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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區到前線的這段路,謝予走了很長,穿越層層哨卡和封鎖線,他們踏進最後的指揮區。

  軍備物資,傷員,醫療帳篷,不斷從前線上被擔架抬出來的傷殘士兵,目之所及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它們滲透出身體,緊緊貼在衣物上,和身下的塵土混在一起,變得骯髒不堪。硝煙的味道越來越重,前方的槍炮聲激烈一會沉寂一會,好像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物資運輸的車輛不停進來,然後卸貨離開,又繼續迎來下一輛。

  已經是八月份,北方酷暑難忍,極端天氣對作戰的影響也不容忽視,秦管家和謝予最後到達指揮部前的檢查崗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空中吹拂著的悶熱空氣帶厚重的血腥味。

  還沒來得及等守卡人向上通報,部隊前方傳來消息,敵軍大規模撤退,我方乘勝追擊成功占領地方陣地。

  從指揮部出來一個人,大聲呼喊著,「我們贏了!」營地氣氛瞬間高漲,在歡呼一瞬後又投入新的忙碌。

  剛得取得階段性勝利,哨兵的臉上也洋溢著幾分歡欣,仔細看完眼前兩人的記者證和通行證,趕忙進去通報。

  過一會,哨兵緊忙走出,讓同伴放人進來,將證件歸還給兩人。指著近在眼前的指揮部向他們道,「你們進去吧,寒將軍現在有時間接受採訪。」

  第124章

  謝予再次見到寒夙,他已判若兩人。

  寒夙的臨時指揮部搭建在戰爭的最前線,這場持續幾天的鏖戰剛剛結束,寒夙神色顯得有些興奮又憔悴,他點上一支煙,短時間沉浸在吞雲吐霧的享受中。

  山區的傍晚還有幾分微風,可這寬闊的指揮帳內卻密不透風。

  一進門,悶熱的空氣夾雜著煙味,汗味,還有幾分不透氣的沉悶。

  抬頭看去,桌面上堆滿了戰報以及各種地圖,寒夙坐在書桌後面,邱卉升坐在他旁邊,剛好正對門口。

  邱卉升最先注意到門口的動靜,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剛進來的秦管家,剛剛哨兵通報的兩位記者。他心下一動,順著往秦管家身後看去,剛好對上謝予的眼睛。

  邱卉升停下來,伸手推搡了一下寒夙,寒夙也跟著他轉頭。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停滯。

  寒夙收起手中還沒有燃盡的煙,乾脆利落地起身拉著謝予走出營帳。

  邱卉升也詫異,起身來到秦管家旁邊,疑惑地問,「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秦管家長嘆一口氣,「是他求我來的。」

  天色已經徹底暗淡下來,傍晚的山風吹過,帶著幾分清涼,但還是吹不散身上煩人的黏膩感覺。山區偏遠,在此處安營紮寨,如今這場小戰已經勝利,全軍上下都在修整忙碌,為明天一早轉換營地做好準備。

  寒夙攥著謝予的手一直走,將他引到營地邊緣的一片昏暗空地,沒有人群的寂靜空間,遠處的燈照不亮這片朦朧空間,謝予看不清寒夙的臉,只能看見他的輪廓——高大、挺拔,感受到他握緊自己的手,

  寒夙繼續帶著謝予穿過軍用帆布牆,來到駐地旁邊一處鬱鬱蔥蔥的森林,他們二人走進去的時候,地上成片的落葉被踩出「沙沙」的聲響,謝予還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清脆,叮咚,就像此刻他的心情。

  寒夙停住腳步,轉身將謝予擠在身後的一棵參天大樹上,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就欺身而上,雙手牢牢扣住謝予的腰,唇就靠了上去,這次他沒有假惺惺的問他可不可以親,謝予感受著身上的動作,這幾個月來的擔憂恐懼都煙消雲散,頭頂的蟬鳴與腳邊的流水聲在耳畔齊鳴,他只覺得呼吸驟緊,心口燥熱。

  謝予在廣闊的天地之中,好像終於找到了他的容身之處。

  寒夙動作急切卻帶著溫柔,好像也被這幾個月的相思折磨,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對謝予的相思,一直折磨著他很多年。

  他像是帶著怨氣,力度逐漸加重,吻得急切,帶著溫柔的憐惜和失而復得的喜悅。

  兩人纏綿在林間,耳邊是山風,眼前是滿是暗色。謝予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夜色濃重,他感覺到寒夙輕捧起他的臉,然後用額頭緊緊貼著他。

  呼吸是熱的,軀體是熱的,心也是熱的。

  風打著圈吹過兩人,卻帶不走那份悸動。

  寒夙垂眼看向謝予,聲音低沉卻帶笑,「這一次,算不算原諒我?」

  謝予仰頭看向寒夙,雖然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謝予還是繼續看向寒夙。

  謝予聲音有點沙啞,慢慢吐出兩個字,「不算。」

  寒夙只是笑,沒有在意謝予的口是心非,耳畔的蟬鳴反而愈發響亮。更亂了彼此的心神。

  他們順著溪邊小徑折返,盛夏的夜晚,本該是一個愜意的去處,如今卻因為炮火戰亂變得安靜寂寥。

  寒夙拉著謝予往回走,穿過那條狹窄的溪流,越過小腿高的雜草,不同於來時的安靜沉默,寒夙一直在質問謝予。

  「你恢復記憶了嗎?」

  「沒有。」

  「那座山腳下的老宅,你喜歡嗎?」

  「喜歡。」厷衆呺 兲泩異種

  「為什麼要到前線來找我?」

  謝予停頓一瞬,順勢回答。「放不下你。」

  寒夙終於停下腳步,側目凝視他,「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謝予抿唇,第一次真正站在寒夙的立場上來批判自己。「對不起,我該再早點看清自己的。」

  話語未落,寒夙又傾身擁住謝予,將他貼近自己懷裡,謝予回抱住寒夙,在懷抱中鬆弛,他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我們之前,是什麼關係?」,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寒夙低頭印上謝予的唇瓣,輕輕的摩挲,這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吻。「和現在一樣的關係。」

  「一見鍾情是什麼時候?」

  「在軍校北區食堂看見你的時候。」

  謝予聲音明顯低落,「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我會一遍遍講給你聽。」寒夙鄭重承諾。「包括你知道的,還有你不知道的。」

  寒夙帶謝予繼續往前走,回到營地,看見帳篷上高懸的燈泡,無數小咬蚊蟲聚集在燈光下,謝予後知後覺才發現在樹林裡的時候,被蚊子密密麻麻的叮了好多細小的包。剛開始還不覺得,等一路走來到現在,越發瘙癢難耐。

  寒夙拉著謝予走到他的休息營帳,開了燈,從枕頭底下掏出來一盒清涼油,打開瓶蓋挖出一坨,謝予坐在寒夙那張簡陋的床上,寒夙挽起謝予的褲腿給他摸清涼油。

  這樣一看,腿上腳踝上,胳膊上腰上都有蚊子包。

  「細皮嫩肉的,怪不得蚊子都喜歡咬你。」 寒夙塗藥的手沒停住,這麼一通下來,藥膏已經下去了半瓶,

  山裡的蚊子咬人尤其的狠,謝予難受的感覺被清涼油蓋去了大半。

  寒夙轉身走出營帳,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盒蚊香,一個嶄新的被褥,他拆開一盤蚊香,放到旁邊的空地上點著,蚊香有點劣質,煙味嗆的謝予一咳。

  「先湊合著用。」寒夙收拾好轉身從小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一塊摺疊起來的油布。

  急行軍東西都有些簡陋,包括謝予身下的這張單人床,上面一塊堅實的木板,鋪著一床薄薄的被褥,四角和中間疊著整齊的轉頭。

  寒夙把油布鋪開,把旁邊凳子上整齊疊放的衣服扔到油布上,拼拼湊湊,然後讓謝予起身,把那塊薄被也扯了下來,最後鋪上剛帶過來的那床新被褥,一個地鋪才算是打好了。

  寒夙把謝予拉到剛打好的地鋪上,他們兩個並肩靠著,山地的夜晚還是有幾分涼意,更何況他們現在躺在地上,寒夙又起身把那床新帶來的被子抽出來蓋在身上,然後摟住謝予,涼意才散去幾分。

  寒夙現在心情有些飄忽,不光打了勝仗,也成功留得了謝予的心,他現在覺得輕飄飄的,好像整個人都喝醉了一樣,他側頭看向謝予,謝予也掙著眼睛,看上去也很精神。

  第125章

  隨著謝予的一陣驚呼,寒夙翻身壓上謝予,他跪在謝予腰腹之間,俯身去吻謝予。

  謝予也不是白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推開他,抗拒道。「不可以。」

  「為什麼不行?這事很早之前我們就幹過了。」

  「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麼。」寒夙猜測謝予的顧慮,「是我之前嚇到你了嗎?」

  謝予羞惱的很,隨便應付他一聲,「對。」

  他以為寒夙會就此止步,不再觸及這個話題,但是寒夙沒有。

  他起身,抓住謝予的衣擺就開始一顆扣子一顆扣子的解開。謝予趕忙抓住寒夙的手,惱道,「你瘋了!」

  寒夙停了手,仔細跟他解釋,「今天算是打了勝仗,明天轉移陣地,修整傷員,為什麼不能幹這種事?」寒夙想了想,又補充,「你又不愛叫,沒有人會知道的。」

  謝予在這幾個月里輾轉,思考過很多很多,他獨自咀嚼所有的不確定性,恐懼以及曾經感受到的痛苦,他開始對自己進行仔細的剖析。隱秘的傷痛,終結的必然,退卻的掙扎。他試圖接納那些痛苦,不再用平靜來掩飾內心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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