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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辭秋與烏玉勝騎馬趕到青行宮大門時,朱煊賀正站在漢白玉階上,死士替他抬來了仿製的龍椅,穆伯鳴站在他身旁。

  此時已過正午,太陽高懸天上,投下溫暖並不燥熱的光,但穆伯鳴卻突然眯起眼,看向扶著朱辭秋下馬的烏玉勝。

  老將軍握劍的手抖了又抖,終是顫顫開口:「雨……生?你怎會在此?!」

  烏玉勝抬眼,眼中滿是狠戾恨意:「穆雨生早已死在四年前的龍虎關。與穆東風一同葬在了斷崖下,終日被野狗惡狼啃噬屍骨。」

  朱煊賀眼中陡然射出寒光,看著烏玉勝時突然大笑,「你就是穆照盈的兒子?」

  烏玉勝沒有理會他,反而從袖中擲出南夏狼首印,青銅印紐好似在台階上撞出深坑,「可記得這個?你們寫給烏圖勒的密信中,墨里摻的是蜀江遇水即現的蛟油吧?」

  穆伯鳴陡然走下台階,質問他:「你怎知——!」

  「因為烏圖勒早死了。」烏玉勝仿佛只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他靴地碾過狼首印,抬頭看著穆伯鳴,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痛苦,可卻轉瞬即逝,「自兩個月前,你們收到密信皆是我偽造的。至於承諾的五千南夏精銳——」

  他突然拍掌,身後的南夏精銳頓時擺出南夏獨有的狼陣,將死士團團圍住。

  烏玉勝笑了下,「自然是為我所用了。」

  穆伯鳴的劍鋒突然顫抖,他望見從南夏軍陣中走出的穆照盈。

  女子戰袍上的銀線已褪成灰白,手中卻緊攥著半截褪色的紅綢——正是當年他系在女兒及笄禮上的髮帶。

  「父親,數年未見,可好安好?」

  女子不再年輕的聲音與面容,讓老將軍顫抖著唇,想要走下台階仔仔細細看一眼她。可朱煊賀忽然抬手拽起穆伯鳴,將他強行拉回身後。

  「穆照盈,烏圖勒死了,你不傷心嗎?」

  朱煊賀的聲音就像是從數年前的蜀地傳過來,重新刺入穆照盈耳中。她仰著頭,眼中流下一行淚,卻冷冷地開口:「朱煊賀,你該償命。」

  朱煊賀聞言,突然狂笑,笑聲似要震落琉璃瓦,他身後的龍椅在癲狂中傾倒。

  他劍指蒼穹,身後死士如黑潮湧動:「孤乃熒惑轉世!這山河合該在烈焰中涅槃!」

  行宮下埋著數不盡的硝石硫磺,引線在院牆一角,死士正要點燃引線,卻被烏玉勝手中射向他的弩箭一箭穿心。

  他倒在院牆邊,屍首血漬浸染了引線。

  朱煊賀跳下台階,妄想再次點燃那根引線,而此刻,遼東軍的鐵蹄踏碎青石地磚,朱嘉修的戰戟挑飛三名死士。

  烏玉勝的彎刀劈開漫天煙塵,刀背暗紋映出穆照盈蒼白的臉。

  她手中舉著弩箭,射出的雲箭直直刺向穆伯鳴心口,老

  將軍顫抖著揮劍擋下時,痛苦之死再也難以掩蓋,刀劍碰撞聲中,穆照盈聽見他說:「對不起。」

  朱辭秋在穆照盈與穆伯鳴一同晃神間,伸手奪過她手中的弩箭,雲箭破空而至,瞬間貫穿穆伯鳴胸膛的剎那,老將軍佩劍墜地。

  「七殿下,逃!」

  穆伯鳴嘶吼著撲向朱煊賀,枯手扯住龍袍下擺。南夏軍的狼頭旗刺穿他後背時,老將最後望向女兒的眼瞳里,好似倒映著寒城十萬將士的英靈碑。

  朱煊賀只最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穆伯鳴,便在死士道層層簇擁下,妄想逃回那條密道。

  烏玉勝的彎刀驟然殺死面前的死士,他將朱辭秋推向顧霜昶,怒道:「這次再護不好殿下,定要你提頭來見!」

  可朱辭秋突然拽住他手腕,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烏玉勝只愣了一瞬,便反手拽住她的胳膊衝破一層又一層死士圍攻。

  「攔住他們!」朱煊賀的嘶吼在甬道炸響,十二名死士結陣如鐵壁。烏玉勝的彎刀劈開第一人咽喉時,血珠濺在朱辭秋裙擺上,凝成赤色珊瑚紋。

  「抓緊!」

  烏玉勝反手將朱辭秋甩到背上,護腕撞飛兩支淬毒弩箭。

  朱辭秋指尖的褐色丹藥在顛簸中裂開細紋。

  甬道盡頭的火光里,朱煊賀正在撕扯龍袍往密道鑽去,後心空門大露。

  「皇叔——!」

  她清喝聲如鳳唳,褐色丹藥破空而至。

  朱煊賀回身格擋的瞬間,烏玉勝的彎刀立馬劈斷他佩劍,藥丸精準落入大張的準備怒罵她的唇齒中。

  「此毒無名。」朱辭秋被烏玉勝護在身後,聲音帶著奔跑後的粗氣,卻像是刺刀一般刺入朱煊賀耳中,「但本宮今日要將它命作『長相守』,皇叔和穆老將軍當與寒城十萬冤魂共守大雍疆土!」

  烏玉勝冷笑一聲,挑斷最後一名死士的脖頸,染血的彎刀指向說不出話的朱煊賀,「讓他與他們做伴,都污了他們的英魂。」

  朱煊賀七竅流血,捂著脖子痛苦地說不出一句話。他的指甲在石壁上抓出帶血的溝壑,最後卻看見站在最外面,冷漠俯視他的穆照盈。

  染血的指尖最後指向的方向,是穆照盈。

  他咬破舌尖,不斷湧出唇齒的鮮血中,終於說出來一句話:「穆照盈!那碗長壽麵,是我煮的。」

  穆照盈神情一頓,忽然錯身到他面前,手中的弩箭指著他心口,卻見朱煊賀已沒有了生氣。她蹲下身,用手拂向他沒有閉上的雙眼。

  她站起身後,烏玉勝將火摺子扔在朱煊賀身上,拉著朱辭秋往回走。

  烏玉勝走出密道,對身後的親兵道:「燒乾淨。」

  隨即親兵將浸透猛火油的披風甩在屍身上,火星濺落的剎那,穆照盈手中的弩箭亦墜入火海。

  密道里的熊熊烈火吞沒龍袍,朱煊賀卻睜開了雙眼,他手中的銀針一直死死攥著,本想讓穆照盈與他一同陪葬,卻在穆照盈衣袍垂下的恍惚間,看見二十歲的自己正將賑災糧撒向哭嚎的流民。

  看見當年的煙火下,一臉燦爛無畏世間艱難的女子,說:蜀地真是好風光。

  遼東軍殺盡最後一名死士時,夕陽已徹底籠罩硝煙未盡的青行宮。

  沈知晦帶著人收拾屍體,顧霜昶在清點行宮內的硝石與贓物,朱嘉修正派人將周遭的火藥硝石一一清理。

  至於穆照盈,她說她要去寒山寺看一看

  而烏玉勝站在斷崖前,看著朱辭秋。

  朱辭秋正望向逐漸下沉的暮色,沉默半晌後才輕聲開口:「烏玉勝,你該回去了。」

  她轉過頭,看向渾身浴血的南夏少主,手指拂向他臉頰上的血漬,衣袖輕輕替他擦拭乾淨。

  烏玉勝碾碎崖邊枯枝,回頭望著逐漸熄滅的山火,「用完就扔。殿下真是,好狠的心。」

  「你看。我愛自己勝過愛你。」

  朱辭秋指尖顫抖一瞬,烏玉勝突然握住她冰冷的手心,粗糙卻柔軟的指腹摩挲著她手心的舊傷,眼中是濃郁的愛意與永不可盡的偏執。

  南夏少主沙啞的聲音驚落斷崖旁的碎石往下墜,自己的腰肢被那雙大手握住,將她牢牢抵在樹幹上,熱氣拂過耳畔,他叼住她柔軟的耳垂,她聽見他說:「你其實,最愛你的子民。」

  朱辭秋推開烏玉勝時,他從懷中拿出南夏領主狼印,輕輕放在她掌中:「以此為聘,可換百年太平。」

  他指尖掠過她鬢邊的碎發,突然用小刀割下一縷青絲,小心翼翼地放入腰間的錦袋中。

  「烏玉勝——」

  朱辭秋話未說完,便被烏玉勝堵住唇齒,未盡之言落入細微的親吻聲中。

  女子耳尖薄紅就像是垂在天邊的夕陽。她再次推開烏玉勝,輕聲嘆了一口氣,微微踮起腳尖,在他鼻尖落下輕柔又繾綣的吻。

  「等我一年。」

  「一年後,帶南夏與大雍的盟約來娶我。」

  山風卷著未燼的火星掠過斷崖,那枚領主狼印,朱辭秋重新放回烏玉勝手心,扭頭看向落下的夕陽餘暉,又說道:「走之前,再送我一次回公主府吧。」

  「不。」烏玉勝忽然緊緊抱住她,「我要陪你看完中秋燈會,再回南夏。」

  暮色將他們的影子照在山壁上,就像宮牆桃樹下的那場初見一樣安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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