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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昏暗陰冷, 空曠而又寂寥。

  元祈踩在地板上,環顧四周,不自覺的嘟囔道:「這是在哪?我穿到了前世的哪個時間點?」

  錦毛鼠從芥子袋裡鑽出來,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瞅著看。

  可不遠處突然響起很沉很緩的腳步聲,清冷的古藥香味撲面而來, 還伴隨著一股凌厲的冷意。

  「少司命,那些長老們全部都處理乾淨了。」

  是韓鳳的聲音。

  元祈連忙往後躲, 眉頭皺了皺。

  在他前世的記憶里,韓鳳並沒有跟在謝逢川身邊做事。

  因為韓鳳武力值較高,在修真界吃得開, 而前世的謝逢川對修真界紛紛擾擾並不感興趣,只一心想完成使命,所以一直沒有器重韓鳳。

  但現在, 韓鳳出現了, 就足以說明,元祈現在穿過來的時間,或許正是在他死後。

  那輕緩的腳步聲愈發逼近, 一盞微弱的暖黃光暈也逐漸照亮了昏暗的四周。

  只見這竟是一座空曠寂寥的宮殿,雖然殿內也精心布置了許多裝飾, 可這宮殿實在是太大了,似乎擺上再多華麗裝飾,都無法改變它冷冰冰的事實。

  而宮殿門口, 出現一道身姿頎長的雪白身影。

  正是謝逢川。

  元祈深吸一口氣,只見謝逢川手指修長,提著一盞暖黃色的小燈籠,逆著暖黃的光暈,跨過門檻,緩緩朝他走來。

  前世的謝逢川已然不是少年的模樣,他五官凌厲,鼻挺唇薄,下頜線鋒利而又流暢,與今世的謝逢川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殿外的風鼓吹著謝逢川身上的白袍,更為他身上增添了一絲神性的光輝。

  但元祈卻不敢面對此時的謝逢川,他慌亂的躲在了大殿偏側的屏風後,偷偷看著外面的一切。

  只聽遠處的謝逢川冷冷的對韓鳳道:「清榮長老留下,本司命要親自處置他。」

  「是,少司命放心。」韓鳳道:「若不是清榮長老覬覦您的心頭血,也不會帶著天闕宗的那麼多長老們去魔界,屠殺——」

  可韓鳳話未說完,就被謝逢川冷冷的睨一眼。

  韓鳳連忙閉上嘴巴,撓了撓後腦勺,很是懊惱道:「少司命,是屬下不長嘴,屬下以後再也不提了。」

  謝逢川睨了韓鳳一眼,提著燈籠走到大殿中央。

  大殿中央放著一張大床,床的四周都飄蕩著紅色紗幔,讓人窺探不到其中的景象。

  謝逢川掀開紗幔一角,在床邊坐下,深邃的眼底霎時柔軟下來。

  韓鳳連忙端來一盆熱水,放在一邊的桌案上,又撤開的遠遠的,似乎那張床上躺了他不該窺探的人。

  謝逢川浸濕雙手,修長的手指擰乾白色的巾帕。

  他俯下身,似乎在給床上的人擦臉,動作溫柔而又熟稔,似乎他做過無數次。

  擦完後,謝逢川將巾帕輕輕搭在盆沿上,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眼裡的溫柔愈發柔和。

  韓鳳又端著緊緻的小香爐走到床邊,但眼睛依然不敢亂瞟。

  謝逢川抬手,香爐里竟然湧起一縷縷銀白色的魂魄,在空中打轉環繞。

  謝逢川看著韓鳳道:「這些靈魂可都細細洗滌過?」

  「少司命,您放心。」韓鳳道:「屬下盯著那些弟子煉製洗滌的,他們絕不敢偷懶,」

  「嗯。」謝逢川聲音淡淡道:「本司命不希望他身體裡進髒東西。」

  說完,他閉上眼睛,身上竟然湧出一大股銀白色的神力,供那些魂魄吞噬享用。

  躲在屏風後元祈突然起了一身冷汗,謝逢川這是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祭出自己身上的神力渡給那些魂魄?這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可很快,元祈就知道謝逢川祭出神力要幹嘛了。

  因為這些吸食了神力的魂魄全部都湧進了紗幔,轉而又全部消失不見。

  恰巧,一陣風吹過,紅色紗幔混亂飛舞,元祈也瞥見了那張床上躺著的人,正是他自己。

  元祈怔在原地。

  其實在看見那張床時,他就有預感了,但他不敢確定,因為前世他死時,被打成了原形,根本無法化成人形。

  香爐里又湧出了許多魂魄,它們吞噬著謝逢川的神力,全部湧入了元祈躺在床上的身體裡。

  韓鳳有些不安道:「少司命,您之前尚未超度的亡靈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但小祈公子卻還沒有甦醒的狀態——」

  可韓鳳話未說完,就被謝逢川冷冷道:「再去找新的亡靈。」

  謝逢川垂下眸,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修長的手指似乎正撫摸著床上人的臉,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道:「我一定要救活他。」

  韓鳳攥緊拳頭,似乎又有話想說,但怕說出來又惹得自家主子不開心。

  可看著自家主子越來越蒼白的唇,還是忍不住道:「少司命,這九州無法超度的亡靈屬下能找到,但您身上的神力可不是這麼消耗的啊。」

  「您這樣把神力渡給小祈公子,補全小祈缺失的魂魄,久而久之,你的身體也支撐不住啊!」

  可謝逢川聽完這番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冷冽的睨著韓鳳,沉聲道:「廢話什麼?本司命做事自有分寸,不需你多嘴。」

  韓鳳抿了抿唇,似乎還想說,但謝逢川又是一計冷眼掃過來,似乎韓鳳再繼續囉嗦,謝逢川不介意讓韓鳳這輩子都無法開口。

  韓鳳被嚇得抖了抖肩,連忙道:「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去找亡靈。」

  可就在韓鳳要退下時,大殿角落的屏風似乎動了動。

  謝逢川警覺的瞥過去,「誰?」

  元祈被嚇得寒毛豎起,他剛剛只是輕輕的動了動,怎麼都能被謝逢川發現?

  但他不能出現在謝逢川面前,畢竟前世的他已經死了,若是兩人見面,肯定會改變前世的事,說不定還會引起好幾個世界的混亂。

  可他又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謝逢川就那麼傷害自己。

  但根本來不及等他多想,只聽屏風「砰!」的一聲,竟轟然在他面前碎成了齏粉。

  他呆呆的站在屏風後,與遠處坐在床邊的謝逢川對視。

  謝逢川的眼眸深邃且冷冽,可看著他的方向,那雙漆黑的眼眸卻浮現了一絲疑惑。

  元祈疑惑的睜大眼睛。

  韓鳳道:「少司命,那屏風後什麼也沒有。」

  謝逢川看了會,輕輕將視線移開。

  ……

  謝逢川看不見元祈。

  元祈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落,但他不用再辛苦躲藏了。

  他可以在謝逢川給躺在床上的自己擦臉時,湊在一邊看,並嘟嘟囔囔的說:「別擦了,我又不髒。」

  但謝逢川什麼也聽不見,只是重複做著自己的事。

  他也會在謝逢川自虐似的祭出神力時,在一邊急得跳腳,罵罵咧咧道:「謝逢川!你就是個蠢蛋!不許再傷害自己了!你再這樣!我再也會不理你了!」

  可謝逢川依然什麼都聽不見,似乎他連碰一下謝逢川,想阻止一下謝逢川都難。

  元祈坐在宮殿前的台階上,看著謝逢川每日晚上提著一盞暖黃色的燈籠跨過台階,來到宮殿,翌日清晨再裹著一身薄霧出門。

  他就這麼孤零零的從冬日跨過夏日,再跨回冬日,他的身邊除了韓鳳偶爾出現,就再也沒有其他人。

  前世時間的流逝,與今世的時間流逝不同,前世百年,或許只是今世的一瞬間。

  可元祈卻依然能感受到時間的沉重。

  前世他死後,謝逢川就處置了所有去魔界屠殺他的長老們,其中甚至包括謝逢川的舅舅,以及謝逢川的師尊。

  這就導致謝逢川身邊再也沒有親人了。

  他每日都守在元祈身邊,用無法超度的亡靈去補全元祈的魂魄,只希望元祈能有一天醒過來。

  可這一等,竟是三百年。

  九州早已大變樣,天闕宗不再是天下第一宗,反而成了世人口中最神秘的一處宗門。

  少司命的名號逐漸被百姓們遺忘,他們只是偶爾聽聞,在九州最荒涼的一處司命寢殿之上,住著一個惹怒了上天,被終身困在此處的神尊大人。

  三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

  對穿越時空的元祈而言更像是黃粱一夢,可對真正身處其中的謝逢川而言,又代表了什麼了?

  元祈沒辦法去想。

  或者說,他根本不敢去想。

  ……

  這三百年來,元祈看著謝逢川用盡了所有亡靈,耗費身上所有神力,卻始終沒有等來到他醒來。

  謝逢川坐在紅紗飄舞的床邊,膚色蒼白如紙,雙眼無神,一副生命即將走到終點的模樣。

  可他卻在這日,等來了自己的飛升。

  都說要成為神,註定要經歷各種折磨,體會人間的酸甜苦辣,品盡各種悲歡離合。

  三百年的歷練,足以讓謝逢川具備了成為神的資格。

  可謝逢川卻拒絕了。

  只是上天賦予他的神力還並未消失,他帶著最後一絲神力,抱著元祈的身體去往了修真界最為神秘的時間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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