我的親母妃就好了……」

  姜悅容笑:「我若是你母妃,豈非才七歲就要生你?那可太有違倫常了。」

  齊珉嘟嘴:「就是說說而已,只是太喜歡靈娘娘了。」

  「靈娘娘,我聽說新出生的六皇弟也很喜歡你,反正是我先喜歡靈娘娘的,靈娘娘可不能因為他小就偏心,你要最最喜歡我!」

  「好~」

  ***

  翌日一早,齊珉習慣良好,天光將破的時候就從姜悅容身邊爬起來,靈娘娘喜歡賴床,她知道,獨自起身去湢室,再回來,將要上朝的父皇穿戴好衣物,坐在靈娘娘床邊,眷戀、愛意濃稠地看著她的睡顏。

  齊珉最後是同父親一起離開,破天荒的,他多與自己說了些話,問了課

  業上的問題,臨了還誇了一句。

  真是活見鬼了。

  但齊珉如何不知,她這父親不過就是在提醒她不要有事沒事都來找靈娘娘,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罷了。

  姜悅容睡醒,用過早膳,走出門就見廊下整齊擺放兩個冰雪做的小人,高矮不一,輪廓看得出是一男一女,想來他昨夜不能安睡,隨手捏的小東西。

  「娘娘,這是今晨江公公交給奴的東西。」粟筱下夜,蓮可和雲蕤在近前服侍,雲蕤捧著東西到她跟前,「公公說,陛下已經命人將血漬清洗乾淨,讓娘娘看看可還滿意?」

  雲蕤手裡是那一日她用來挾持又殺了鄭淑儀的匕首,鑲嵌著成色上好的寶石,紅藍黃橙,各色搭配,不顯凌亂,獨顯特別。

  雲蕤是她身邊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知道這匕首的來歷,「要給娘娘放到床尾的匣子裡嗎?」

  姜悅容起身坐到雪人旁邊,拿過匕首,「陛下看到匕首沒說什麼?」

  雲蕤愣了下,才說:「沒有。」

  蓮可覺察這話中帶了其他意思,好奇地伸過頭:「娘娘,這匕首看著好奇特,怎麼從未見娘娘拿出來過?」

  蓮可與姜悅心的關係,在家時姜悅容總是有所防備,她許多事情都沒有讓蓮可知道,雲蕤知道的還多一些。

  就連這匕首的來歷,也只有雲蕤才完全清楚。

  雲蕤奇怪地瞧她一眼,不滿問道:「娘娘不想拿出來就不拿,你問了幹嘛?」

  有些秘密,她才不想給蓮可分享,就算現在蓮可對娘娘萬般服從,事事對娘娘好,也不足以讓雲蕤放下她唯一的警惕。

  蓮可沒料到平日裡愣愣怔怔的雲蕤會率先反應過來,隔了會兒才道:「這不是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匕首,才想著問問娘娘。」

  姜悅容倒是知道,她從前趴在牆頭見羽逸的事,姜悅心清楚,所以蓮可肯定也知道,她中秋夜宴見過姜悅心,姜悅心也提到他,想來就是在此等著。

  她握著匕首,目光一顆一顆略過羽逸親手為她嵌上的寶石。

  有些事該收網了。

  第57章 伍柒(內容有增)「避孕的東西。」……

  蓮可見她欲言又止,很是貼心,準備上前幫她把匕首收起來,被雲蕤一把攘過。

  「你知道要放在哪嗎,你就去放。」

  其實從進宮來,蓮可轉了性子,兩人就很少這樣針鋒相對。

  雲蕤以為她終於體會到娘娘的好,現在一看都是演的。

  雲蕤掠過匕首就往寢屋走去,姜悅容無奈搖頭,搭了搭蓮可的袖角:「去啊,去瞧瞧放在哪兒,下次就知道了。」

  她的意圖那麼明顯,她卻還是溫和地瞧著、催促著,像個單純而無害的孩童。

  蓮可駐足片刻,確定她是真心要她去,才挪動腳步。

  果然,她一進去,雲蕤怒極的聲音傳了出來,兩人爭吵起來,不一會兒各有慍色地出來。

  雲蕤委屈道:「娘娘,你怎麼讓她也進去,你明知道她……」

  「怎麼,吃醋啦?」臨近午時,氣溫升高,齊鄖給她做的小雪人開始融化,她指揮景憂去捧了一些地上還沒清掃的雪,悶頭給雪人添了些行頭,「我說你們兩個好歹也算一起長大的,怎麼就不能互相體諒一下?」

  「誰要體諒一個心術不正的人!」雲蕤冷哼一聲,撇過頭,很生氣。

  蓮可倒無異樣,仍是和煦的模樣,給她倒了熱茶來:「娘娘,天冷,暖暖手。」

  她體貼關心的模樣,顯得她小肚雞腸,都不去管娘娘一樣。

  正巧熱茶揭蓋,濃厚的綠茶味沁入每一個人的鼻間,新得來的茶味就是比陳茶濃烈。

  姜悅容手裡動作不停,雪人愈發精緻,「那把匕首,是我曾經一位好友制好送我的東西,曾經我與他約定,待我及笄他就來帶我離開姜府,去看更廣闊的天地,那匕首就是見證。」

  這個約定,雲蕤都不知道,「後來呢?」

  「後來他去參軍了。至於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知道他在何處,而我如今也已經身在皇宮,顯然沒有機會了。」

  蓮可敏銳感覺到她語氣中的惋惜,「娘娘心裡還想著此人?」

  這什麼話?

  雲蕤給她一拐肘,「娘娘如今與陛下已成,心裡再想著他人作甚?」

  「想啊,怎麼不想。」姜悅容絲毫不避諱道,「我至今都還期望著能見上他一面。」

  兩個人都愣在原地,她作為宮妃,她今日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之人聽去,說到陛下面前,又是一場劫難。

  姜悅容不覺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接著說:「我如今記憶都模糊了,只記得他耳後有一顆紅痣,狐狸眼,身材高挑,算是一等一的才俊。」

  思緒回到從前,五歲第一次見到羽逸。

  ***

  羽逸是隔壁無父無母的鄰居小哥哥,家中財力殷實,可惜他父母死後,財產被家中姨母霸占,他淪為要靠灑掃換飯吃的孩子。

  有一位老僕較為忠心,才開始還能護著他一些,沒多久老僕被人打死,羽逸過得就可憐多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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