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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奮力揮手, 就差跑過去迎接祝聞祈了——好在林沐同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林開霽才免於被婁危暗殺的可能性。

  祝聞祈同樣困得顛三倒四, 眼睛都沒睜開。原本還和軟骨頭似的擠著婁危走, 一直到模糊視線里出現奮力揮手的林開霽才猛地清醒過來,「唰」一下站直, 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笑了笑:「好久不見。」

  婁危眉梢一挑,沒有多言,全當做沒發現祝聞祈的小心思。

  林沐同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 只是朝著他淡淡一頷首,臉側還留有那天被婁危砸進石坑裡的淤青。

  ……怪慘的。

  祝聞祈抱著憐憫之心同樣點頭回應。

  隔了許多年沒見,林開霽興奮不減,對著祝聞祈東問問西問問,然而在視線落到某處時便突然卡了殼, 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怎麼了?」祝聞祈疑惑。

  欲言又止了半天, 林開霽才試探著開口:「祝長老,你這裡……」

  他伸手指了下唇邊,像是真的相當困惑般說了下去:「是不是被什麼東西蟄了?」

  話音剛落, 一直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的婁危突然發出聲極輕微的, 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的輕笑聲。

  聲音很快便消散在風中消失不見,然而在座幾位聽力都好得很,清清楚楚將那聲輕笑納入耳中。

  祝聞祈:「……」

  他深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在婁危腰間狠掐了把。

  「定是你起得太早, 頭暈眼花的緣故。」祝聞祈溫和開口。

  「怎麼會?」林開霽沒聽懂話外之音,依舊堅持說了下去,「明明就是腫起來了。」

  「而且不光這一處,」林開霽眼尖,又指著祝聞祈脖頸繼續說,「連這兒都有淤青。」

  「祝長老,你是不是生了什麼病瞞著我們?」林開霽眼神擔憂地望向祝聞祈。

  一旁的林沐同跟著頷首:「的確如此。」

  祝聞祈:「…………」

  能不能把這幫人打包扔出去?

  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住想要殺人的衝動,臉上和熙笑容不變,語氣堅定:「你看錯了。」

  明明沒說什麼,林開霽卻莫名從祝聞祈眼神中察覺到了一絲殺意。強大的求生欲迫使他閉上嘴,順便拉住了一旁還摸不清狀況的林沐同。

  婁危臉上的淡淡笑意尚未收回。他倒是想讓兩人繼續追問下去,但鑑於祝聞祈的手仍舊放在他腰間,被掐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只能相當遺憾地作罷。

  「嗯,看錯了。」婁危表示同意。

  算你識相。

  祝聞祈收回手,對著已經老實下來的幾人滿意地點點頭,而後開口道:「走吧。」

  一路上林開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林沐同偶爾回應兩聲。祝聞祈和婁危原本便走在後面,走著走著,又落後了前面兩人幾步,恰好是一個說小話不會讓人聽見的距離。

  祝聞祈壓低聲音,有點咬著後槽牙開口道:「我是不是讓你收斂些?可你呢?你今早怎麼做的?連林開霽都能看出不對勁,你讓我這幾日怎麼見人?」

  說這話時,他耳尖還帶著一點不甚明顯的緋紅,婁危敏銳捕捉到這點,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順勢牽起祝聞祈的手,指尖在他手腕處那顆痣上來回摩挲。

  「師尊不喜歡?」

  不知為何,自從見面後婁危總愛喊他師尊,說話時還喜歡將這兩個字加重,咬字帶著不甚明顯的繾綣意味。不僅如此,只要祝聞祈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就必然要十指相扣,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祝聞祈嘗試抽了下手,沒抽動,被婁危的話一噎,連原來要說什麼都忘記了:「倒也不是……」

  「那為何不可?」婁危語氣隨意,透露出幾分理直氣壯的意思。

  說著,十指相扣的手攥得更緊。

  祝聞祈慢半拍,才發覺自己被婁危繞了進去。

  霧仍未散去,時間長了,還會在人眼睫上凝聚成一滴滴水珠,只要眨下眼,水珠便會順著滑落下去——一如今早的淆亂。交纏粗重的呼吸似乎再次重現,黏膩汗水的觸感清晰可察,意亂情迷間,祝聞祈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堪堪拉住婁危的手,沒讓他進行下一步。

  只是回想一下,祝聞祈臉側便開始變得燥熱。他支支吾吾地開口,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總之……總之不能如此!」

  婁危定定注視著,祝聞祈臉上燥熱還沒退下去,看向婁危的目光倒是顯得相當堅決。僵持片刻後,婁危率先錯開目光,扭頭望向前方,只是手仍然不肯鬆開。

  他依舊摩挲著祝聞祈手腕上那顆痣,一下輕一下重,語氣不明:「晚上再說。」

  祝聞祈:「……」

  為什麼還是有種逃不過去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起碼現下的問題先翻了篇。幾人行進的速度不算慢,半柱香的時間,便重新回到了祝聞祈那座小院前。

  院落的木門掛了鎖,鎖頭上積了一層灰——思來想去,已經有大半個月沒回來過了。

  牽了一路的手,祝聞祈手心早被捂出一層薄薄的汗,直至此時才有機會鬆開婁危的手,前去推開院落的門。

  「吱呀——」

  門應聲而開,祝聞祈一邊朝里走,一邊朝幾人介紹道:「之前托人找到一件帶血的衣裳,上面的血便可能是婁宅中逃出來的人之一的血。」

  「按理來說,逃出去的幾人應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驅動他們的利益也一致,為了防止暴露,不會做出殺害同伴的事情。」

  「但現下我掌握的線索不夠多,」祝聞祈說著,微微蹙起眉頭,「只能推測是因為某種原因,那幾人之間起了衝突,最後失手殺了人,又因為時間緊迫,只好簡單處理後匆匆離開。」

  院落中和原來沒什麼不同,石桌上的酒罈子靜靜擺放在那裡,酒盞里還殘留著一點沒喝完的酒。

  說到一半,祝聞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扭頭看向正廳的方向,眨了眨眼:「雖然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

  「什麼記不記得?」林開霽有些好奇地開口。

  「有話直說。」林沐同言簡意賅。

  聞言,祝聞祈靜默片刻,而後才開口道:「看樣子是都忘記了。」

  婁危雙手抱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祝聞祈,聽他把話說下去。

  「既然如此,」祝聞祈嘆了口氣,而後略微揚聲道,「出來吧,劍來!」

  婁危:「……」

  林開霽:「……」

  林沐同:「……」

  院子裡安靜了一瞬,而後便有丁零噹啷的聲音響起。

  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朝聲音來處看去,這聲音又持續了一陣,才有一角布料從門扉出漏出來。而後是整個染血的衣裳活蹦亂跳地跳出門檻,隱約露出衣擺下銀白色的劍鞘。

  一直跳到幾人中間,那衣裳才停下來,劍來在裡面瘋狂蠕動,折騰了好一陣才脫身,露出灰頭土臉的劍身。

  林開霽目瞪口呆:「劍來,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子的?」

  這還是他印象中那個威風凜凜氣吞河山的劍來嗎?

  劍來裝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婁危垂著眼睛,語氣淡淡:「我數三個數。」

  劍來渾身哆嗦了下。

  「三。」

  「二。」

  還沒倒數完,劍來猛地跳了起來,筆直站立在原地,劍尖微微彎曲,指向了某個方向。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看得祝聞祈嘆為觀止,看向婁危:「怪不得劍來藏到我這兒不肯走。」

  「由不得他。」婁危從鼻腔發出極輕的一聲,再次不動聲色地靠近祝聞祈。

  從進來起,祝聞祈就沒有要重新牽手的意思。

  婁危面無表情地想。

  然而祝聞祈完全沒有發覺,只是興趣盎然地開口問道:「他劍尖彎著是什麼意思?要讓我們去哪個方向嗎?」

  經年累月相處下來,連林開霽都熟悉了劍來是個什麼性子,相當熱情地給祝聞祈介紹:「劍來這些年殺了數不勝數的魔物,時間長了,只要沾到血便知道誰接觸過,從哪個方向來的。有時候我們找不見目標,劍來就會發揮它的作用。」

  祝聞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原先要說的話被林開霽搶了先,婁危臉色更臭了。

  「劍來指的是西北方向,金羽閣就在那裡。」林沐同望了眼遠處,而後便收回目光,「只是此次下山目的地是青岩鎮,若是想中途改變行程,還需要回門派報備。」

  「那還等什麼?」祝聞祈當即下了決定,「現在就走!」

  那兩人自然沒什麼意見,點頭表示同意。婁危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只是看著祝聞祈迅速收拾好東西,帶上劍來,轉身便要準備離開。

  他站在原地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然而祝聞祈卻在此刻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去看婁危,眼底帶著點無奈:「你等什麼呢?」

  婁危定定注視著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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