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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片裡都這麼演。

  「可以了。」帶他離開的工作人員忽然說話,把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解下來,迅速跑開。

  凌脈因為對方的跑步聲又嚇得一激靈,眼淚都差點飆出來。好在不是真的只留他一個人,還有攝像大哥跟著呢。

  凌脈就一直跟攝像講話。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當做攝像不存在。

  可凌脈沒辦法,他絮絮叨叨說了一路,攝像都有點忍不住,提醒他快點找線索。

  「好的好的,嗚嗚嗚你不要催我也不要離開我,我這就找。」凌脈把「嗚嗚嗚」三個字發音標準,「這是哪兒啊?喔這是條小路……我該去哪裡,喔我要找線索……線索在哪裡……」

  走了一小段路,終於看到線索了,是壓在石塊下面的一張紙條,一打開看。

  媽呀,是海龜湯。

  凌脈趕緊閉眼,把紙條塞給攝像大哥,「還是你看吧。」

  攝像:「……」

  兩方還在拉扯中,他們一側的牆壁忽然傳出「咔嚓咔嚓」碎石碾壓的聲音,凌脈嚇得不敢抬頭也不敢動。

  腦袋一片空白。

  腦子裡同時出現太多恐怖橋段,一時篩選不出來自己的死法。

  而一旁,勇敢的攝像仰起了他的攝像頭。

  凌脈不敢轉動腦袋,只能出聲:「大哥,是人是鬼,你倒是吱……」一聲啊!

  下一秒,有人從牆上跳下來,帶下來的碎土揚了凌脈一腦袋,還有一顆小石子精準打在後腦勺。

  凌脈:「……」

  隔著很遠,裴丘沉就聽到凌脈的聲音,一個人絮絮叨叨的,怕得要命又強撐著面子不肯講。

  前面沒有路可以走,大概繞遠能在下個路口跟凌脈匯合。但裴丘沉一秒也不想等。牆面凹凸不平還算好攀登,只是有些搖搖欲墜的,隨時會踩碎。

  上學的時候他一直是個規矩的學生,出格的事基本沒有做過。他為人處世的態度,和沉穩的性格也總叫人忘記他的真實年齡——

  不過也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

  裴丘沉拍乾淨手上的土,見了凌脈,一直蹙眉的表情鬆懈下來,竟是露出一個笑來,那笑容是溫柔的,甚至有些肆意張揚。

  夜晚的風一下暖了。

  「找到你了。」

  第六十三章

  人是找到了,裴丘沉見凌脈怕得厲害,提議蒙住他眼睛,自己帶著他走。

  「那不行,萬一我沒抓住你你跑了怎麼辦?」

  「我不會。」

  凌脈還是搖頭,語氣篤定道:「恐怖片裡都這麼演。」

  說著話的工夫,凌脈一轉頭,發現攝像大哥不見了,聲音都發顫了,連忙搖晃裴丘沉的手臂,「我說、說什麼來著?」

  裴丘沉轉頭看了一眼,頗為淡定道:「你沒看到這附近都是攝像頭嗎,他們按了監視器的,本來就不需要人跟著。」

  裴丘沉的話沒有起到安慰作用,凌脈心裡還是很害怕。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越來越用力攥緊裴丘沉的手臂。

  「我是不是沒有問過。」裴丘沉忽然說。

  「什麼?」凌脈接道,也希望對方能跟他多說說話,不然自己一個人總是愛胡思亂想。

  「你為什麼這麼怕鬼?」

  凌脈怔了怔,回答道:「可能……天生的吧?」他先這麼說,隨後似乎陷在回憶里,整個人沒有那麼緊繃了。

  「可能是因為以前年紀太小了,家裡房子又很大很空。我爸媽偶爾工作挺忙的,出差不在家,只有保姆陪著我。但她不會一直陪著我,等我睡著了就會離開,回自己房間去了。」凌脈低著頭一邊想一邊說,「我半夜醒來後,經常自己一個人去廁所。一開始也不怕,只是有時候會聽到奇怪的響動,你知道的……就是會有木板的咯吱聲或者玻璃珠滾動的聲音……」

  裴丘沉仿佛能想像得到。

  當年很小一隻的凌脈在自家黑漆偌大的房子裡,握緊拳頭,無措慌張的神情。

  「沒有叫保姆嗎?」

  「總不能次次都叫,而且……是我心裡作祟,後來想想,到底有沒有那些聲音,或者只是我臆想出來的,都說不準。」凌脈說著話,身體便放鬆下來,沒有那麼緊抓著裴丘沉不放,兩人之間有了風可以穿越的間隙。

  他抬頭對上裴丘沉的眼神,還是深邃的潭水一般。如今孤寂的枯樹卻有一汪河水停駐,也栽花種樹。

  凌脈朝對方笑了笑,「我今天晚上要是害怕去不成衛生間,可以叫你嗎?」

  裴丘沉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說呢?」

  凌脈的笑容更大,「真神奇啊我不好意思打擾阿姨卻很好意思打擾你,你記不記得我第一天住進宿舍……」

  「記得。」裴丘沉把話接過去,「你半夜在我床頭哭讓我陪你去廁所。」

  「然後你說不,把身子背向我,我當時就想,好冷酷一男的,怎麼對十四歲如此活潑可愛的我這麼絕情。」

  「你真這麼想?」

  「哈哈沒有……我當時著急上廁所,啥都沒想。」凌脈說了實話。

  裴丘沉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凌脈問:「你是想道歉嗎,為了當初沒有陪我去廁所?」

  不等裴丘沉回答,凌脈又說,「但是後來你一直在陪我,那麼多次,足以抵消這一次。哥哥,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結束錄製時,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

  最後是膽子最大的衛盼通過線索,成功解救了人質。

  現場氣氛被團隊塑造的詭異又恐怖,但最後強行解釋了一波——都是人為製造出來的。

  很好,這很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饒是如此,還是把凌脈嚇得夠嗆,全程緊貼著裴丘沉走,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警惕起來。

  裴丘沉的心思本就不在尋找線索上面,一路上跟凌脈聊著天,中途還碰到了郝燕然還有周鈺。

  「這麼害怕啊?」周鈺一眼就看出來凌脈是真的怕,伸手想去碰碰凌脈的臉,被裴丘沉擋開了。

  周鈺挑眉,「你知道的,我就是關心麼兒。」

  裴丘沉靜靜看著他,「你知道的,凌脈身邊有我。」

  周鈺給了他一個口型,沒被收音進去。

  凌脈抬眼時正好看到了。

  ——「霸道。」

  ##

  回到賓館,凌脈整個人都虛脫了,後背起了一身汗,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都沒察覺。一下車風一吹,冷得頭皮都要炸開了。

  回了房間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一打開門裴丘沉手裡拿著一杯熱薑湯。

  凌脈聞到那個味就不行了,求饒不想喝。裴丘沉當著他的面面不改色灌下去大半杯,剩下的推給他,「脈脈,就這一點兒喝下去,別讓我擔心。」

  他不擅長說軟話,所以說得很是彆扭,眼垂著似乎不想讓凌脈窺見情緒。可他越是躲,凌脈越要看,歪著腦袋,扒著裴丘沉的手臂,好奇地探過來。

  「哥,你看著我說話唄,哥,你為什麼不看我?」

  周鈺有時候都嫌凌脈聒噪,小傢伙永動機一樣每天充滿活力。或許曾經作為裴勉的裴丘沉也這麼想過,直到後來失去了,他世界裡唯一一點聲息也隨之湮滅。

  ——那才更加讓他無法忍受。

  裴丘沉乾脆讓他看,直視他的眼睛,語氣放緩了說「乖聽話」,說完對視幾秒鐘又兀自移開。他總學不會坦蕩,為數不多的幾次還都是太害怕失去。

  失去是很殘忍的事,這即意味著你曾經擁有過,後來它消失了。

  兩個人同樣是感情的初學者,在這一點上他不及凌脈直爽。

  裴丘沉要遮要藏時反而會進攻,杯子放下在一邊,吻上凌脈的眼睛,想他閉上眼睛別看自己,「脈脈。」

  他抱住凌脈。

  「別害怕。」

  方才他一直忍著沒說,有攝像機跟著領口還別著麥,這幾個字的感情濃度太深了,導演如果在監視器旁邊,一定能聽出來不對。

  凌脈迎上這個擁抱,說:「你來了,我就不怕了。」

  所以那剩下的半杯薑湯到底還是沒喝。

  隔天凌脈就感冒了。

  在裴丘沉無聲的注視下,他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不對,心虛之餘還不忘給自己狡辯。

  「我昨天是真覺得沒什麼事,可能就是上午暈車了沒緩過來……」

  「你昨天還暈車了?」裴丘沉立刻捕捉到這句話的關鍵,皺眉問道,「不舒服為什麼不早點說?」

  「後來吃了暈車藥我就好多了啊,我現在也沒事,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凌脈說,「只是感冒,大家別因為我耽誤拍攝進度……」

  有專門的醫護人員進來給他量體溫,38度2,低燒。

  裴丘沉臉色更難看了。

  原定大家一起去吃早茶,凌脈沒能起來,其他幾個人也不讓他去,海邊風很大,本來就生著病,別再更加嚴重。

  但錄製還要繼續,房間裡就放了一台攝像拍著,其他人呼啦啦一幫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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