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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件事,傅斯灼——」

  沈珠楹的聲音在黑暗中又輕又緩。

  她說:「所有存在過的人和事,都有意義。」

  「路邊的野花,天上的雲,現在這麼大一隻的豬豬,甚至對我來說,可能沒那麼好的趙子騫,都有意義。」

  不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所以傅斯灼——」沈珠楹睜開眼與男人對視,兩雙眼睛在黑暗中對視,都顯得又清又亮,「你最聰明了,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對吧?」

  傅斯灼嗯了聲,低聲說:「我明白。」

  所以回不去的樂隊有意義。

  活了二十七年的哥哥也有意義。

  「好聰明啊傅斯灼。」沈珠楹蹭了蹭他,抬手輕拍他的腦袋,「那睡覺吧,過幾天還要去看繡花展。」

  「寶寶。」

  傅斯灼低頭摘下她的助聽器,放到床邊,再然後沈珠楹仰頭,看他用口型說。

  「晚安,沈珠楹。」

  ——

  印花刺繡展在周日下午,除夕前兩天,辦展的地方離清風園不遠,兩個人吃完晚飯,一路散著步走過去,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珠珠,你跟你老公到了嗎?」程曉蓉給她打來電話。

  「已經到了,你先忙,我們現在在逛著呢。」

  沈珠楹這會兒在仰頭看一幅雙面三異繡,眼底閃過一抹驚艷。

  刺繡的正面是一隻高傲的藍孔雀,刺繡翻過去,另一面卻是一幅鯉魚戲芙蓉,看著栩栩如生。

  一層薄紗上呈現出了兩面截然不同的色彩與圖案,當真是巧奪天工。

  沈珠楹欣賞完畢,垂眸看了一眼價格。

  不要19999。

  不要1999。

  只要199……萬。

  打擾了。

  沈珠楹毫不猶豫地拉著傅斯灼告辭。

  中途她看到了程曉蓉的作品,是一幅很簡單的白鶴望月繡圖,在一眾驚奇鬥豔的作品裡顯得很素雅普通,底下沒有標價格,但是沈珠楹知道她讓這幅作品擺放在這兒,耗費了要比別人多很多的心血。

  大約沒人會相信,這幅刺繡出自於一位盲人。

  沈珠楹在這幅作品前駐足良久,隨後才慢悠悠地繼續逛,一邊逛一邊手舞足蹈地跟傅斯灼比劃。

  「珠珠老闆?你也來看刺繡展嗎?」

  沈珠楹正側頭跟傅斯灼討論一幅湘繡,猛地便聽見了一抹驚喜的聲音。

  沈珠楹轉過頭去,看見來人,笑了一下說:「陳阿姨,你也來看展啊?都好久沒來我店裡買花了。」

  「最近忙啊,下次一定去。」

  陳玉衣挽著她先生的手走過來,跟她打招呼。

  她年齡大概五十來歲,看著很有親和力。

  她視線一轉,眸光停留在傅斯灼身上,頓住幾秒,遲疑道:「你是……小灼嗎?」

  她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眼底幾分感慨。

  「原來你就是小春和小桃一直在說的,老闆夫?」

  傅斯灼朝她輕輕頷首,說:「陳醫生,好久不見。」

  陳玉衣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他,最終笑了,說:「小灼,我曾經說,我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但是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的話,我真為你感到高興。」

  陳玉衣這輩子遇見過很多有心理疾病的病人,他們有的十六七歲,飽受原生家庭的逼迫與摧殘,有的人到中年,失業與失意一同到來,各有各的慘法,各有各的無奈,對生活的抱怨當然不可避免。

  但是傅斯灼大約是她所遇到的,最特別的一個。

  不對生活充滿抱怨,而總是心懷感恩。

  那年他十八歲,推開門進來,身姿挺拔青蔥像棵白楊,讓人看著就眼前一亮。

  他臉色蒼白,開門見山地說,醫生,我可能生病了,請您救救我。

  她聽他聊了很多。

  他聊疼愛他的奶奶,溫柔的媽媽,還有總是會支持他的哥哥。

  他聊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一起奮鬥的樂隊成員。

  他聊路邊在曬太陽的小貓,還有京北附中四月份會盛開的櫻花。

  「你仍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明媚,對嗎?」陳玉衣聽他說完,不知為何,覺得心臟在很舒緩地跳動。

  傅斯灼沉默片刻。

  「對,這個世界仍然很明媚。」

  他說醫生,我想活下去。

  第146章 很重要

  當時他抬眼,坦然與她對視。

  陳玉衣很難去形容自己那時的感受,但是時隔九年,她回想起當年那雙眸子,再與當下的他對視,只覺得有清泉滑過她心田。

  而沈珠楹此時眨了下眼,一臉驚訝地問:「你們認識啊?」

  「嗯。」傅斯灼垂眸看向她,輕描淡寫地道,「很久之前,有過一段時間的交集。」

  「這樣嗎……」

  沈珠楹低下頭,聲音變小了一些。

  可是她明明記得,陳阿姨的職業是心理醫生。

  等陳玉衣挽著她先生的手臂離開,沈珠楹晃了晃他的手。

  「傅斯灼——」

  「——嗯?」

  「我想吃翠梧街街角的那家糖炒栗子,現在就很想吃,你去給我買吧?」她一臉理所當然地道。

  傅斯灼瞭然看向她,輕碰她的髮絲,低聲說:「好,我去給你買。」

  「不過珠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我什麼也不想知道。」沈珠楹傲嬌撇開腦袋,隨即催促道,「你快去啊。」

  「那你乖乖待在原地,別亂走。」

  「當然啦。」沈珠楹站在原地,乖巧點頭。

  等傅斯灼剛一離開,沈珠楹就立馬溜了。

  陳玉衣快要離開刺繡展的時候,遠遠看到沈珠楹朝她跑了過來。

  「陳阿姨,我能問您一件事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當然。」

  「傅斯灼……」沈珠楹頓了頓,「就是我老公,他當時跟您接觸了多久?」

  「時間不長,只有兩個月左右。」

  「他當時生病了嗎?」沈珠楹眼睫輕顫著,帶幾分執拗地問。

  「沒有,他當時只是……可能情緒很低迷,但是治療很及時,也很積極,沒有被確診抑鬱症。」陳玉衣神色柔和下來,說,「他比你想的要勇敢無畏。」

  傅斯灼兩個月以後最後一次來找她,做完心理疏導以後,對她說,陳醫生,我想我們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怎麼這麼急?你要去哪裡?」

  「劍橋大學。」傅斯灼回她,「我收到了劍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陳玉衣愣住:「這麼快?」

  她知道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備考雅思,辦理退學手續,準備面試,還要做樂隊的收尾工作。

  他很忙。

  他抽空來進行心理疏導。

  「對。」

  彼時的少年青澀,冷淡,眼底卻仍有幾分藏不住的意氣風發。

  他說陳醫生,要祝福我嗎,又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當然,祝福你,小灼,我想無論如何,你會有很風光的未來。」

  「謝謝。」傅斯灼當時語氣很輕,說,「我會的。」

  無論背負著什麼,無論走向哪條路,他當然,依舊會有風光無比的未來。

  他脊背仍然挺拔高大,陳玉衣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一步一步離開,在他手搭在門把手上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已經確定好了嗎,小灼,這是你想要的未來嗎?」

  雖然依舊風光無比,但是這真的,是你想要的未來嗎?

  「對——」

  傅斯灼給她答案。

  「這就是我想要的。」

  少年的聲音青澀,沙啞,卻仍然篤定無比。

  哥哥很重要,要活著。

  夢想很重要,要發光。

  所以哥哥的夢想,最重要。

  ——

  等陳玉衣走了,沈珠楹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垂下眼睫,半晌都沒說話。

  直到有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轉過頭,程玉蓉手裡拿著盲杖,不知道什麼時候湊站在了她旁邊,聞了聞她身上的香味,笑著說:「今天是薰衣草味的珠珠。」

  沈珠楹把手裡的薰衣草遞給程玉蓉,說:「今天是薰衣草味的玉蓉。」

  「謝謝珠珠。」她欣喜接過,然後小聲問,「你有看到我的刺繡嗎?媽媽說,我的刺繡從刺繡展正門左轉,走一百二十步就能到。」

  「看到了,好漂亮啊,你的刺繡最漂亮了。」沈珠楹夸道。

  「珠珠,你慣會哄人了,我跟其他刺繡大師根本就比不了的。」

  程玉蓉是後天車禍失明,她現在的水平,比失明之前不知道差了多少,當然就更加沒辦法跟那些大師相比了。

  但是沈珠楹一臉認真地道:「沒有哄你啊,我是真的覺得最漂亮,怎麼沒有標價格呢?不然我一定刷199萬把那幅刺繡拿下。」

  刷傅斯灼的卡。

  沈珠楹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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