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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歷史和現實來看,沒有任何一種制度能讓國家永久和平。因為制度也只能約束表面的權利濫用,卻無法徹底改變人性里的貪婪、恐懼、欲望和自私。

  制度是死的,但人心是活的、不斷變化的。

  這場戰爭,沒有英雄。

  只有一群不願低頭的人,在泥濘和硝煙中,試著把希望往前推進一步。

  「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寒夙偏過頭,靠在謝予的肩膀上,像是經歷了許久戰爭,終於放下緊繃的那根弦,感覺到久違的解脫。

  謝予挑了挑眉。「打勝仗還只是完成一半?」

  「當然。打下勝仗,只是把舊的推翻,真正的勝利,是要迎接一個嶄新的社會。」

  前方又傳來一陣歡呼嬉鬧聲,每一個青春洋溢的臉上都帶著對這個國家未來最熱忱的期待,寒夙不敢辜負他們。

  大戰局勢已定,寒夙沒有跟隨大部隊深入追繳聯邦殘部。

  清繳南方勢力也不過是前幾個月的事情,他已經將這套收尾流程摸得滾瓜爛熟,

  眼下不過是換了個戰場,再照章執行一遍,絲毫沒有挑戰性。

  後續追擊工作全權交由其他將領。

  寒夙帶著一支部隊,一路北上,直抵舊帝國故都。

  車隊駛過綿延起伏的北地,謝予和寒夙坐在汽車后座,終於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謝予說是不上是什麼樣的心情。

  戰爭尚未徹底結束,但捷報卻早已傳遍大街小巷,報紙版面上全是溢美之詞,「短短數月,統計聯邦主力!」

  「天降紫薇,將帥之才!」「臨江之戰徹底粉碎聯邦最後希望。」甚至有的報紙將寒夙與舊帝國時代的名將並列,隱隱偷著一股舊夢重提的諷刺意味。

  隨處可見的人群都在討論這一重大消息。

  人人都誇讚寒夙青年才俊,短短几個月就痛擊聯邦,也有人罵他帝國餘孽,是企圖復辟舊秩序的瘋狗,保不齊要走聯邦的老路。

  連帶著謝崇勛的貴族身份也被扒了出來,兩人同為舊帝國的受益者,這一處勝仗打下來。

  眾口難調,謝予聽著這些隻言片語,面無表情。

  寒夙似乎對輿論不敢興趣,他坐沿街的車裡,聽著來來往往的人對他的各種評價,半闔上眼,一副閒散無事的模樣。

  這一仗贏得太快太狠,鋒芒過盛,既引得民眾簇擁,也招致暗潮猜忌。

  舊時的帝國軍校已經改名為聯邦中央軍校,寒夙和謝予站在門口看著那個古樸的牌匾,經歷過許多之後,才發現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不真實。

  軍校裡面的人很少,零星還有幾個學生在林蔭道上徘徊,遠遠地看見寒夙一行人走來,紛紛快步離開,好像遠看幾眼就會被捲入是非之中。

  戰爭敗事已定,聯邦軍校的眾人也摸不准寒夙這邊的脾氣,怕觸了寒夙的霉頭。

  寒夙看著他們,眼裡沒有半分怒意,這群蛇鼠之輩躲躲藏藏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好笑。

  在局勢未定之時可以忠誠變節,在權利更迭時可以立刻賣命,這種人,他見得多了。

  謝予收回視線,跟在寒夙身後,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十月份,校園裡的紫薇花已經枯萎了大半,只剩幾片零星的花瓣掛在枝頭,萎縮發蔫,實在沒有美感。

  軍隊已經整編入城,接替了軍事重地,臨時政府設立在了帝國軍校。

  封閉軍校接管管理權,聯繫報社電台指派人員接管,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輿論,以免群眾過於恐慌。

  接下來寒夙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

  謝予也終於有機會去探望他的母親。

  那是一處位於舊都近郊的小院,條件略微有些簡陋但是打理得井然有序。

  謝予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母親林婉清正在院裡的井中打水,聽到動靜轉身一看,眼眶發紅,手中的木桶也脫手滾落在地。

  林婉清快步走過來,拉著謝予的手臂上下打量他,唯恐他有受傷的地方,直到確認謝予還完整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謝予。」林婉清叫著他的名字,聲音細碎,壓抑著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牽掛與擔憂。

  謝予垂眼看向母親,笑著對林婉清說,「媽,我回來了。」

  林婉清忍不住抹著眼淚,看到謝予身形挺拔,眼神清明,她想笑又想哭,終於放下心來。

  風吹動院子裡的那顆老槐樹,樹葉簌簌而下。

  謝予站在母親身旁,他俯身擁抱母親,久久沒有鬆開。

  第132章

  寒夙再次出現在帝國舊都,還是以反叛軍臨時統治者的身份。

  最開心的莫過於當初那些帝國餘孽,他們在帝國危難之時投奔聯邦,為表忠誠留得性命,上交了軍權和全部身價的財產,雖然最後苟且活著保全了一條命,可是也徹底淪為普通人,在聯邦統治時期內還遭受了數不盡的唾棄責罵。

  現在寒夙帶兵殺回舊都,是時候到了他們一雪前恥的時候了。

  他們圍著帝國軍校打探著寒夙的消息,寒夙則是下令一個不見。

  沒過幾天,報紙上就刊登了一項寒夙的公開聲明。寒夙否認帝國復辟,誓言終結戰亂,一統全國。

  當晚,寒夙就接到了謝崇勛的急電,電話另一頭謝崇勛說他想回舊都,想回之前的謝家看看。他受病痛折磨許久,這次講話卻神采奕奕,字裡行間都是大仇得報的快意。

  他執意要來,寒夙也沒有阻攔。

  謝崇勛身體不好,一路走走停停,也還是用了幾日時間。

  他直奔當初的謝府,聽他的副官說,他在謝府拔槍自盡了。

  謝予聽到消息時,內心出奇地平靜,那一點殘存的怨恨,在這一刻也全部釋然了。

  他寧願在全是死人的謝府追隨亡妻而去,也不肯在活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心意。

  謝予輕嘆一口氣,既然都已經死了,那他和一個死人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無所謂了。

  他從前沒有父親,以後也不需要父親這個空名。

  這場荒唐的鬧劇就此結束了。

  國內局勢重歸安定,祁丹也終於放下心中的憂慮,重新投身於學業。

  祁丹受戰地醫院的影響頗深,打算轉專業去學醫。

  祁嗣不在乎他是去學醫還是幹什麼其他的,反正也不指望祁丹賺錢養家,他愛做什麼祁嗣也都寵著。

  謝崇勛已死,寒夙作為新政的權利中心上台。

  祁嗣在祁丹學校附近租了一處地方,方便祁丹上下學。

  此刻,祁丹半躺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翻看著報紙上寒夙最新出台的各種政策,他對於寒夙的想法讚不絕口。

  祁丹關心民生,嚮往一個明朗的新國家,寒夙則是以鐵血手腕掃清腐敗,重塑秩序。

  雖然有些手段顯得極為強硬,有時甚至近乎冷酷,但是祁丹能看出來,他不是為了私慾,他想讓這個國家活下去。

  祁嗣坐在他身邊,一邊漫不經心地削著蘋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他對這些政局新聞不怎麼上心,為了祁丹還是耐著性子聽著。

  祁丹翻看著手中的報紙,突然頓住了。

  他坐直身體,把報紙放回茶几上,氣勢弱了幾分。他醞釀了一會,終於給自己積攢了足夠的勇氣,可還沒等到他開口,祁嗣就把那個削好的蘋果遞到了祁丹的手上。

  祁丹慢吞吞的啃著蘋果,想說的話又全都憋了回去。

  祁嗣看他的樣子覺得好笑,伸手掐上他的臉,挑明他的情緒,「你剛才想說什麼,怎麼又不說了?」

  祁丹又啃一下蘋果,清脆,甜絲絲的。

  祁丹先給祁嗣打一個預防針,「我要是說的話,你能不能別生氣?」

  「什麼事?還至於我和你生氣?」祁嗣繼續拿起桌上的蘋果,打算給自己也削一個。

  「哥,」祁丹緩緩試探,「你把陳珂里弄到哪去了?」

  祁嗣繼續削著手中的蘋果,卻多了幾分不耐煩,祁丹心想剛才還說不至於生氣的,下一秒就甩臉色給他看了。

  祁嗣沒回答,祁丹也沒有繼續追問,氣氛陷入僵持。

  良久,祁嗣把削好的蘋果又放到祁丹手上,他現在吃不下去。

  他起身離開,祁丹追上去抓住他的手。

  「哥,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生氣,好不好?」

  祁嗣停住腳步,回頭,反手扣住祁丹的手腕,轉身把他壓在沙發上,祁丹受驚,手中的蘋果掉到沙發上,然後滾落在地。

  祁嗣對上祁丹的眼睛,之前的時候祁丹還小,祁嗣能忍,再到後面祁丹懂事情竇初開的時候,祁嗣才恍然間發覺祁丹已經心有所屬,他嫉妒,痛恨,他不能讓祁丹就這麼被別人拐走。

  祁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在他和祁嗣之間,陳珂里仿佛就是那個禁忌詞,只要提起他,祁嗣就會變得暴躁易怒,就像想在這樣。

  祁丹摟住祁嗣的脖頸,把他拉進自己懷裡。祁丹聲音輕輕的,帶著點討好的意味,「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祁丹抿了抿唇,「你能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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